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孰是孰非

  松崖峰，竹影院。

  李長生留下一句等他出關後便回池城，隨即進入靜室，適應打磨暴漲的神魂之力。

  七日後。

  呼.

  李長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睛，感知如潮水向四周蔓延，庭院種種景象映入腦海。

  吸納神魂碎片，不僅使他神魂暴漲三成，感知同樣產生蛻變。

  以往只能感知氣息，模糊身影，現在卻可以大概看出輪廓身形，對於練氣境修士所修功法，法術也能瞧出些根底，隱隱擁有些許屬於道基境修士神念的威能。

  松崖峰不是萬蛇島，凝脈境修士繁多。

  李長生沒有大肆擴散感知，只是籠罩在庭院與周圍竹林。

  稍稍體驗一番，感知迅速收斂。

  李長生站起身，揮手打開靜室大門，邁步走了出去。

  庭院，涼亭。

  李盼兒正與一個面容嬌俏，氣質溫婉的女孩低聲交談，不時發出兩聲輕笑。

  「老爺好。」

  院中打掃的僕役見竹樓內走出的李長生，紛紛放下手中活計，恭敬施禮。

  涼亭內的李盼兒見到他，臉上洋溢喜色，起身快步走出涼亭，迎了上去。

  那氣質溫婉的女孩原本還驚疑竹樓怎麼走出一個男子，聽到李盼兒嘴裡喊大哥，愣了一下，目光微亮。

  快步走出涼亭，神色拘謹，行禮道：「弟子見過前輩。」

  李盼兒笑眯眯打量了眼她的身段，嬉笑道：「大哥，她就是我好友樓安瑾。」說著還對他眨了眨眼。

  李長生豈不知她心思，沒好氣的彈了下她腦門，擺手笑道：「不必客氣，你既與盼兒交好，喚我為師兄便是。」

  樓安瑾心下微松，從善如流道：「見過師兄。」

  李長生微微頷首，邁步進入涼亭。

  李盼兒拉著仍是有些拘謹的樓安瑾坐了下來，大咧咧的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大口咀嚼。

  李長生端起榮英倒的茶水，抿了一口，看了眼有些拘謹的女孩，打趣道：「我又不吃人，不必如此緊張。」

  他這話本是想安慰她。

  不想，她臉色忽地一白，神色流露驚恐。

  李長生微微一愣，似是想到什麼，較好心情迅速沉凝，笑意淺淡。

  樓安瑾回過神，臉上擠出個勉強笑容，回道：「以前總是聽盼兒提及師兄，今日一見，師兄果然如若龍鳳。」

  「安瑾有些失態，讓師兄見笑了。」

  說話間她的神色迅速恢復如初，笑意盈盈，絲毫看不出剛才失態。

  只顧得飲靈茶吃糕點的李盼兒更是沒有注意到好友變化，聽她稱讚大哥，咽下糕點，認真點頭。

  「心性倒是不錯。」

  李長生心中不由暗贊一聲，但也沒有問其緣由，他自身本就麻煩纏身，不想再憑生枝節。

  至於吳用，那是他需要還人情，而其也有他用到的地方。

  而樓安瑾幫他父親運作城主一事，日後他若是有餘力的情況下，倒是可以還上這個小人情。

  李長生陪著兩人聊了數句，便邁步走到院中，隨意舒展筋骨。

  外表看著就好似老人慢悠悠的活動身體，而內里，滾滾血氣宛如洶洶大河，沖刷著他的血肉筋骨皮膜，使其蛻變得更加強橫。

  盞茶時間。

  李長生閉目而立，待氣血平復，緩緩睜開眼睛，轉身看向涼亭駐足觀看的兩人，輕笑道：「該回去了。」

  數息後。

  一道金色遁光自小院沖天而起，轉瞬便消失在天際。

  竹林小道。

  樓安瑾緩步向山下走去，待行至山腳，她轉身看向身後，目中複雜難明，猶豫了下，揮手祭出一張獸皮。

  靈力渡入，獸皮眨眼便化為一隻翼展丈長的蝙蝠。

  樓安瑾邁步踏上，駕馭蝙蝠離開山巒，向著外圍一座山巒而去。

  .

