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願香火長隆

  山林之間被人來人往壓出了一條崎嶇的道路,進了山後便少見人煙了,越是往裡走,陳長生便越是覺得這條路越發坎坷了起來,草木也越發茂密了。

  從一開始的一條大路,到後來則是成了一條只容得下一人的路,但這條路卻也從未斷過。

  陳長生忽的頓住了步子。

  他抬頭望去,隨即便是一愣。

  入目便是拔地而起的懸崖峭壁,似要聳入雲巔一般,在那石碑之上,有猿猴攀附走動,兇險無比。

  「蜀地……」

  陳長生不禁恍惚了一剎,但當仔細瞧去的時候,卻才發現並不相同,蜀地有鉚釘越山,但在面前這偌大山巒上卻是一片空曠。

  但有一處,尤為顯眼。

  在那山上似有一條鐵鏈落了下來,而在那崖壁之上,則有一個被人為鑿出來的小洞。

  陳長生邁步走近了那崖壁。

  抬眼望去,見那一根鐵鏈上滿是鏽跡,從那懸頂落下。

  唯有親眼一觀,才會發覺此地是如何震駭。

  陳長生試著扯了扯那鐵鏈,叮啷之聲響起,但隨即卻忽見險像。

  「啪嗒……」

  崖壁上疏鬆的碎石被那鐵鏈砸落了下來。

  陳長生往後退了半步。

  隨即便見數枚石子落下,伴著淡淡的煙塵。

  「這般兇險,真是一條路嗎?」

  陳長生神色微頓,他沉吟片刻,隨即便握住了那鐵索,手上用力,一躍而起。

  「嘩啦。」

  青衫飄動之間,陳長生眼前的視線流轉。

  手掌抓著那鐵索,來到了那洞口。

  洞口尤為微小,只能容納一個人佝僂著身子走進去。

  而在那洞口左右則是插著許多用作支撐的原木,許多都有些腐朽了一掰就能化作碎渣,但亦有許多新的圓木,甚至有一根都還帶著青皮,似乎是近些日子才立在這裡的。

  陳長生俯下身子進了那洞中。

  一眼望去,便見對面有光亮傳來。

  『這是將整座山都給鑿穿了!』

  陳長生被眼前之景象所震駭,就是這樣的一條『道路』該是多少人用了多少心血才開鑿出來的。

  陳長生才回過神來,卻又忽的發現一旁腳下正放著一個香爐。

  那香爐已經被插滿了,而在一旁的洞口牆壁上則是雕刻著一幅神像,一旁刻有銘文,寫道——【天闕山嶽正神位】。

  而在另一旁,還刻有一行字跡。

  【先人以力開山鑿壁貫穿山巒,得此小道貫通內外,後人切記行路之難,愛而護之,莫要斷絕此路。】

  陳長生指尖在那字跡上抹過,仿佛是有一段歲月從他的指尖流淌而過。

  陳長生回過神來,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山巒正神之像,隨即開口道:「還請天闕山神現身一敘。」

  隨著陳長生話音落下。

  只見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現在了這擁擠的山洞之中。

  這位天闕山神身材傴僂,面容蒼老,白胡垂胸,睜眼瞧著卻是讓人覺得有些滲人,其雖是弓著背,但卻又好似他本就只有這般高。

  「在下天闕山嶽正神袁平山,見過仙長。」

  陳長生拱手回禮,隨後問道:「敢問正神,此道,果真是人力所鑄?」

  袁老山神答道:「三百年前,正是小神帶著人攀山鑿壁,一點一點鑿出的這條中山之路。」

  陳長生聽後微頓,隨即拱手道:「失敬。」

  「不敢不敢。」

  袁老山神聽到此話心中一顫,連忙擺手,後又說道:「仙長實在是客氣了,仙長若想問些什麼,小神知無不答。」

  說來這三百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修士,心中敬畏,更不敢隨意開口。

  陳長生道:「袁山神不必拘謹,陳某就是有些好奇,並不是來找麻煩的。」

  袁老山神點了點頭,隨後到:「仙長請說。」

  陳長生道:「不知此道從開鑿至成,花費了多少時日?」

  袁山神道:「攏共五年七月,方才貫通。」

  「所費人力呢?」

  「回仙長,共有三十二人,亡十三人。」

  陳長生聽到這個數字時又是不禁一怔。

  「才三十二人……」

  他張了張口,說道:「原是毅力之爭……」

  袁山神道:「當年我們三十二人輪番上山,借著麻繩運木鑿壁,若是當初有如今這般鐵鏈的話,也不至於死這般多人。」

  陳長生道:「袁山神是有大毅力之輩,另外的三十一人亦是如此,陳某身為修士有邁步跨山之能,但見此鐵索山道,亦是心中震駭無比,所謂人力之無窮,想來便是如此,此道造福後世百年,可當不世之功!」

  袁山神聽後心中一驚,說道:「仙長言重了,這不世之功,無論是小神,還是我們這三十二人,都擔不上,只是做了一件一直都想做的事情罷了。」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陳某曾見人崖壁鑿釘,插木鑄道,尤為兇險,僅是一條越山之道,便費人力萬千餘,三十二人能鑿如此之道,實在極為不易,袁正神也不必謙虛於此事。」

  袁山神聽後道:「小神,小神代他們謝過仙長。」

  陳長生的目光看向這不足半人高的山洞,他問道:「近些歲月過此道的人還多嗎?」

  「其實……」

  袁山神道:「已經不多了。」

  「往年的時候這條道便是最近之路,不過自一甲子前數十里外的長觀山被挖開過後,便極少有人再走這裡了。」

  袁山神笑道:「這小道兇險無比,時常也會有人腳下踩空跌落崖底,如今有了長觀山那一條路可就好多了,一路都是暢通無阻。」

  陳長生聽後道:「可為何陳某卻見這山道之中的許多圓木都是嶄新的,還有這爐中的香燭,也有許多是新插的。」

  袁山神道:「是因後人不曾忘記祖輩的叮囑,故而時常會上來一趟,加固洞道,再敬三柱香火。」

  「人不忘本,當是如此。」陳長生點了點頭,隨後又道:「但若是這般,恐怕你這正神之位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袁正神聽後道:「小神倒是無所謂,只要後人平安就好。」

  「好一個後人平安。」

  陳長生笑了一聲,隨後道:「不過陳某可見不得這樣的事,依陳某看,這神像香爐在此可不好,得換一換。」

  袁山神一愣,問道:「換一換?」

  「對,換一換。」

  陳長生遙遙一點。

  只見那山下碎石飛動,林中樹木被一道金光捲起,眨眼之間化作原柱屋脊。

  袁正神愣了一下,向那山下看去。

  卻見一座廟宇忽的墜地,穩穩落下。

  洞中香爐亦是飄起,入了道觀,穩穩的落在了那廟宇之中。

  而那廟宇所在,正在山路一旁,所過之人,皆能瞧見。

  「仙長……」

  袁正神正要開口。

  一回頭卻不見那仙長身影。

  卻忽聽一道爽朗的笑聲自山中響起。

  「望袁正神香火長隆,有此山神廟宇,也不負那不世之功。」

  聲自四面八方而來。

  袁正神雙眸微紅,跪地叩首,拜謝道:「小神叩謝仙長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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