第67章 不想放你回去。

  如果時光能回溯,她一定不會問他,要不要繼續。

  明知許蘇白是個很會順著杆子往下爬的人,明知他是個秉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則的人。

  她這話一說,明晃晃就是引誘他,把所有的情愫與悔憾報復在她身上。

  時間從下午轉到傍晚,不多時,暮色四合,星光閃爍。

  電影早已結束,無人在意。

  密閉的影音室里,不可言喻的曖昧氣息還未散去。

  雲棲久軟綿綿地癱在沙發上,衣服斜斜歪歪地掛在汗涔涔的身上,幾縷髮絲被汗水浸濕,貼著泛紅的肌膚,有點癢。

  呼吸尚未平穩,她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咔嚓——」打火機燃起一豆火苗,搖搖曳曳。

  雲棲久垂下眼瞼,朝那隻印有蛇纏玫瑰圖案的打火機看去。

  許蘇白饜足又懶倦地坐在地毯上,打著赤膊,後背靠著沙發,一條腿向外伸,一條腿屈起。

  打著火後,他把打火機抄進褲兜里,銜在唇間的香菸逸出煙霧,模糊了他的眉眼。

  「好自私啊。」雲棲久懶洋洋地說了句。

  「嗯?」他拿開煙,夾煙的手搭在膝上,頭向她那側偏了些角度。

  她彎曲膝蓋,頂了下他的肩膀,「怎麼我就沒有事後煙?」

  許蘇白又抽了口煙,仰著頭,後腦枕在她腿上,短硬發茬細細密密地刺著她的肌膚,笑說:「你的煙不是抽完了嗎?」

  雲棲久覺得又疼又癢,想抽回被他壓著的腿,「是啊,煙沒了,我也該下遊艇了。」

  話音剛落,許蘇白猛吸一口煙,翻身堵上她的嘴,與她接吻。

  雲棲久推他肩膀,聲音悶在這個吻里,不太清晰:「許蘇白!你再亂動試試!」

  「切,你能拿我怎樣?」他鉗住她的雙手,任她怎麼推,他都不動如山。

  她蹬了下腿,沒踢到他,倒是把他墊在沙發上吸水的上衣,給踹了下去。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許蘇白才放過她,額頭抵著她的額,眼睛對上她的眼,低低地說:「不想放你回去。」

