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天洲舊聞
「摩尼寺這麼幹，究竟是為了什麼？！」
張耀眉頭微皺，心中頗為不解。
摩尼寺弘揚善功制度，以此為立國之本，但卻捕捉善人魂魄加以折磨，這難道不會破壞善功制度？
就算折磨這些善人魂魄，能獲得什麼利益，也不可能和整個善功制度相提並論吧？
「又或者說，這李大善人積攢的功德，無法抵消他的罪孽？他其實是個罪人？」
張耀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李大善人一家，除了他之外都不是什麼善茬，尤其是幾個兒子，絲毫不顧忌兄弟情義，為了萬貫家財爭的頭破血流，平日也沒少偷偷的干腌臢事。
但李大善人還活著的時候，這幾個兒子不敢太過分，也積攢不了多少罪孽，至少應該比不上他多年行善的功德。
「孤證不立，還是得找找別的例子，加以佐證。」
張耀一念至此，便起身悄然離去，很快就飛遁離開了天澤城，繼續尋找別的陰魂線索。
足足耗費了幾個月之後：
張耀暗中走訪了長樂山區域的上千座城池，先後找到並了解了十幾個陰魂的生平。
李大善人、張員外、劉神醫、周城主……等等，這十幾個人，無一例外都是禮敬佛祖的虔誠信徒、樂善好施的大好人。
可他們的下場卻都非常的悽慘，被困鎖在漆黑地陸中、承受永無止境的折磨，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魂飛魄散，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真是善惡顛倒、逆反綱常！」
長樂宮中，收回了化身傀儡的張耀，心情有點複雜。
這幾個月化身的所見所聞，著實顛覆了他先前對摩尼寺的好印象。
天下烏鴉一般黑，當面說一套、背後做一套的大勢力，他在凡間已經見得夠多了，沒想到連修仙界也未能免俗。
地上佛國，只是裝裱華美的表象；
那魔穴中深藏的漆黑地獄，才是這個國度的真相。
「可惜這些行善積德、誠心禮佛的人了……」
張耀嘆息一聲，心中有點惋惜，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而這幾個月來，他的本尊也沒有閒著，里里外外將魔穴、鎮魔井、封魔殿以及整個長樂山的陣法，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以他接近四階的陣法造詣，還真看出了不少東西，尤其是結合那一日見到的黑色咒文陣法，更能推敲出許多的秘密來，只是還缺乏進一步的驗證。
但僅從他的了解來看，摩尼寺的謀劃應當和他們這些外來修士沒什麼關係，而是圍繞那些善人魂魄來做文章，還和濁氣密切相關。
既然事不關己，他也沒有橫加干涉的準備，就當做無事發生、安心當個鎮守者即可。
…………
光陰似箭，彈指而過。
經歷過魔穴變故後，張耀變得更加的低調，在摩尼國內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五年後的某一日：
蟠龍山中，十幾位金丹修士匯聚一堂，條案上擺滿了珍饈靈果，玉露瓊漿，觥籌交錯間、談笑聲不斷。
先前的交流會、小型拍賣會，都已經宣告完滿結束，這一次的例行法會、已經接近尾聲了。
等宴席散去之後，眾多金丹修士又按照各自的小圈子，聚在一起暢談閒聊。
廳內角落中，張耀、和澤老祖和身姿高挑的白玉娘娘，正坐在一塊，交流修行經驗、品評神通道術。
摩尼國的眾多外來金丹中，唯有他們三位擁有獨立鎮殺金丹陰魔的神通法力，地位自然是最特殊、最超然的，久而久之就經常湊在一起。
「……真有此事？」
白玉娘娘輕掩朱唇，止不住的詫異：
「和澤道友不是在說笑吧？這都距離上古時代過去一萬多年了，還有人修行古法？」
「正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嘛。」
和澤老祖端著酒杯，搖頭晃腦道：
「我可不是虛言譁眾，我說的的那座『火湖島』，我可是親自去過、親眼見識過的。」
「那都是一百多年前了，我當時去東海辦事……」
張耀也端著酒杯，靜靜的聆聽著和澤老祖講述自身的遊歷見聞。
交遊廣闊的好處之一，就是能增長見聞、開拓視野，如今的張耀也算得上是見識廣博了。
「……嗯？！」
忽然間，和澤老祖的話語停下，一旁的張耀和白玉娘娘也是神色微動，齊齊轉頭看向天穹一側。
幾息過後：
「轟！」
一道遁光從天穹邊飛來，落在蟠龍宮的前方。
眾多金丹修士的神念一掃，便立刻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紛紛打招呼：
「原來是天霜道友，你回來了？」
「天霜道兄，你這一走可就是十幾年啊，我們都險些以為你不會再回來了。」
「天霜道友，好久不見，快快請坐。」
張耀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沒想到，他居然還回來了！」
