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客棧亮著燭火。
桌上擺著茶水,還有些許炒豆子,豆子帶著些許糊香味,是現炒出來的。
狸花貓用爪子扒拉著碟里的炒豆子,眼瞧著到手了,卻又被那青衫先生搶走了。
氣的那貓兒發出呼呼的聲響。
而在那客棧的牆邊,又有一大一小面朝著牆,各自頭上頂著一碗裝著水的瓷碗。
宋飽不敢動彈,魚紅錦也不敢動彈。
水溢出來就要挨打。
宋母條子已經握在手裡了,芸香則是抱著手看著。
宋父在一旁連連嘆氣,嘴裡直嚷嚷著:「不學好,不學好啊!」
宋飽努了努嘴,小聲道:「咱倆完了。」
魚紅錦小聲道:「是你完了,我就站會,水撒了也沒事,但你娘是真打你。」
宋飽聽後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還說話!」
宋母呵斥了一聲,手裡的條子輕輕抽去,瞧著用力,其實落在身上也不算疼。
就是痒痒,一癢宋飽就要動,水一撒就抽的重上那麼些許。
芸香見宋母的條子又要會出來,於是連忙嘆說道:「宋嬸嬸見笑了,都是我家小妹不太懂事。」
宋母收起了條子,連忙道:「這是說的哪裡話,該是我家這丫頭讓您見笑了才是,唉,都是我們夫婦二人疏於管教,才讓她帶著你家小妹出去喝酒,這這,唉……」
魚紅錦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餘光不禁看向了身旁的宋飽。
宋飽也是一愣。
這是怎麼的?
怎麼成她是帶頭的了。
芸香聽後微微一愣,連忙道:「宋嬸嬸許是誤會……」
芸香的話還沒說完,便聽魚紅錦道:「不是宋姐姐帶著我喝酒的,是我胡鬧,要宋姐姐嘗一嘗酒是什麼味道的。」
宋飽聽後抿了抿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微微低頭,頭頂的碗裡落下了些許水珠,流淌到眉心,再順著下巴低落下來。
「倒不必為我家這丫頭開脫,我知道的……」
宋母嘆了口氣,說著又瞪了一眼宋飽。
「還不快認錯。」宋母呵斥道。
宋飽抿了抿唇,說道:「娘……」
挨打她不曾紅了眼,此刻卻是委屈不由自主的湧上了心頭。
宋飽說道:「我沒有帶著芸家妹妹喝酒,沒有……」
她為自己辯解著。
「你還狡辯。」宋母氣的站了起來,說道:「不是你還是誰,芸家妹妹才幾歲,她一個小姑娘還真能帶著你喝酒不成,人家為你開脫,你還真就應下了不成?」
說著,那條子就要抽下去。
陳長生見此連忙上前,攔了一下。
這才沒導致條子抽在宋飽的身上。
宋飽眼中落下一滴淚水,聲音有些抽泣道:「娘,女兒就這樣不堪嗎,我再怎麼胡鬧,又怎會帶著宋家妹妹去喝酒。」
「此事……」陳長生正要開口。
可送宋母卻搶先一步開口道:「你還說,你自小便不知惹了多少事,這一片哪戶人家的兒女不曾被你打過?當初如此,現在更甚!」
魚紅錦的餘光之中瞧見宋飽的眼角落下了淚水,那不是碗裡的水,是真正的眼淚。
滴答一下落子地上,好似雨滴一般。
魚紅錦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伸出手來,將那頭頂的碗拿了下來,轉過身來道:「宋姐姐沒帶我喝酒,是我讓宋姐姐喝的,嬸嬸你不要誤會了,也不要再說宋姐姐了。」
「是我,是我給宋姐姐拿的酒,不怪宋姐姐!」
宋母喘息著,好一半晌才平息下來,她坐在了那椅子上,手微微顫著,說道:「不學無術,不學無術啊,自己胡鬧也就算了,還要帶著人家小妹,你不看看人家小妹多乖,此時都還為你開脫,害不害臊啊。」
宋飽顫抖著,抽泣聲不斷。
她頭頂的碗也因此落了下來。
「啪嗒。」
瓷碗破碎,裡面的水也撒了大片。
宋飽微微抽泣著,說道:「我在你眼裡…就這般不堪嗎……」
她哭著,卻是跑了出去。
宋母心中一怔,不禁恍惚了一下。
宋父也是一驚,連忙道:「你往哪跑!」
可宋飽卻是跑的很快,一轉眼就沒了身影。
宋父追了出去,可不過追了幾步,卻就沒見了人了。
「宋姐姐!」
魚紅錦追了出來。
她的臉色有些焦急,沒能瞧見宋飽的身影,更是擔憂了起來。
「遭了……」
宋父也不禁著急了起來。
宋母跑了出來,她的神色也有些慌張,說道:「人呢,人呢,跑到哪裡去了?」
宋父道:「我這就去追,這就去。」
宋母忽的感到頭腦一昏,卻是險些摔在了地上。
好在是芸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真是,真是……」宋母長嘆了一聲,眼中卻滿是失望。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將一切的過錯都放在了宋飽的身上。
芸香輕嘆了一聲,道:「宋嬸嬸你誤會了,此次,真的不是宋飽的過錯,早年疏於對紅錦的管教,她年幼便染了些許酒癮,所以,紅錦也不是在為宋妹妹開脫,宋嬸嬸你錯怪她了。」
宋母聽到此言卻是微微一愣,一時也沒能反應過來。
她張了張口,猶豫著卻又什麼都沒說。
沒有言語,反而是沉思了起來。
芸香見此也是無奈一嘆。
此刻的宋母心中在想些什麼,芸香大抵也有數了。
芸香看向身旁的先生,說道:「還請先生將那孩子帶回來,這夜裡不見五指的,總是讓人不安心。」
陳長生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好。」
他便也往那街上走去。
小施一道法術,循著宋飽留下的蹤跡追了過去。
芸香則是扶著宋母回了客棧里。
魚紅錦臉上都是擔憂,她看著芸姐姐,此刻的她才是真的慌了。
芸香嘆了口氣,看著魚紅錦道:「你這次,真是惹了禍了。」
魚紅錦走上前去,牽著芸香的衣角低下了頭來。
她是真的知錯了。
狸花趴在一旁,它眨了眨眼,卻是看著那沉默不語的宋母。
它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似乎對於一些事有些疑惑。
芸香摸了摸魚紅錦的頭髮,說道:「你先帶著狸花上樓去。」
魚紅錦看了一眼芸姐姐,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沒說出口來。
她低下頭,隨即便帶著狸花往樓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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