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不快活,不自在

  如意說道:「最近已經沒人在查了,一直沒抓到人,上京城裡怨聲載道的,官府就沒大肆搜人了,半月前開始就沒什麼動靜了。」

  說著,如意看向了董赤玉。

  董赤玉這回反應倒是挺快,開口道:「我作證。」

  陳長生將飯菜咽下,嘆了口氣道:「三娘見騎著馬離開了,好些日子沒吃的下飯。」

  如意聽到這話也沒了方才那巧言善辯的樣子,默默低下了頭來。

  陳長生道:「也不是說非要教你做人做事,我自然希望你快活自在,但也是因此,才怕你往後不快活,不自在……」

  如意手裡的筷子戳著碗裡的米飯,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她眨了眨眼,沒人瞧的見她已經紅了眸子。

  「吃飽飯,要早些回家,知道了嗎。」陳長生說道。

  如意手上的筷子頓了一下,她忽的抬起頭來。

  「叔叔要趕我走?」

  陳長生本余欲開口,可見到如意那泛紅的眸子,一時卻說不上話來。

  如意伸手抹了把淚,說道:「幹嘛趕我走啊,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說著說著哭的愈發厲害了,那眼淚也止不住了。

  左右手一齊擦起了眼淚,一邊哭一邊說道。

  「你又不回青山城來看我,我知道,我知道你跟芸姐姐最好了,她家出事了你肯定會來的,我也知道娘親因為我的事肯定不如意,但我就是想再見見你,我都好就沒瞧見你了。」

  「我打小就沒有爹爹,兵荒馬亂的,除了娘親之外就只有你跟黃爺爺,黃爺爺走了,除了娘親,就只有你了,我將你視作爹爹一樣的人,就想瞧見你,城裡面不知道多少官差想抓我,我東躲西藏的留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啊。」

  如意抹著淚,抽著鼻子,說道:「我都還沒跟你講我這些年去了,經歷了什麼事,你就問了那麼兩三句,幹嘛就要趕我走啊。」

  「我不快活,不自在,也不如意……」

  說著她便撲進了陳長生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

  她少有這樣哭過。

  狸花瞧的有些愣神,它眨了眨眼,不僅回想起了當初。

  它當然知曉如意是怎樣性子的一個姑娘。

  當年走江湖的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傷,吃了多苦,都不見她掉過一滴眼淚,如今卻哭成了這般模樣。

  貓兒傻傻的,反倒是也想哭了。

  砸吧砸吧眼睛就好像要掉眼淚水。

  陳長生伸手摸了摸如意的頭髮,說道:「沒趕你走,沒趕你走昂……」

  「我這不是來了嗎。」

  如意哭著,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這麼多年,我都沒見你幾面,我就想啊,我想你認識的人這麼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都以為你把我忘了,怎麼鬧怎麼作你都不來收拾我,你知道方才你在那屋裡追著我收拾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

  如意抹了把淚,控訴著:「可你就是瞧著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跟個傻子一樣好哄,結果只是三言兩語就要把我給打發走。」

  「芸姐姐說的真是一點沒錯,哪裡有你這樣心狠的人。」

  陳長生只是輕拍著她的背,神情也不禁恍惚。

  如意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陳長生近年來總是這樣覺得。

  但好似是自己誤會了。

  這個丫頭不是長大了,只不過是將自己的心思全都藏了起來,她總是如此。

  就好似當初在院子裡一般,生起悶氣來就坐在那台階上,什麼話都不講。

  她記得的人不止是娘親,還有他這個後來的叔叔,有些時候,如意甚至都已經將其當做了爹爹,又許多許多話想說,有無數的面想見。

  她喚名如意,但卻又有許多事讓她不如意。

  如意抽了抽鼻子,眼睛一轉,「……你幹什麼不講話。」

  陳長生輕聲道:「這不是在聽你罵嗎,就想聽聽你這丫頭這些年到底是有多委屈,多不快活,多不自在,陳某又是多麼心狠,多麼不是個好人。」

  如意哼了一聲,紅著眸子盯著陳長生,說道:「我就知道,你還拿我當小時候一樣逗著我玩,你看你,一點都沒有內疚的樣子,一點半點都沒有。」

  說著她撇過了頭去。

  陳長生道:「如意可是說錯了,陳某並非一時內疚,其實許多時候都在回想著你們,你和平安,本就是我瞧著長大的,視我為長輩,可我卻未曾能盡到一個長輩該做的事,我時常內疚,又時常後悔。」

  如意半晌沒說話。

  陳長生低下了頭,目光之中也多了許多茫然與無奈。

  董赤玉坐在一旁,無心飯菜。

  她沉默不言,只覺得心中絞痛。

  她羨慕,羨慕如意還有這樣一個叔叔可以惦記,可她呢,就因為她娘出自小門小戶,家族便對她的無視,長輩對她蔑視,她想學武,但那些自詡前輩的人口中對她卻都是嘲諷,好似她從生下來就該遭受這些一般。

  如意喃喃道:「反正你不准趕我走。」

  陳長生點了點頭,答應道:「嗯,不趕你走,方才便答應你了。」

  他伸手為如意抹去眼淚,說道:「是陳叔叔做的不對,嗯……」

  莫名的,陳長生從袖中取了一塊蜜餞出來,遞給了如意。

  如意瞧著那掌心之中遞過來的蜜餞,她忽的破涕為笑。

  「小孩子吃的東西了。」

  陳長生笑道:「如意不聰明,不是小孩就不能吃糖了嗎?」

  如意輕哼了一聲,伸手接過。

  當年也是這般,一塊蜜餞便將她哄的團團轉。

  她擦掉了最後一滴眼淚,隨即便將蜜餞送進了嘴裡。

  「好吃嗎?」陳長生問道。

  如意撇過頭,說道:「也就湊合吧……」

  「小孩。」

  「小孩就小孩吧,我樂意。」

  如意哼哼了兩聲,嘗著嘴裡甜滋滋的蜜餞,慢慢也高興了起來。

  她從來都是如此,一陣哭一陣笑。

  心裡不怎麼記事,但若是要記,那便總能記很久很久。

  或是一月幾月,又或是一年幾年幾十年。

  她是如意嘛……

  是講理也說不通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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