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忘了,我等你。

  陰雲四散,陽光潑灑,許蘇白暴露在光下。

  膚色冷白,劍眉星目,艷紅薄唇勾著笑,一副溫柔可親的模樣。

  頸間的玫瑰,金光閃閃的,反襯得兇悍的蛇越發可怖瘮人。

  雲棲久靜靜地凝望他。

  過去被他輕描淡寫地翻過去。

  可是,於她而言,那卻是一段不可言說、求而不得、觸不可即的少女心事。

  不過,如他所言,他們現在認識,也不算晚。

  趁著他們還風華正茂,日後回想起來,她還能說:

  「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里,有幸結識了一個不美好卻輕狂卓絕的少年。」

  雲棲久豁然開朗,「嗯」了一聲,說了句「不打擾你們招新了,我們先走了」,便拉著徐婭離開,去食堂吃晚飯。

  入夜,熄燈後,室友們躺在床上,聊起社團相關的事。

  余燈對社團不感興趣,一個都沒報。

  何卿卿報了文學社和學社聯。

  對比之下,徐婭就是個廣撒網的海王——

  一圈逛下來,她少說填了十幾份報名表。

  「久久,你呢?你報了什麼社團?」何卿卿問。

  雲棲久下意識答:「街舞……」

  「社」字還卡在喉嚨里,她乍然想起,街舞社的表還沒填,給忘在記者團那兒了!

  「街舞?」余燈有些好奇。

  雲棲久話鋒一轉:「不是,我報了記者團。」

  這麼說著,她心裡想的卻是:明天再去街舞社報名。

  「許蘇白也在記者團。」余燈說,「聽他說,挺有意思的。」

  徐婭:「有什麼意思?」

  余燈笑得曖昧:「美女很多的意思。」

  宿舍安靜了幾秒。

  雲棲久用薄被將自己裹緊,翻身側躺,輕聲說:「睡吧,晚安。」

  翌日。

  上午的課程一結束,雲棲久沒陪徐婭去吃飯,而是趕往大禮堂前的空地。

  還好,街舞社的攤子還有人看著,她還能拿到一張報名表。

  雲棲久三兩下填完表格,交給街舞社的學姐。

  學姐掃了眼報名表,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以前學過JAZZ,還拿過獎?」

  「是。」

  學姐接著問:「怎麼後來沒繼續學了?」

  「初三學業繁忙……」雲棲久說,佯裝泰然自若地笑著,「如果當初不用功讀書,我現在估計不會出現在這裡。」

  學姐蹙眉,神色嚴肅,「如果學習和社團活動有衝突,你該怎麼辦?會再次放棄爵士舞嗎?」

  雲棲久正色道:「我會合理分配時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棄了。」

  學姐鬆了眉頭,說:「可以,你先加個群吧,有什麼事,我們會在群里通知的。」

  雲棲久加進群里,不出一分鐘,一堆人冒出來,說著「歡迎新人,新人爆照」。

  學姐收起手機,又抬起頭看她,「剛見到你,我還以為你是學中國舞的……你氣質跟JAZZ不太搭。」

  雲棲久把手機揣進兜里,「很多人都這麼以為,但我JAZZ的確跳得很好。」

  聞言,學姐微愣。

  從街舞社的攤位離開,雲棲久途經記者團時,留意了一下。

  許蘇白不在。

  記者團的攤位,熱度驟減,頗為冷清。

  約莫晚上八點,雲棲久接連收到街舞社和記者團的簡訊。

  街舞社要求周一下午五點,到舞蹈室練習基本功。

  記者團則要求在周一晚上七點半,去教學樓的教室筆試。

  雲棲久給街舞社那邊回了個「到」,並不打算參加記者團的筆試。

  她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分配給兩個社團,只能優先考慮自己最想去的那一個。

  徐婭洗完澡,走出浴室,叫雲棲久快去洗澡。

  她們宿舍樓層高,水壓不穩定,天氣變涼了,稍微晚一點,洗澡水就不夠熱了。

  雲棲久起身,翻找換洗衣服。

  徐婭裝了杯熱水,站在飲水機旁玩手機,鬱悶地說:「一堆筆試和面試的通知,怎麼搞嘛~」

  雲棲久:「你挑你最感興趣的,不就行了?」

  徐婭低頭回復消息,問她:「記者團的筆試,你去麼?」

  雲棲久斬釘截鐵地回:「不去。」

  徐婭喜上眉梢:「Metoo~」

  雲棲久洗完澡,攤開書,打算看會兒書再睡。

  手機響了一聲。

  她撈起來看,是記者團那邊的人給她發的簡訊:

  【雲六三,你手機掉馬桶里了?】

  雲棲久:「……」

  這個號碼,是許蘇白的?

  那她是回,還是不回呢?

