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見那屍首遍地,無數人戰死沙場。

  恍有血流成河之象。

  陳長生凝視著這一幕,心中暗暗搖了搖頭。

  此城將破……

  大勢已去。

  這座城乃是這邊域第二道防線,過此關隘,再破那最後一城,北漠大軍便能直入此天下,再難阻擋。

  城中有處酒肆,值得一提的是酒肆的掌柜是位女子,瞧著有些上了年紀,但卻仍舊風韻猶存。

  酒肆里的客人都對這位掌柜尤為敬重,大抵是因為打不過的原因,故而低頭,總歸是不敢去得罪的。

  在那櫃檯處,掌柜正與一位女子交談著。

  又見一隻狸花貓趴在櫃檯邊上呼呼大睡著, 時不時翻個身,鬍子偶爾動動。

  「話說,掌柜你真不走?北漠人要打進來了,怕是會屠城啊。」

  北漠人兇殘,屠城的事在過去的歲月里也是時有發生,如今眼瞧著就要失守,城中的百姓也是在前幾天全數轉機到了最後的一座城,如今這城中,已經沒剩下多少百姓了。

  聽著眼前這姑娘的話,杜阿娘擦著杯子,搖頭道:「他們不會屠城的。」

  如意聽後道:「這如何說來?」

  杜阿娘道:「因為在他們看來,這裡算是他們曾經的故地,本該就是他們的地方。」

  如意頓了頓,也覺得掌柜說的有些道理。

  畢竟曾經的西蕭,便是北漠人建立的天下。

  如意說道:「但是掌柜留在這裡,也不安全啊。」

  杜阿娘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我,誰來了都不見得拿我有法子,倒是你……」

  杜阿娘朝著外面望了一眼,那廝殺連天的聲音還沒斷。

  「不出兩個時辰,北漠人就要進城了。」

  如意卻是一臉嬉笑,說道:「掌柜不怕我就不怕。」

  「你這丫頭年紀不小了,卻還這般玩鬧。」杜阿娘無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已經死了不少人了,那些武藝高強的也死了不少。」

  說著,杜阿娘去溫酒。

  溫了一壺酒,五個杯。

  如意未答,看著杜阿娘的動作,問道:「掌柜這是給誰溫酒。」

  「酒肆里的老主顧們。」杜阿娘這般說道。

  如意點了點頭,大致明白了些許。

  酒溫好了,但卻遲遲不見有人來。

  如意也未在意,只是掌柜時不時會向門口看上那麼一眼。

  忽然間如意好像明白了什麼,問道:「他們去了城樓上嗎?」

  杜阿娘點了點頭,說道:「嗯,都是群有血有肉的人。」

  如意微微低頭,有些失神,莫名間卻是瞧見了那熟睡的貓兒。

  「狸花,別睡了!別睡了!」

  如意將那貓兒給搖醒了。

  狸花睡眼朦朧的,打了個哈切,問道:「吃飯了?」

  如意扶額,杜阿娘也不禁笑出了聲來。

  這貓兒的確有趣。

  如意撇嘴道:「外面廝殺聲漫天的,你也睡的著啊。」

  狸花唔了一聲,說道:「狸花應該睡不著嗎?」

  如意聽後哭笑不得,伸手在其腦袋上敲了一下。

  玩笑胡鬧之間,門口卻是忽的傳來了動靜。

  一個渾身染血的人提著一把短刀走了進來。

  那袖子打著結,鮮血順著打結的袖口滴落了下來。

  如意不認得這人,她才來到這裡不算久。

  杜阿娘目光望去,見那人一步步走來。

  「掌柜,來碗熱乎的吧。」

  杜阿娘道:「你這手再不處理,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搖頭。

  杜阿娘輕嘆了一聲,隨即去將那溫好的酒和酒杯取了出來。

  可惜,溫好的酒杯沒用了。

  那人提起酒壺就往嘴裡大灌,咕咚幾口下肚,半壺酒就下肚了。

  暖意入腹,讓這人稍微緩和了些許,臉上多了半分血色,但又很快淡了下去,依舊蒼白。

  「多謝掌柜,不過我怕是沒銀子付酒錢了。」

  掌柜道:「算我請你的。」

  「嗯……」

  那人牽強的擠出了一抹笑意,隨即卻是猛咳了兩聲,一抹鮮血從那齒縫之間溢出,又將其狠狠咽了回去。

  提著斷刀的人舒了口氣,道了一句:「走了……」

  杜阿娘的目光望著。

  那人一步步走出了門去。

  如意、狸花以及掌柜的目光都望著那人。

  卻見其前腳邁出了門,抬頭望了一眼在那風沙之下稍顯昏黃的天空,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

  撲通一聲,便見沙塵捲起,那人的氣息也由此斷絕。

  狸花一怔,「他他他……」

  如意伸手安撫了一下狸花。

  狸花左右看著,一時有些無措。

  這人怎麼就睡了?

  如意問道:「這是掌柜的老主顧?」

  杜阿娘點頭,說道:「嗯,老主顧,什麼名字我記不得了,反正是個胡鬧的主,一行五個兄弟,從南邊逃到這來,聽他們說是殺了某個貪官,被朝廷追殺來著,早上他們幾個往那城牆上去的,還叮囑我給他們溫一壺酒。」

  杜阿娘無奈一笑,說道:「照他們那浪蕩的話說,溫一壺酒的時間就能將那群北漠人殺的片甲不留。」

  說著,掌柜的神色暗淡了下來,說道:「去的時候五個人,回來就剩下了一個,一壺酒也沒喝完,出門倒頭便睡了……」

  如意嘴唇微張,聽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為什麼啊,他們又不是這裡的人。」

  「興許是想當大俠吧。」

  如意聽後恍惚了些許,她道:「又不是小孩了。」

  杜阿娘道:「不是都說至死年少嗎,興許是這樣吧。」

  如意瞧著那門外倒著的屍首,已經沒得救了。

  倒不是他們心狠不救,而是這人,本身就不想活了,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死了,就留下自己一個活著,那是無比煎熬的。

  喝了那說好的酒,索性安心的一同去了。

  如意看向掌柜,說道:「掌柜上次搶了我的槍,不妨暫且先還我?」

  杜阿娘頓了頓,說道:「現在去沒意義了,北漠人要進城了。」

  如意笑了笑,說道:「怕什麼,教我槍法的先生說,握槍之人,當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我鎮城門,少說能殺七八九十個。」

  杜阿娘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那貓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柄長槍還給了如意。

  長槍入手,如意細心的撫了撫槍身。

  「我去去就回。」

  如意走的灑脫,沒見她回頭。

  貓兒跟了過去,寸步不離。

  杜阿娘目光望著,卻是想起了什麼,口中呢喃道:「這丫頭,倒是有些像是當年的木倉。」

  握槍的時候也是這般,氣勢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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