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子說:「如果說真的能化死物為活物,那吳某就不會被眼前的問題所困了。」
以筆墨化生靈,這與造靈無異,這般造化,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修士甚至於無。
若他吳道子真有這樣的本事,早便揚名這世間了,就如他所言,更不會被這一片濃霧之下的山花爛漫所阻礙步伐。
陳長生坐了下來,說道:「就算如此,一樣也讓陳某大開眼界,可見道友對丹青一道造化深厚。」
吳道子搖了搖頭,卻輕嘆道:「再有造詣又能如何呢,我以此入道,可我入道時卻早已不是精力旺盛之歲數了,許多事情都與諸多修士相差甚遠,力不從心,失了上層。」
陳長生說道:「道友這樣想就錯了,修行與年歲無關,就與讀書一般,達者為先,踏入此道,力有所補,精力總會重歸當初,厚積薄發抵臨大道之人比比皆是,道友何必氣磊呢。」
吳道子聽後笑了笑,說道:「借你吉言。」
他舒了口氣,隨即張開手來,問道:「道友還想看在下畫什麼嗎?」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道友畫物,畫山水,可曾畫過人?」
吳道子聽到這樣的話頓了一下,放下筆來,說道:「自筆下之物成真過後,便再沒有畫過人了。」
「這是為何?」陳長生問道:「道友不好奇嗎?」
吳道子搖了搖頭,卻道:「卻非如此,造詣越深,枷鎖也就越多,什麼東西可以畫,什麼東西不能畫冥冥中都有示意,就如同卜卦一道的修士,造詣越是深厚,就越是不敢算一些東西。」
「原來如此……」
陳長生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白了,一些無所謂的東西畫了也就畫了,但一些東西畫出來,卻是自損根基的行為,平白無故的,更不會去畫那些明知不能畫的東西。
陳長生卻有不解,問道:「可是道友畫出來的東西,本身就並不是活物,花鳥畫得,為何人就畫不得呢。」
吳道子道:「未曾畫過,吳某也不明白。」
陳長生心中無比好奇,但想來在吳道子這裡也得不到解答,他便暫時放下了這一份好奇之心,轉而與之喝起了那美酒。
「陳某對於這丹青之術尤為感興趣,不知可否打擾道友幾日?」
吳道子聽後愣了愣,隨即答應道:「此地冷清,多了道友,也多幾分熱鬧,何樂而不為呢。」
「多謝道友了。」
就此,陳長生便在這山下住下來。
他每日便看著吳道子作畫,一來是好奇於這丹青妙法,二來則是靜心,他發現沉浸在這山水之中,總是能讓他內心安靜下來,尤其是那畫作。
陳長生偶爾拿起筆一試,但始終都畫不出精髓來,難以達到吳道子那般化假為真的程度,他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又或者說,是他在此一道上的修行不夠。
一切都慢了下來。
……
「不凡道友!!救命啊!!」
一聲高喝傳來。
孔儒被那樹妖纏住了腿腳,倒掛在了半空之中。
隨著這一聲呼喚。
一道青光掠過,伴隨著一道佛聲轟鳴。
那困住孔儒的樹枝頓時被斬斷。
寧不凡將其穩穩接住,神色凝重道:「快走!!」
二人往外奔命。
那樹妖掀起枝條朝著他們二人席捲而來。
好在二人腿腳夠快,這才逃過了一劫。
孔儒癱坐在地上,大喘了幾口氣,說道:「不凡道友,你又救了我一命……」
寧不凡有些無奈,問道:「你是怎麼回事?路撒拉泡尿被惡鬼近身,買馬能碰上邪妖,林子裡撿個木頭也能被樹妖纏上,你天生就招這些魑魅魍魎嗎?」
孔儒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不凡道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以前不這樣的,興許是我近來運氣有些差吧。」
寧不凡長嘆了一聲,說道:「之後你就別亂跑了,老實跟著我,要不然,指不定你就半路暴斃了。」
孔儒拱手道:「不凡道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待孔某往後修行有成,絕不忘今日恩情。」
「拉倒吧。」
寧不凡擺了擺手,坐了下來後道:「我歇一會,你就在旁邊,哪裡都別跑。」
「哦……」
孔儒撓了撓頭,老老實實坐著。
寧不凡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按道理而言他們要趕緊離開這裡的,可是沒有辦法,他的頭疼沒有規律可言,一旦出現,他總是會徹底昏死過去。
他面色鎮定,可內心卻是有些慌張。
擔憂那樹妖追上來。
「啪嗒……」
下一刻,寧不凡眼前一黑,隨即昏倒了下來。
孔儒見此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扶起了他,問道:「不凡道友?不凡道友?你怎麼暈過去了?不凡道友?!」
可無論他如何拍,寧不凡卻都沒有半點反應。
孔儒見此慌張不矣,連忙把了一下其脈搏。
可一翻查探下來,卻又未曾發現有何異樣。
「怎麼回事啊……」
孔儒百思不得其解。
而正在他思索的時候,卻有一根枝條已經悄悄到了他們二人的身後。
枝條緩緩放下,好似下一刻就會將這兒捲走。
就在此刻,寧不凡身上忽的佛光大震。
「嗡。」
一瞬之間,孔儒被嚇了一跳,坐在了地上。
二人身後蠢蠢欲動的枝條也在那照耀的佛光之下發出滋響。
「嘩啦!!」
枝條顫抖了起來,好似被猛火灼燒了一般冒出了白氣,下一刻就燃了起來。
「啊!!」
孔儒嚇了一跳,口中發出驚呼。
枝條落荒而逃,再不敢靠近。
片刻後,孔儒回過神來,這才看向了昏睡的寧不凡。
「不凡道友!」
「不凡道友?!」
說話之間,忽的又聽雷聲響起。
「轟隆!!」
孔儒一顫,抬起頭望去,雨水打落了下來,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正在孔儒愣神時,寧不凡的手卻忽的抓住了他。
孔儒一怔,轉頭看去。
「不凡道友,你醒了!」孔儒驚喜道。
寧不凡那一雙眸子平靜無比,他看著孔儒,說道:「你不能死。」
寧不凡的話讓孔儒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孔儒張口道:「我不死啊,不凡道友你在說什麼啊。」
寧不凡盯著他,說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死,活下去,一直活下去,記住貧僧的話。」
孔儒與之目光相視。
他不禁張了張口,總覺得不凡道友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