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駛過軌枕,哐啷哐啷響。閱讀
窗外掠過遠處高低錯落的房舍和一塊塊農田,天空蔚藍,太陽高懸。
光打在他們身上。
雲棲久瞧著許蘇白那張很適合招蜂引蝶的帥臉,心裡泛酸,咬牙故作鎮定道:「解釋解釋?」
「我沒碰過,不知道哪兒來的。」他很坦蕩。
以至於雲棲久懷疑自己似乎有點小題大做。
他眯眼想了會兒,身體往後仰靠,倚著椅背,「可能是我睡著的時候,別人丟進來的。」
說著,手機一揚,小方塊掉在她白花花的大腿上。
火車駛入隧道,黑暗中亮起一盞盞橘色燈。
光影飛速移動,打在她的腿上,鋁膜包裝反射亮光,緊挨著她的短裙裙擺,莫名性感。
眼角餘光撇掃過去,看得他心裡痒痒的。
拇指抵著銜尾蛇指環,慢悠悠地轉了一圈。
雲棲久靜默地看著他,等他繼續解釋。
「今天最後一節手工課,我偷懶,眯了會兒。」他的視線徐徐向上,看她的臉,「你沒看到?」
她看到了。
許蘇白昨晚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搞得特別晚才睡,所以今天上午在教室後門邊趴桌上打盹。
她當時站在前門附近,忙著教小朋友在卡片上寫字,只遠遠瞟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她不覺得小朋友們會搞這種東西。
嫌疑最大的,便是他們三下鄉團隊裡,跟她共上同一節手工課的女生。
課上到一半,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進的是後門。
剛好會經過許蘇白那邊。
當時她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女生回看她,嘴角挑著一抹笑意。
雲棲久沒在意,如今想來,她估計是在挑釁她。
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許蘇白右腿一抖,頂著她的膝蓋。
肌膚相貼,小方塊在她腿上滑了一下,卻沒完全掉下來。
「有人明目張胆地想泡你男人呢,雲六三,你打算怎麼辦?」
他吊兒郎當地笑著,左手擱在扶手上,支著頭,右手開了手機相機,在橘色燈閃過之前,對著兩人的腿,拍了一張。
鏡頭平穩上移,對準雲棲久那張隱匿在昏暗中的臉。
燈光在她身後,描繪著她蓬鬆的髮絲。
雲棲久吐了口氣,拾起那枚小雨衣,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的光照著她的臉,她頭抵著窗,髮絲垂下,遮住半張臉。
拇指在鍵盤敲打,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那個手機號主人。
「你發的什麼?」許蘇白問她,手機收回腰腹前方,低著頭,繼續跟人聊事情。
雲棲久回他:「size太小,我男朋友用不上,而且,他不買表。」
他輕笑一聲。
雲棲久把手機塞回包里,側目打量他,「許蘇白,人家都把套丟你兜里了,你看著怎麼這麼淡定?」
「我清清白白心不虛,我不淡定誰淡定?」
「……」對比起來,她才是真不淡定。
想到他剛剛的表現,雲棲久說:「你好像挺習以為常的。」
許蘇白又瞟了眼她的腿,「你又不是沒見過其他人泡你男人。」
「……」
火車駛出隧道,大量光線湧入車廂里。
雲棲久覺得刺眼,眼睛眯了一下。
記憶紛至沓來。
從高中那個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女生,到柳可妍問他要一支煙並誤導她以為他們有關係,再到社團招新那天公然要他聯繫方式的女生……
此外,還有許許多多,她看見了,或者沒看見的,向他搭訕的人。
她忽然覺得心情很沉重,像是捆綁著一顆巨石。
「雲六三,」許蘇白把手機換到左手,右手搭著她的腿,「你得看好你男人。」
感受著腿上他掌心的熱度,雲棲久的臉微紅。
「你都不知道這人心有多複雜。」許蘇白邊玩手機,邊低聲說,「總有人明面上罵我渣,私底下卻想勾勾手指,把腿一張,把我搞床上去。嘖,也不想想,這種小伎倆,像我這麼有品位有深度的人,怎麼瞧得上。」
他的手在她腿上游弋,指尖往深處探。
雲棲久併攏雙膝,呼吸漸漸急促。
驀然想起以前她說她不喜歡渣男時,他那一聲笑。
估計那會兒,他也是這麼想她的?