  池城。

  天際，一道金色遁光徑直向著城西一座三進小院落了下去。

  前院。

  靈光散去，露出一行三人。

  感受著熟悉的氣息，李長生面露笑意，扭頭看著眼紅癟嘴的李盼兒，伸手揉了揉她腦袋，輕聲安慰道：「放心，有大哥在呢。」

  見她猶自不肯向前，笑臉一改，唬道：「你莫不是想一輩子都不見父親母親？」

  此話一出。

  李盼兒癟癟嘴，似是不情不願的跟在李長生身後向後院走去。

  不知何故。

  李父，李梁氏，李長福都不在院中，只有李母在後院。

  三人行至後院。

  李長生念頭微動，散去了籠罩在三人身上的護罩。

  院中忙碌的兩個粗使丫鬟見到突兀出現的三人，先是愣了下，旋即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大少年，大小姐。」

  李長生擺擺手，帶著李盼兒向屋內走去。

  屋內誦經的李母聽到響動，轉身向門口看去，見到李長生身旁垂頭不語的女兒時，心中壓抑的思念與那不可言說的委屈頓時爆發。

  「我的盼兒.」

  她大叫一聲，踉蹌著起身。

  李長生見狀一步邁至母親身前，攙扶起身，瞪了杵在門口的李盼兒一眼，「還不快過來見過母親。」

  可還未等李盼兒磨磨唧唧的走過，李母便快步迎了過去，一把摟在懷中，拍打她的背。

  「你個狠心的丫頭，一年不回家，你是不要為娘了嗎.」

  李盼兒心裡委屈，眼中淚水蓄滿，扭過頭，癟嘴犟道：「是爹和娘不要盼兒。」

  李母身軀一震，喃喃道：「為娘要為娘」她嘴唇顫抖，說著說著淚水便落了下來，只是拍打著李盼兒的背，嘴裡含糊著不知說著什麼。

  「嗚哇.」李盼兒只覺委屈，淚珠跟不要錢似的蹦了出來。

  李長生看著相擁哭訴的母親妹妹，眉頭皺了皺，心中頓覺有些不對。

  可不待他細想。

  籠罩府邸的感知中，忽然出現一深一淺兩道靈光身影。

  李長生目光微動，一步邁步，消失在客廳。

  府邸外。

  李父，李長福陪同著一個仙風道骨，續有白須的老者，還有一個眉宇泛著愁意的女子走進大門。

  剛進門，便見一道穿著瑩白長袍，面帶淺淡笑意的青年立身前院。

  「大哥！」「長生你回來啦。」

  李父，李長福臉上盡皆露出喜色，而在三人身旁的老者聽聞他們所言，身形僵硬一瞬，回過神，恭敬拜道：「馬宏安見過李大人。」

  「馬修燕見過李大人。」在他身旁的女子臉上閃過一抹驚慌，連忙參拜道。

  李長生瞥了兩人一眼，沒有理會，目光看向父親，疑惑道：「父親與小弟這是去何處遊玩了？二娘去哪了？」

  李長福偷偷看了眼一旁不敢起身的老者與女子，想到其之前其隱隱流露出的那股仿佛施捨般的傲氣，心中頓感舒爽。

  李父心中同樣覺得舒爽，笑道：「你二娘回娘家省親了。」說著看向一旁兩人，略顯尷尬道：「這是馬仙師，那女孩則是與你二弟」

  李長生微微點頭，看向兩人，淡淡道：「都起來吧。」

  「謝大人。」

  兩人恭敬道謝，直起身後亦是不敢抬頭。

  李長生問道：「馬師兄可回來了？」

  老者知道他問的是馬榮，連忙回道：「回大人，家主駐守靈地，未曾回宗。」

  「哦？」李長生輕輕點頭，語氣疑惑道：「那我小弟，小妹婚事是誰主張的？馬師兄可知曉？」

  此言一出。

  老者額頭瞬間滲出一層冷汗，「這我.」言語支支吾吾，話音不清不楚。

  「嗯？」

  李長生神色一冷，瞥了他眼，淡淡道：「你似乎忘記我青陽宗以何法聞名周遭百域，莫非要我提醒提醒伱？」

  言語間，一股淡淡威勢籠罩在老者身上，其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了下去。

  撲通.

  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水打濕長衫，無絲毫仙骨可言。

  當他看到李長生眼中淡漠神色，心中知曉，此言絕非恐嚇於他，而是當真欲要如此。

  想到被搜魂的恐怖，老者慌忙解釋道：「最初是族長吩咐我等選族中一名女修嫁予長福公子，以交好兩家關係。」

  「後被族中家老馬真奇得知，以此為由，欲要其孫輩迎娶盼兒小姐，想借大人您的威勢謀取好處。」

  幾句話，老者便把緣由講清楚。

  李長生目光閃過一抹厲色，淡淡道：「馬真奇？」

  老者點點頭，臉上泛起一抹苦澀，解釋道：「數年前他破境凝脈，家主大人，真儀小姐具不在族地，族中無人膽敢轄制。」

  「盼兒小姐一事.」

  聽他解釋，李長生心中不由冷哼一聲，無人轄制？

  在青陽宗存在數百年的修仙家族，會轄制不了一個突破不足數年的修士？

  李長生屈指微彈，一道靈力融入他體內，輕笑道：「我與馬師兄交情深厚，受益良多，既然貴族無人能轄制此人，那麼我便助馬師兄除去此害。」

  說罷，他擺手道：「回去吧。」

  聞言，老者臉色白了一瞬，張張嘴想說什麼，可當他看到李長生淡漠目光，頓時憋了回去。

  待兩人離去。

  看著神色冷冽的李長生。

  李長福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

  李父訕訕笑道：「這你弟婚事」

  李長生臉上冰冷頓時散去，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修仙者與凡人相差甚多，恐非良配.」

