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恐怕是來不了

  常山走後,這座宅院也徹徹底底的冷清了下來。

  府上的下人雖說已然提前被遣散了。

  但還是有幾個留下來的。

  一位老管家,還有幾個丫鬟下人。

  常府的老管事姓方,府上諸多事情都是方管事在打理,儘管老爺很少回府,但仍是將這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條的。

  陳長生聽後答道:「常山已然遣散了家丁丫鬟,為何你們要留下來?」

  方管家說道:「老爺對我們有知遇之恩,留在這裡,也是想等著老爺回來。」

  「若是回不來了呢?」陳長生問道。

  方管家搖了搖頭,說道:「老爺一定會回來的。」

  儘管他憂心忡忡,但說出的話里卻一樣添著一定二字。

  他始終認為,這個世道不會待老爺太差。

  陳長生沒再說些什麼,仰頭灌了一口酒,抖了抖後,卻是發現那酒葫蘆里已經沒了秋月釀。

  空了。

  兩大罈子酒,便這麼空了。

  陳長生放下酒葫蘆,不禁嘆了口氣。

  這酒,怎麼都不夠喝。

  ……

  隆冬坊那破舊小院裡亮著微弱的燭火。

  這是劉懷張家中唯餘下的半截火燭,本是拿來敬神燒香的,如今卻是被擺在了桌上。

  筆墨落於桌上的宣紙之上,其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不知寫了有多久。

  直到那入夜子時,劉懷張才抬起手來,放下了手中的筆墨。

  他看了一眼那紙上的內容,待到墨跡干透之後便將那紙張夾了進去。

  殘破的窗戶吹進來一絲冷風。

  「咳咳……」

  劉懷張猛的咳嗽了幾聲,臉色一陣泛紅,但又很快變的蒼白無力。

  他將那摺子小心收好,藏在那一身滿是補丁的衣衫夾層里,揣起手後,便端著那半截火燭走出了門。

  層雲遮蔽了月光,入目之處唯有這些許亮光在指引著劉懷張往前走去。

  他護著燭火,走的步路蹣跚,每走一步都好像很是吃力。

  但凡有一陣風吹來,他便忍不住打顫。

  入夏的風,不算冷,反而稱得上是涼爽,但對劉懷張而言,卻進了骨子裡。

  手中拿著的火燭滴落下油蠟,落在他的手上,但他卻毫不在意,一直往前走著。

  「呼……」

  可天不遂人願,忽有一陣風吹來,將那最後一點光亮都熄滅了去。

  劉懷張嘴唇打著顫,吹了吹那火燭,無奈之下,只得捨棄那未曾燃完的火燭,走在這陰沉的黑夜裡。

  在這長夜之中,唯有他一人獨行。

  .

  .

  天邊浮起一片魚肚白,陸續有炊煙升起。

  上京城依舊如往常一般,但也唯獨只有這個地方一直平靜如常,甚至於是熱鬧。

  陳長生起了個早,在院中練了會劍。

  弦樂見了先生手中的那柄劍後不由得退避了些許。

  「陳先生手裡的,是仙劍嗎?」弦樂問道。

  陳長生說道:「破劍一把。」

  聽雨劍似乎有些不樂意了,發起了反抗。

  陳長生彈指打在了劍身上,聽雨劍立馬就老實了下來。

  弦樂好奇的打量著聽雨劍,問道:「他能聽到我們說話?」

  「興許能吧。」

  陳長生道了一句,旋即收起了劍來。

  弦樂見先生隨手一收,那柄仙劍就消失不見了,神仙手段,當時如此。

  弦樂緩緩回過神來,也沒再關注仙劍的事,而是問道:「先生今日也去茶樓?」

  陳長生點頭答應了一聲,說道:「約好了的。」

  出了常府後,陳長生便直接去了茶樓。

  那日的夥計見先生來了之後便快步迎了上來。

  夥計說道:「先生,劉大人他還沒來。」

  「等等就好了。」陳長生和煦笑道。

  「那小的先上茶。」

  夥計答應了一聲,隨即便下樓去端茶去了。

  上了茶後,陳長生便坐在那個位置上等了起來。

  轉眼間一杯茶下肚。

  劉懷張沒來,但卻等到了一位貪茶的算命先生。

  鍾正元坐下後便笑道:「陳先生好生悠閒,竟還有閒工夫來喝茶?」

  他倒也不客氣,直接就倒起茶來。

  品了些許後,道了一句:「不錯不錯,好茶。」

  陳長生看向他道:「你怕不是聞著茶香來的?」

  鍾正元笑了一聲,沒覺得不好意思,說道:「不喝白不喝嘛,只准陳先生白吃白喝,就不准我鍾某白喝一盞茶嗎。」

  陳長生聽到這話忽的不知該如何反駁。

  好像自己一直都在白吃白喝。

  他心中不禁輕嘆一聲,想想之後還是找些銀兩來用的好。

  鍾正元問道:「這是在等人?」

  陳長生點頭道:「等一位老人家。」

  鍾正元思索了一下,說道:「可是那天夜裡說起的那個人?」

  那位給陳長生解釋了為官之道的人。

  「正是。」

  陳長生抿了口茶水,說道:「是個很有趣的人。」

  鍾正元聽後有些好奇,說道:「那還真是少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讓陳先生都不吝讚許。」

  「一會說不定就到了。」陳長生說道。

  原本是陳長生一個人等,如今又多了一個。

  眨眼間,半個時辰過去了。

  到了正午,茶樓里的人陸續散去。

  然而陳先生口中說的那個,卻仍是沒有來。

  鍾正元看了一眼陳長生,問道:「先生等的人不會不來了吧?」

  陳長生頓了一下,他放下了茶杯,說道:「會來的……」

  鍾正元見狀也不再問什麼,喝了口茶後便陪著陳長生繼續等人。

  誰料,到了下午之時,卻依舊沒有人來。

  鍾正元有些耐不住,索性拿出了銅錢,算了起來。

  「叮噹……」

  三枚銅錢落桌。

  陳長生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鍾正元看了一眼面前的卦象,心中卻是忽的一頓,抬起頭看向了陳長生。

  陳長生見他目光異樣,於是便問道:「怎麼了?」

  鍾正元想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興許是算錯了,鍾某再算一卦。」

  說著,他又搖起銅錢,重新算了起來。

  銅錢落桌……

  但那卦象,卻是一點沒變。

  鍾正元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的盯著那卦象。

  這般看來,應當是沒有算錯了。

  陳長生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他轉頭看了一眼茶樓外面,心中忽的有些複雜。

  鍾正元抬起頭,再次看向陳長生。

  「陳先生要等的人,恐怕是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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