天霜道人，當初說是去個幾年就回來，結果一去就整整十幾年了無音訊。
張耀本來都放棄希望了，沒想到時隔多年之後、峰迴路轉，這天霜道人居然順利的返回了摩尼國。
「天霜道友！」
張耀告罪一聲，便離開了和澤老祖和白玉娘娘身邊，主動迎了上去。
「清虛道兄！！」
天霜道人見得張耀，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連聲道：
「幸不辱命，伱要的那一方萬載冰魄，我給你帶回來了！」
「好好好！」
張耀一連道出三個好字，笑容滿面，執禮道：
「多謝道友，此番恩德，貧道必定銘記於心！」
「道友快快請坐，就讓我借花獻佛，陪道友喝上幾杯、就當是接風洗塵了。」
「好。」
天霜道人也是欣然應諾，兩人在一旁的條案後坐下，幾杯酒下肚之後、氣氛便更加熱絡。
張耀也不急著討論萬載冰魄的事，而是問起來了他的行程：
「這一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耽擱到現在？」
「哎，說來話長啊！」
天霜道人一提及此事，便連連嘆息，又飲了一杯酒之後，才緩緩道：
「這一路上波折不斷，尤其是回到湍南府之後，我是九死一生、險些就回不來了。」
「哦？」
張耀神色一動，詢問道：
「道友遇到了什麼危險？莫非在天洲有仇家？」
「不是仇家，而是競爭對手！」
天霜道人放下酒杯，神念傳音道：
「道友有所不知，我是天洲中某個隱秘組織的外圍成員，可以用比較低的價格、大量的獲取一些常見靈物。」
「隱秘組織……」
張耀眉毛一挑，立刻就聯想到了紫耀天宮。
天霜道人加入的那個隱秘組織，和紫耀天宮的宗旨就非常相似，只是規模沒有那麼大、擁有的資源也不在一個方面。
「天洲有這麼熱鬧嘛？」
他念頭閃爍之際，明面上不動聲色，聽著天霜道人繼續講述。
「大約十年前，我已經通過組織內的各種渠道，聯繫好了許多買家，湊足了整整一方的萬載冰魄。」
「可沒想到，我提貨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極其強力的競爭對手！」
「那傢伙財大氣粗，攪黃了我好幾樁生意，我氣憤之下就準備設下圈套，出手教訓一下他、順帶將那些萬載冰魄搶回來……」
張耀聽到這裡，頓時就明白了：
「所以……你是被反殺了？還差點丟了命？」
他的神色中帶著一絲無語，甚至有點懷疑這天霜道人的金丹境界，到底是怎麼修煉上來的。
「天霜道友，你在動手之前、就不知道打聽一下對面的底細嗎？」
天霜道人聞言，頓時苦笑道：
「清虛道友，你有所不知啊，這真不能怪我！」
「我當時已經搞清楚了他的底細，那傢伙晉升金丹的時間不長，是個很厲害的陣法師，在湍南府的名聲不小、賺了不少錢。」
「而且我動手之前，為了防止陰溝裡翻船、還特意邀請了一位同伴，誰能想到那傢伙那麼能打呢？」
「原來如此……」
張耀聽到了他語氣中的微妙成分，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造詣驚人的陣法師，煉就金丹的時間還不長，那就意味著實力較低。
偏偏先前的大肆收購，已經暴露了這人的財大氣粗，那不就是妥妥的大肥羊嗎？
「難怪這傢伙會動歪心思，什麼奪回萬載冰魄只是說辭，殺人越貨恐怕才是他的真正目標。」
「而且這傢伙也不是沒腦子，還知道設下陷阱、請君入甕，就是不給對方挑選戰場、防止被提前布設的陣法困住的可能性……」
張耀念頭轉動時，忽的神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麼。
造詣驚人的陣法大師、煉就金丹的時間不長、實力強橫、同時還對萬載冰魄有極大的需求……
「該不會真是他吧？」
張耀想到此處，頓時追問道：
「天霜道友，那個陣法師的具體來歷，你清楚嗎？」
「不太清楚，那人十分神秘，真正的跟腳恐怕整個湍南府中、都沒幾個人知道。」
天霜道人搖搖頭，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知道他姓劉，旁人請他布設陣法，都尊稱一聲劉大師。」
「姓劉？！」
張耀瞳孔一縮，心中暗道一聲：
「還真是他……宇文泰！」
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先前他就已經十分懷疑了，這下聽到那人姓劉，更是幾乎確認無疑了。
「原來他跑去了天洲，難怪這麼多年始終沒聽到他的音訊……」
張耀深吸一口氣，按捺住了心中躁動的殺意。
宇文泰是肯定要殺的，但不能是現在。
此人十分滑溜，而且實力極強，他縱然現在就去天洲追尋、也未必能殺了他，反倒會耽擱自己的正事。
而且，宇文泰是個能靠記憶『重生』的怪物，他現在還缺乏能一擊必殺、永絕後患的手段。
「他在天洲，我在摩尼國，雙方等於是在進行一場時間競賽。」
「他的渠道廣、我的線索多……誰先一步煉就九色天輪，誰就能先一步變成獵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