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黃樓起了個大早去擺攤。
如今他的腿腳沒有那般好使了,搬起東西來也費勁,忙活了好一半晌,還是陳長生幫著才將東西送到攤子上去的。
坐下後燕黃樓沖了兩壺茶水,他倒是不敢熬粥了,現在世道可不比從前了,有什麼東西得藏著,不然總是會有人惦記。
燕黃樓喝了口茶水,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道:「再多些東西,我怕是現在就要去了。」
他嘴裡的話說的輕鬆,但實際上如今的他已然身心俱疲,也是靠著身後的椅子撐著,不然說不準下一刻便會倒下去。
陳長生搖頭道了一句:「你倒是執拗的很。」
燕黃樓也只是嘿嘿一笑,默不作聲。
過了片刻後,街道上的人多了起來。
早間喝茶的人不多,但林林總總也有那麼兩個。
入帳四文,燕黃樓細數著那銅錢,笑的合不攏嘴。
陳長生問道:「扇子你也得了,怎麼如今還是這般貪錢?」
燕黃樓回過神來,說道:「說的也是。」
「我也不曉得是自己高興個什麼勁兒,興許就是習慣了而已。」
「這樣嗎……」
陳長生呢喃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
燕黃樓嗯了一聲,他瞧著街上人來人往,雖然看了無數遍了,但卻仍舊不會覺得膩。
「上茶。」
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陳長生回頭望去,卻見一位女子走進了茶攤里。
那位女子倒是不客氣,與陳長生坐在了同一張桌上。
燕黃樓見是位女子還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只是說道:「茶有一文的,三文的,五文的,十文的,姑娘要哪種?」
「十文的。」
說著那女子將十文錢放在了桌上。
「好嘞,這就來。」
燕黃樓答應了一聲,收了錢後便去上茶去了。
陳長生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這位姑娘,遲疑了片刻。
儘管面前的人易了容,但陳長生還是認了出來。
女子看向了陳長生,她也不禁一愣,眼神之中帶著不可思議。
她心想,一個人身上怎麼會沒有歲月流逝的痕跡。
當年什麼模樣,如今還是什麼模樣。
陳長生開口問道:「旁邊還有一張桌子,姑娘為何偏偏要與陳某坐一桌?」
那位姑娘回過神來,她抿了抿唇,說道:「一個人坐著太無趣了,我喜歡熱鬧。」
陳長生聽著這個理由不禁笑了一下,說道:「原來如此,那姑娘想聊些什麼。」
面前的人隨即開口道:「聊什麼……」
「不妨聊聊你?」
「聊我?」陳長生問道。
「嗯。」她接著問道:「我瞧你衣著得體,模樣甚妙,莫非是哪家公子?」
陳長生搖頭道:「不是。」
「私塾先生?」
「為何這樣覺得?」
「你穿的像。」
「是嗎。」陳長生道:「以往倒是時常有人喊我先生,不過陳某卻不是私塾先生。」
「那……」女子想了想,說道:「莫非是江湖人?白面書生,殺人如麻。」
陳長生聽到這話笑了一下,說道:「也不是。」
「那是什麼?」
「陳某想想看……」陳長生思索了一下,說道:「紅塵中人。」
「這怎麼能算?」
「如何不算了。」
她也沒計較,而是擺手道:「那你猜猜我。」
「不猜。」
「為何?」
「姑娘身上有些許戾氣,倒不像是好人。」
那女人反駁道:「話可不能這樣說,戾氣是因殺人而有,但也分殺的是什麼人,我從不殺無辜之人。」
陳長生哦了一聲,說道:「聽姑娘這般說,看來是江湖中人?」
她卻是開口道:「醫師。」
「原來是醫師嗎。」陳長生道了一句。
那位姑娘頓了一下,問道:「你不好奇醫師為什麼殺人?」
陳長生道:「醫師殺人可比江湖人厲害的多。」
「你學過醫?」
「只是知道一些。」
「那你說說看,醫師怎麼殺人?」
「穴位,針法,毒術,就是不知道姑娘擅長哪一門了。」
「都擅長。」
陳長生看向她道:「那可不多見,姑娘想來是下了一翻功夫的。」
這時燕黃樓將茶端了上來。
「茶來咯。」
姑娘抿了一口茶水,接著與陳長生聊道:「試試?」
「試什麼?」陳長生問道。
「我的『醫術』」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姑娘盡可出手。」
燕黃樓聽到這一番話後不禁一愣,問道:「你們做什麼?」
陳長生擺手道:「不必擔心。」
「小心了。」
那女子抬手而出,便見手中有三根銀針化作一道銀光射出。
陳長生抬起手來,穩穩的將那三根銀針接下。
那女子愣了一下,隨即道了一句:「厲害。」
「姑娘針法不差。」陳長生道。
隨即便見那女子忽的抬手,並作兩指朝著陳長生身上的啞血點去。
陳長生身形一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姑娘愣了一下,隨即掙脫開來。
緊接著雙手並用,二人坐在這桌上,一攻一守。
陳長生抬起雙手作擋,屢次三番,將面前的女子擋下。
面前的姑娘手法了得,幾番出手從不拖泥帶水,但奈何對方似乎總要比他快上一步,趕在之前便擋住了她。
「砰,啪,砰……」
桌椅哐哐作響。
燕黃樓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
「你們這是要幹嘛啊!別給我桌子打壞了!!」
燕黃樓往後退了好幾步,生怕殃及池魚。
陳長生抬手卸力,借力打力之間,那女子的手勁盡數被化去。
女子身形一翻,離開了凳子,站在了陳長生的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功夫。」
「姑娘過獎了。」陳長生道。
他隨即道:「穴位,針法,毒術,姑娘還留有一手。」
面前的女子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毒術便算了,我的毒厲害的很,許多自己也解不了,便算了吧。」
說著她伸手摸向了脖頸處。
順著那一道口子將那臉上的一層皮給撕了下來。
真正的面容展露了出來。
這張臉本是美艷動人的,但可惜卻有數道疤痕展露在那臉頰之上,毀了這一張好看的面容。
燕黃樓遲疑了一下,他隱約間覺得這張臉在哪見過。
只見那女子和煦一笑,開口道:「長生,好久不見。」
誰料陳長生卻是抬手,並作兩指,輕輕在那女子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阿青摸了摸頭,隨即便聽陳長生道。
「沒個姑娘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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