  雲棲久心旌蕩漾,卻還是說:「你那麼多工作等著處理,一直待在遊艇上,很麻煩吧?」

  他閉了下眼,頗為無奈:「怎麼距離退休還有那麼久?」

  她「咯咯」地笑,笑完,跟他說:「我餓了。」

  「先洗個澡吧,我讓人準備晚餐。」

  許蘇白一個公主抱,將她抱進主人艙的浴室。

  她餓得胃有點疼,他想弄她,被她嚴詞拒絕。

  晚飯過後,大約是夜間八點,一輛直升機轟隆隆地飛過來,停在遊艇的日光甲板上,載上他們兩人,又轟隆隆地飛走了。

  雲棲久上了直升機,就開始補覺。

  她睡不安穩,沒多久就會醒一次。

  醒來,就見許蘇白坐在她身旁,用筆記本電腦寫電子郵件。

  純英文的郵件,她掃一眼,發現有不少專業術語,覺得無趣,很快就轉移了視線,暼向窗外。

  回到荷宿市,已經是夜間十點半了。

  許蘇白載她回去的途中,死皮賴臉地要她請吃宵夜,說是今天消耗太大,得好好補補。

  雲棲久乍然想起那兩例貴得要命的海龍海馬鱷魚湯,十分肉疼,並不是很想給他補,更何況……

  「我覺得你生龍活虎,用不著補。」

  許蘇白不依不饒:「我看你這樣子,也得補補。」

  「……」雲棲久開了燈,扭過車內後視鏡,打量著自己。

  睡不好的後果,就是有黑眼圈。

  她現在真覺得自己有點虛了。

  「請吃宵夜可以,」雲棲久鬆了口,「地點我定。」

  於是,她帶許蘇白去吃了頓沙縣小吃,還特地點了兩盅湯。

  許蘇白夾了個蒸餃塞嘴裡,一偏頭,就看到玻璃門外,自己停在路邊的蘭博基尼。

  真他媽絕了。

  雲棲久用湯匙舀了口湯,送進嘴裡,悠然自在地吃著,一眼都沒給他,意思很明白——

  他愛吃吃,不吃拉倒。

  吃飽喝足,許蘇白送她到公寓樓下,又跟她提了下看心理醫生的事,這才肯放她走。

  雲棲久回到公寓,撩開窗簾,探頭一看,許蘇白正發動車子,準備離開。

  她很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碰酒精和尼古丁,強迫自己入睡。

  熬到凌晨兩點,實在沒辦法,還是從冰箱裡取了一罐酒,猛灌了幾口。

  她的酒量似乎變好了點,喝了小半罐,才勉強有點感覺。

  結束了在遊艇上的生活,雲棲久去赴徐婭的約。

  兩人在商場逛了個遍,有人陪著逛街,徐婭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試了不少衣服,最後買下來的衣服,也就幾件。

  「這件衣服挺適合你的,你去試試?」徐婭拿著一件碎花茶歇裙,在雲棲久身上比劃。

  雲棲久對買新衣服不感興趣。

  徐婭刺激她:「不多準備幾件戰袍,你還怎麼拿下許蘇白啊?他以前就招蜂引蝶,現在身價倍增,更加招蜂引蝶了!」

  雲棲久有點蒙:「啊?」

  徐婭轉身繼續挑衣服,苦口婆心道:

  「許蘇白對你有意思,你也還惦記著他……那些往事過了這麼久,也該被時間沖淡了吧?你倆乾脆重新在一起唄。」

  經徐婭一提,雲棲久恍然記起自己漏掉了什麼,驚道:「我們好像,還沒確定關係?!」

  「這話你之前已經說過了。」徐婭拿著手上幾件衣服,塞進雲棲久手裡,「快去試試吧。」

  雲棲久抱著衣服,魂不守舍地走進試衣間,邊試衣服,邊回憶那天的內容,有點懊惱,還有點憋屈。

  徐婭看她換了衣服出來,讓她轉一圈看看,點點頭,「這件不錯。」

  點評完衣服,再看她的臉色,問:「你這是怎麼了?便秘?」

  「……」雲棲久哭喪著臉,「我忘了問他,我們是什麼關係了。」

  「你上次不都說了,你們沒複合嗎?」

  「上次是上次!」雲棲久重新進入試衣間,試下一套衣服。

  徐婭雙手環胸,坐在試衣間外的沙發凳上,「那這次是怎樣?」

  雲棲久又換了一套衣服,推開試衣間的門出來,面向全身鏡。

  隔壁的幾間試衣間裡都有人,還有幾個人在試衣間外等候,其中有一個還是小男孩。

  現在不適合聊這種事。

  她說:「晚點跟你說。」

  徐婭的好奇心被她吊起來了,拉著她快速結帳,就衝進奶茶店裡,點了兩杯奶茶,找到座位坐下。

  她眼巴巴地看著雲棲久,等她放瓜。

  雲棲久啜了口奶茶,左看右看,神秘兮兮地對徐婭勾了勾手指。

  徐婭湊近她。

  兩人頭碰著頭。

  雲棲久小聲說:「我跟他上床了。」

  徐婭愣了一秒,也壓低了聲音:「真……那炮了?」

  雲棲久想了想,直言:「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分手炮。」

  他們當時聊的話題,的確跟分手有關。

  這炮一打,還真像是為過去標上句號。

  完了,她越想越後悔。

  徐婭蹙起眉頭,坐回去,咬著吸管,慢慢喝著奶茶,「他沒表示點什麼嗎?」

  雲棲久搖搖頭,「沒有明說。」

  徐婭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

  她越看,雲棲久越慌。

  半天,徐婭憋出一句:「他床上表現如何?」

  「……」這是重點嗎?

  雲棲久想起許蘇白那晚的話,回:「顏正活好不粘人?性價比挺高?」

  「哇哦~」徐婭滿臉寫著「妙哇」,抬手,鼓了鼓掌,「就是這樣。」

  雲棲久感到莫名其妙:「哪樣?」

  「不論如何,你就當自己白票了個財大器粗的帥哥,」徐婭一本正經道,「在一段感情里,只要你夠渣,就沒人能傷害得了你!」

  好像,有點道理?