所以,記著仇,非得得到她一句道歉。
她溢出一聲輕輕的喘息:「那你瞧得上哪種?」
他看向她。
「渴望我,卻又抗拒我;假裝淡定,卻又慌裡慌張露出馬腳;具有破碎美感,惹人憐愛,卻又滿身戾氣,頑強抵抗;待人溫柔有耐心,卻愛跟我耍小性子,要我來哄;看似清純含蓄,腰卻扭得特別厲害,叫得又騷又甜。」
「嗯~」
雲棲久擰緊眉頭,難耐地咬著下唇,一手拍在他的小臂上。
「這裡是火車!」她壓低了聲音提醒他。
掩在裙下的大手緩緩撤出,許蘇白捻了捻泛著潮意的指尖,壞笑:「接下來的一個多月,你別太想我。」
「不想。」雲棲久斬釘截鐵道。
許蘇白挑了下眉,「最好是這樣。」
然而,不想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忙著工作,沒功夫想他,徐婭也會因為好奇,冷不丁問起他倆的事。
「想他」這事一旦開了個口子,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很想他,想到抓心撓肝,魂牽夢縈。
相比之下,許蘇白卻過得很滋潤。
雲棲久時常能看到余燈發出的動態里,出現他的身影。
今天是酒吧吧檯上,他遺留的打火機;
昨天是他跟一男生躺在沙灘椅上交談時,襯衫領口微露的文身;
前天是他揮舞高爾夫球球桿時,左手食指上的銜尾蛇指環……
不論是哪一張照片,都沒拍到他的正臉。
然而,只是這冰山一角的內容,都能引來無數人在余燈的動態下打探,問她這個男人是誰,一看就是個賊帶感的帥哥。
許蘇白從不跟她交代他的行程,但他的早晚安卻總能如約而至。
轉眼大半個月過去,雲棲久忍不住問他,他今天做了什麼。
許蘇白沒在線上回復她,直接一通電話打過來,語氣欠嗖嗖的:「喲~女朋友終於肯紆尊降貴,查我的崗了?」
聽筒里傳來風聲,悶著鼓譟的電音,打火機「咔嚓」響了聲,緊接著,是他的呼氣聲。
「你在酒吧?」雲棲久猜測。
「嗯,一個朋友組的局。」許蘇白說。
聊到這兒,兩人都靜了下來,僵持著,等對方接下一句話。
許蘇白似是嘆了口氣,懶散道:「雲六三,你真不想我啊?好鐵石心腸一女的,搞完我,就不愛搭理我了。」
雲棲久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操著紅筆批改學生的作業,回:「那我也沒見你說想我呀。」
他抽了口煙,笑了:「我他媽要不想你,天天卡著點跟你說『早安』『晚安』?」
雲棲久翻頁,「我不也回你『早安』和『晚安』了麼?」
「雲六三,我是不是說過,你得看好你男人?」許蘇白說。
那頭突然靜了一秒,雲棲久聽到了女人的聲音,問許蘇白要聯繫方式。
許蘇白回:「我呢,妻管嚴,要不你問問我老婆,看她給不給你這個機會?」
雲棲久的心咯噔一跳。
還真就聽到一女人對著她說:「你好,我覺得你老公外形不錯,想讓他留個聯繫方式,幫忙拍一部戲,請問可以嗎?」
這話說的,還不如直白地跟她說,她想跟許蘇白打一炮呢。
改完最後一本作業,雲棲久放下筆,把一摞作業本挪整齊,漫不經心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他這人沒什麼耐性,做什麼都三分鐘熱度,你懂吧?」
「你懂吧」這三個字很是微妙。
手機那頭安靜了會兒。
女人說了句「抱歉,打擾了」,就踩著高跟鞋,「噔噔」離開。
許蘇白低笑:「雲六三,有你這麼睜眼說瞎話的麼?」
「嗯?」
「我是不是三分鐘,你不是最清楚麼?」
雲棲久單手托腮,捂著發燙的臉,被他的話帶著,想起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心跳逐漸加快。
「嗯……我清楚。」
她剛說完,房間門就被裹挾著水汽的徐婭推開,叫她去洗澡。
「好。」雲棲久應了聲,準備跟許蘇白說結束語,掛斷電話。
許蘇白打斷她:「發張浴照來看看?」
「拒絕!」
當晚,雲棲久沒有給他發照片。
倒是收到了他發來的照片。
照片只拍了腰部以下的部位——
一雙包裹在工裝褲里的長腿,大喇喇地敞著,外露的腳踝骨感又性感。
左肘自然地搭在大腿上,手裡端著一杯顏色鮮亮的雞尾酒。
視線再往下挪,一束紅光正好打在某個微微隆起的地方,起著強調作用。
許蘇白沒有跟她說「晚安」,而是「想你」。
省略主語。
明晃晃地暗著騷了一把。
完了,她感覺更愛他了。
和徐婭返校那天,余燈、何卿卿她們也剛好返校。
四個人放下行李,把宿舍打掃一番,就一起去校外的餐館吃飯。
雲棲久跟許蘇白說了自己回校的事。
許蘇白讓她發課表給他。
雲棲久發了。
半夜就收到他的消息。
X:【這麼久不見,想不想你老公?】
79:【你還不是我老公呢。】
X:【差不多了。】
宿舍熄燈。
雲棲久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回:【哦。】
X:【這麼冷淡?】
79:【還好吧。】
X:【嘁——】
X:【明晚就帶你感受一下什麼是熱辣辣的熱情。】
雲棲久捂了下臉,總覺得他在撩她,於是也撩回去:【怎麼感受?】
X:【用嘴感受。】
輸入框的光標閃爍著,雲棲久緩緩敲下「哪張嘴」,猶豫了幾秒,又默默刪掉,放下手機。
不能再聊了。
她想。
不然,會睡不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