  雲棲久猶豫許久。

  最後決定先存下他的號碼。

  都快熄燈了,雲棲久才下定決心回他:【沒。】

  許蘇白很快就回復了:【那怎麼不回我?】

  雲棲久還在找理由搪塞。

  他又發了條簡訊進來:【明晚參加記者團筆試,我順便把打火機還你。別忘了,我等你。】

  他一句話,把她的路堵死了。

  雲棲久把輸入框裡的內容清掉,重新輸入:【好。】

  第二天下午,授課的教授有些拖堂。

  她一說「下課」,雲棲久就把包甩到背上,快步走出教室。

  連走帶跑,她還是遲到了。

  好在學姐們沒有刁難她,只叫她加入隊伍,跟著練習。

  報名參加社團的人里,有相當一部分人是沒學過舞蹈的,所以今天基本都是在拉伸,只練了幾個非常基礎的動作。

  雖然初三之後,雲棲久沒再好好練過爵士舞,但是之前的底子還在,而且,偶爾她也會偷偷跳一下。

  這點程度的練習,對她來說,非常輕鬆。

  練完,太陽已經沉入地球另一面,夜色籠罩大地。

  雲棲久出了一身汗,顧不上吃飯,急匆匆回到宿舍洗澡換衣服。

  隨後,她捎上一罐牛奶,趕在七點半之前,抵達記者團筆試的教室。

  來參加筆試的人,出奇的多,教室幾乎滿座。

  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向里張望,食指一下一下地摳著牛奶罐的拉環,有點緊張。

  「雲六三,我還以為,你會翹掉筆試呢。」

  低沉男嗓冷不丁在她身後響起。

  雲棲久被嚇了一大跳,肩膀聳起,驚愕地瞪圓了眼睛,循聲回頭看。

  像只高度戒備的單純小鹿。

  許蘇白穿著衛衣休閒褲,優哉游哉地從樓上下來,雙手插兜,嘴裡叼著一根火光閃爍的香菸。

  吊兒郎當,率性痞壞。

  仿佛世間就沒什麼值得他牽掛的。

  「我說了,我會來的。」雲棲久說這話時,有點心虛。

  許蘇白邁著長腿,朝她走來,拿開煙,煙霧從微漲的薄唇逸出,氤氳了他冷峻的眉眼。

  他將剩餘的半截煙掐滅,丟進垃圾桶里,停駐在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頎長挺拔的身影,擋去她身前的部分光線,半個影子掛在她身上。

  「需要我幫你開嗎?」他問,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手中的牛奶罐。

  雲棲久反應慢了半拍。

  許蘇白索性直接拿過來,「咔」一聲,開了牛奶罐的拉環。

  「喏,」他把牛奶還她,開她玩笑,「還沒斷奶的雲六三寶寶。」

  雲棲久面頰微熱,侷促地接住,道了聲「謝謝」,淺淺抿了一口。

  牛奶一如既往的甜,如他所說,膩得慌。

  許蘇白端詳著她,眸色深沉,箍著銜尾蛇戒指的食指,突然勾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綹頭髮。

  烏髮與銀戒指交纏,模糊了界限。

  雲棲久的神經和身體瞬間繃緊。

  不懂他又想做什麼。

  他捻了捻她的髮絲,聲線繾綣,「濕的。剛洗完澡過來的?」

  雲棲久點頭。

  許蘇白還在看她,鼻息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發頂。

  雲棲久渾身不對勁,囁囁嚅嚅地說:「快開考了,我要進教室了。」

  「急什麼?我個監考的,都還沒進去。」

  他一派悠然閒適的模樣,沒頭沒腦地問她:「你吃晚餐沒?」

  「啊?」雲棲久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眼珠可疑地左右晃了個來回,忙不迭點頭。

  許蘇白眯起眼,追問:「吃的什麼?」

  雲棲久撒謊:「面。」

  「筆試結束,你想去吃什麼?」

  「面。」雲棲久不經大腦地吐出這個字,說完,她愣住了。

  她怎麼又繞進了他的圈子?

  「行,我知道有家麵館挺不錯的,筆試結束,我們去吃麵。」

  許蘇白放下她微濕的長捲髮。

  「你還沒吃嗎?」雲棲久反問。

  許蘇白含糊地「嗯」了聲。

  進教室前,他特地提醒她:「答題時,稍微認真點,你的那一份,我會單獨抽出來看的。」

  「為什麼?」

  「不然,」許蘇白回頭瞟她一眼,壓低音量,故作神秘,「我怎麼給你開後門?」

  雲棲久瞳孔一震,怦然心動,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清醒過來,她手裡拿著一份試卷。

  求學多年,讓她形成一看到試題,大腦就飛速運行的條件反射。

  人還是蒙的,但手已經拿起筆,在空白處寫下答案了。

  這套題對於新聞專業的學生而言,並不難。

  她暢達自如地填上答案,檢查一遍,沒看出有什麼問題,起身去交卷。

  這場筆試,除了許蘇白,還有另一個學長共同監考。

  雲棲久的卷子遞過去,那學長想接住,半路卻被許蘇白截了胡。

  雲棲久終於確定,許蘇白接東西時,有個壞習慣——

  他的指尖,總會碰到對方的手指。

  輕微的觸碰,不過火,卻讓人心旌蕩漾,浮想聯翩。

  他暗中塞給她一張摺疊起來的字條。

  稜角刮磨著她的手掌。

  她走出教室,展開,紙張上,龍飛鳳舞地寫著——

  【等我,不准走!】

  命令式的口吻,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