  雲棲久醍醐灌頂,邊吸奶茶,邊沖她豎起大拇指。

  徐婭撥動吸管,攪著底下的珍珠,「要是你真受不了這種不明不白的關係,就像我上次說的那樣,你揪他衣領,問他……」

  雲棲久截斷她的話:「得了吧,我怕他打我……」

  想到他之前叫她省省力氣的話,她又補一句:「我打不過他。」

  徐婭鄙夷:「他要真打你,這種狗男人不要也罷。」

  雲棲久:「……」

  跟徐婭道別,回到家中,雲棲久就收到了許蘇白的消息。

  說是已經幫她約好了時間,過兩天就來接她過去。

  她回他一個「好」字,沒有多說別的。

  她在公寓附近報了個街舞班,繼續學習街舞。

  其餘時間,就泡在圖書館裡看書。

  身體和靈魂,都得在路上。

  畢竟,許蘇白已經早她跑了好遠好遠。

  這天,雲棲久去了趟墓園,給盛卓獻上花,同他聊幾句,就去到蘇嫿的墓前。

  「阿姨,我又來看您了。」她深深鞠了一躬,接著說,「我跟許蘇白重逢了。這幾天,還跟他發生了好多事情。」

  雲棲久在她墓前說了好多好多,都是些她不方便對外說的話。

  末了,她還深感抱歉地鞠躬,希望蘇嫿不要嫌她煩人,廢話太多。

  第二天,就是約定去看心理醫生的日子。

  雲棲久想著許蘇白要來接她,鬼使神差地換上新買的茶歇裙,還化了個淡妝。

  門鈴突然響起,她以為是許蘇白來了,透過貓眼一看,竟然是周晴!

  她的心陡然一跳,趕忙開門,「媽,你怎麼來了?」

  周晴進門,把手裡大袋小袋的東西,一股腦交給她,「我來看看我女兒,不行嗎?」

  「行,當然行……」雲棲久將她迎進門,把東西往桌上一放。

  打開來看,除了一些果乾和堅果,還有一堆補藥。

  另一個袋子裡,還用幾個一次性飯盒,給她裝了滿滿當當的肉。

  「這麼多,我怎麼吃得完?」她有些錯愕。

  周晴捏著她的手腕,表情說不清是嫌棄還是心疼,「瘦得只剩一層皮,你還不肯吃?」

  雲棲久擰不過周晴,只好把那些肉拿去熱了,拿出碗筷,當著她的面吃了起來。

  正要給許蘇白髮簡訊,跟他說明情況,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她接通,還沒開口,這邊,周晴忽然說要回亭陽鎮。

  「這麼急嗎?」雲棲久忘了掛斷電話,抓著手機,起身要去攔周晴,「你才剛來沒多久。」

  「哎喲,家裡還有好多事要做。」

  雲棲久拉著她的胳膊,有些捨不得。

  母女兩人對看一眼,周晴率先別開了頭,似是有點羞窘,仍嚷嚷著要走。

  「那我送你下樓。」雲棲久拿了鑰匙,換上單鞋,陪她出門。

  門一開,一道筆直挺拔的身影,赫然印入眼帘。

  許蘇白拿著手機,貼在耳邊,佇立在她家門前,白襯衫的袖子折到手肘,露出一截小臂。

  周晴看到許蘇白也挺意外的,愣在原地,嘴巴微張,眼睛直盯著他。

  還是許蘇白先反應過來,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道:「阿姨好。」

  周晴回了神,點點頭,「你好。」

  許蘇白掛斷通話,收起手機,勾頭看了眼周晴斜後方的雲棲久,「把東西拿上。」

  然後又跟周晴說:「阿姨,我送您去車站吧。」

  雲棲久這回直接捎上了一個手提包。

  她跟周晴坐在后座,許蘇白在主駕開車。

  周晴跟雲棲久說著悄悄話:「你不是說,你們已經分了嗎?」

  雲棲久摸了下鼻尖,心虛道:「最近,又有了聯繫。」

  周晴抻長脖子,眼睛直往許蘇白那兒瞟,說:「不管怎麼看,我還是很滿意他。」

  「嗯……」雲棲久敷衍地應著,心說很多女人都滿意他。

  周晴拍拍她的手,「長得又高又帥,家裡也有錢,你抓緊點,別便宜給別人了。」

  許蘇白可能是聽到她們的對話了,抬眸瞧了眼車內後視鏡。

  雲棲久不巧和他對上視線,羞赧地紅了臉,沒理周晴那句話。

  周晴又拍了下她的手背,加大音量:「跟你說話呢,聽到沒有?」

  雲棲久訥訥應著:「嗯,知道了。」

  說罷,她又瞄向車內後視鏡。

  果然,許蘇白在無聲地笑著,又痞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