  「啊」李父驚訝一瞬，旋即打哈哈道：「那就再說，再說」

  「對了，你妹跟你回來了嗎？」

  李長生微微點頭。

  「我去看看盼兒。」

  李父臉露喜色，顧不得其它，邁著沉重步伐向後院走出。

  李長福看著大哥，傻笑著撓了撓頭。

  李長生看著小弟污穢殘敗的身軀，心中無語，實在想不到他是如何在幾年間把身子糟踐成這樣。

  邁步來至他身旁，輕喝道：「張嘴。」

  李長福哆嗦一瞬，忙張開嘴巴，隨即便感覺嘴中多出一物，而後便覺一股溫熱順著喉嚨湧入胃中，他能清晰感到一道道暖流自胃中向全身流轉，暖意舒爽。

  他心中大喜，「仙丹！」

  可還未等他享受，眼睛一黑，昏了過去。

  「重病就該用猛藥！」

  李長生微微搖頭，手掌微抬，靈力似涓涓溪流湧入李長福體內，所過之處，積鬱在他體內的雜質，污穢盡皆化作點點漆黑水漬順著毛孔排出。

  片刻後。

  李長福肥胖身軀消失不見，換而為一副清秀耐看的模樣，而在他身軀外，一團巴掌大的漆黑污漬懸空不動。

  「平白糟踐身子，該吃點苦頭。」

  李長生輕語一句，手指微動，漆黑污漬分出小半，均勻落在李長福皮膚，瞬間把其染成了黑色。

  餘下污漬填埋在花池下。

  李長生屈指微彈。

  李長福幽幽轉醒，迷迷糊糊間，一股極其惡臭的氣味灌入鼻腔，讓他忍不住乾嘔出聲。

  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李長生的聲音。

  「去洗一洗身上污穢。」

  「對了，不許在府內洗。」

  李長福屏住呼吸抬頭看去，眼前沒有大哥的身影，他疑惑一瞬，低頭看去，瞳孔放大。

  「腳？」

  顧不得臭氣，他激動的看著胳膊肚子，松垮的衣服，順暢的呼吸，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驚喜之色。

  可當驚喜過後，看著身體表面黑色油脂般的東西，李長福臉色變了變，大聲喊道：「阿旺阿旺.」

  很快，一個面容忠厚的少年自僕役所居的下人房間跑了出來。

  當他見到一身松垮長袍，裸露皮膚黝黑的李長福，臉色大變，下意識喊道：「你是誰！」

  「我是你二爺李長福。」

  李長福捏著鼻子沒好氣道，隨後擺手喊道：「速去駕車，去去暖玉閣。」

  「啊？」阿旺愣神一瞬，但他自小便跟在李長福身邊，對其年輕時的容貌多少有些印象，見他輪廓面貌，臉露震驚道：「真是二爺。」

  來不及多想，他快步走到馬廄牽出馬車。

  「走，快走，臭死我了。」

  府邸外，李長福邁步進入馬車，催促道。

  阿旺忙應道：「是，少爺。」說把揚起鞭子抽了一聲脆響，馬車緩緩向城中心行駛而去。

  府邸後院。

  「啪」

  李長生躺在躺椅上，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手指打了輕響。

  聲音響起。

  行駛府邸百米外的馬車中忽然爆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氣息，並且這股惡臭愈發濃郁。

  一瞬間，主僕兩人同時乾嘔出聲。

  而在街道上行走的小販，居民臉色也是猛然一變，慌忙向著一旁躲去。

  看著呼嘯而過的馬車。

  「嘔」

  微風席捲，眾人齊齊乾嘔。

  「直娘賊，這馬車裡莫非裝的是夜來香.」

  「簡直.簡直.嘔.」

  「.」

  李長福被臭氣熏得已經聽不到後面的叫罵聲，趕車的阿旺捏著鼻子，可眼睛卻被辣的淚水橫流，心中不由在想，少爺這是掉到廁房了.

  而一切始作俑者，正悠然的躺在躺椅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