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怔了一下,開口道:「我當你沒一直發覺……」
劉掌柜坐了下來,舒了口氣後道:「開始時,是沒發覺的,後來回味起來,總是覺得不對勁,後來的某一天才恍然大悟,陳先生是怕嚇著我吧?」
陳長生微微點頭,說道:「那時,是有些怕嚇著你,畢竟哪有人是不變老的呢。」
劉掌柜聽後,手不禁顫了顫。
他道:「瞧我這蠢的,明白過來的時候,我還當是陳先生不把我這麼個夥計當作是朋友,唉……」
劉掌柜不禁自責。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怎會呢。」
劉掌柜抬起頭來,舉止間顯得有些慌亂。
「對,對了,陳先生當年最愛喝酒了,牛小!牛小!把我屋裡那一罈子酒搬來!」
陳長生攔了一下他,說道:「不必麻煩,不必麻煩了……」
劉掌柜道:「先生別客氣,都是自家釀的酒,喝不完先生便帶著喝,不多。」
不多時,牛小便晃晃悠悠的將那酒罈子搬了過來。
夥計不禁心中疑惑。
掌柜的最是將這罈子酒視作寶貝。
怎麼今天捨得拿出來了。
他自然是不敢去問的,便只是道了一句:「掌柜的,酒來了。」
劉掌柜點頭一笑,說道:「在一邊候著吧。」
「誒。」
夥計侯在了一旁,也不做聲,但若有事,那定也不會耽擱。
陳長生瞧著那一罈子酒,說道:「有勞劉掌柜還記得,陳某該道一聲謝才是。」
「使不得使不得,是我該謝一聲陳先生才對,當初若不是陳先生,茶樓也不會缺人,我也吃不上這口飯,更不會有如今,一切都沾了陳先生的福。」
「這是劉掌柜自己的功勞。」
「哪裡,哪裡,我為陳先生倒酒,來。」
聽著掌柜一口一個陳先生的,夥計不禁心中愣了愣。
陳先生?
哪個陳先生?
他看向那面孔年輕的青衫先生,心中不禁一怔。
『不是吧……』
夥計心中恍惚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這可能。
這人瞧著這般年輕,怎麼可能會是那個陳酒茶陳先生?
夥計只認為,這位或許只是一位同名的人,便也沒有再往深處想,但這麼多年,他卻也沒聽說過掌柜有一位陳姓的老朋友啊。
真是怪哉。
陳長生嘗了口酒,入口柔和,回味甘甜,想來是取的山中的泉水,其中夾雜著些許土味,想來是之前在地下藏過。
這是好酒!頂好的酒!
知書起身,說道:「知書就不叨擾陳先生與掌柜敘舊了。」
陳長生微微點頭,說道:「過不久魚紅錦就會來的。」
知書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劉掌柜怔了怔,轉念一想便反應了過來,問道:「可是曹夫人?」
陳長生點了點頭。
劉掌柜恍惚了一下,不禁說道:「她竟真的在啊……」
「已經走了,才走。」
劉掌柜頓了頓,說道:「早年曹先生還在的時候就托我說,他走了過後,曹夫人興許會在這兒久留,若是見了,望我能照顧一二。」
他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年,我也沒見什麼動靜,吩咐了幾句,卻沒成想,曹夫人竟真的還在這兒,這世上情之一字,當真是磨人吶。」
陳長生喝了口酒,說道:「世事都隨自己,都是自己選的嘛。」
曹掌柜點了點頭,隨即舉杯對飲。
夥計聽的真切,只覺得背後發涼。
他不禁顫了顫,聽到那『曹夫人』三個字的時候,便覺得頭皮發麻。
曹夫人?哪個曹夫人?
還能是誰!
便是那話語相傳之中,曹先生的夫人啊!
早年的時候,他就聽以前的夥計悄悄跟他說過一句話:『曹先生的夫人,不是人!』
當時他還只當是惡言惡語,大聲呵斥了一翻。
但如今再聽掌柜的對話,只覺得心中一怔。
雙腿都不禁打起了顫。
雖然聽那青衫先生說,『曹夫人已經走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心頭害怕的打緊,端著茶壺的手也顫了起來。
可面前的兩人,輕描淡寫的說了些話,便讓夥計這般安定不下來,可他們如今,卻只是喝酒閒談,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夥計不禁深思,掌柜到底是什麼人,這位陳姓先生,又到底是什麼人……
光喝酒不能行,掌柜的又喊他去買些小菜來。
夥計聽後如釋重負,連忙出了茶樓。
「呼,呼……」
夥計走在街上,大喘了就口氣,心緒有些難以平靜下來。
好一半晌,他都沒從那茫然之中走出來。
渾渾噩噩的便走到了一處酒樓,打包了一些酒菜出來。
到了茶樓門口的時候,卻在猶豫要不要走進去。
『裡面會不會真有曹夫人的鬼魂?』
『鬼會吃人嗎。』
『我會不會死在這裡……』
種種心思縈繞在夥計心頭,他慌亂的不可開交。
不禁看向了手裡的酒菜。
就算要走,也要拿完了這個月的工錢再走!
這個月工錢還沒發呢!
撞著膽子走了進去,將那酒菜提上了樓。
換做一副笑臉,說道:「掌柜,客官,酒菜來了。」
劉掌柜的酒量不太好。
更別提他今天更是沒有節制的喝,這一杯接著一杯的下去,再厲害的人也得給喝倒下。
當夥計回來的時候,那罈子里的酒已經沒了一半,這可把夥計嚇了一跳。
這么喝!不會喝死人吧!
劉掌柜醉醺醺的,說道:「陳先生,呼,陳先生……」
「我啊,當初跑來茶樓做夥計,嘿嘿,不怕你笑話,就是想天天聽你說書,那時候,我就想啊,要是能拜你做師父多好,像先生你一樣,站在台上,就算什麼都不說,台下的人都為此喝彩……」
「駭,可惜我來晚了,您先收了曹先生做弟子,我那個羨慕啊……」
曹掌柜嘀嘀咕咕的就說出了當年許多藏在心裏面的事情。
他醉醺醺的,身子都是東倒西歪的。
跟著又是一碗酒灌進了肚子裡。
抹了把嘴,他接著說道:「嘿嘿,當年是怎麼都想不通呢,我明明比曹發更努力做活兒,但偏偏就不是我,如今卻是想明白了些。」
「以先生的本事,早該明白,人各有命,興許啊,我天生就不是那塊料吧……」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