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前輩,那麼我家大人又能得到什麼呢?」荊雨總算是圖窮匕見,他此言不得不問,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須要給宇文家一個過得去的交代。
蕭北嶽深深看了荊雨一眼,淡淡道:「中古時代的宇文玄都、宇文天府兩父子是何等英雄,威勢甚至不在神鼎第一代神皇之下,如今後人卻徒為他人附驥……十萬年過去,也該變一變了!」
「若是道友能保雲川域數百年安寧,沒什麼是不能談的!」
後續眾人又對兩域貨物的關稅收取、各家入中州遊學、各大宗門分部進駐逍遙仙城的福利政策掰扯了好一段兒時間……當然大部分時間只是蕭北嶽與荊雨兩個人在商榷,鐵嘯吟與余念成只是笑吟吟地安靜旁聽,李素玄則乾脆抱著法劍側臥假寐起來,獨留宇文寶戈一人身披金甲,端坐在主位上威風凜凜地繃著。
待到達成了初步共識,荊雨便將幾位真君引到了逍遙仙城中靈機最為充沛的洞府暫住,臨別時,蕭北嶽贈送了荊雨一塊兒松風閣的令牌,笑道:
「玄鏡小友,你天資冠絕雲川,本應第一批去往松風閣遊學,可雲川域如今諸事待定,只怕離不開你,若往後有了時間,可以持此令牌往松風閣一敘,松風五嶽可任你挑選。」
這位松風閣的南嶽峰主眯了眯眼睛,展顏道:「我看小友才是宇文家傾盡全族之力培養出的下代化神人選罷?方今大爭之世,宇文家既有棄暗投明的心思,小友未來未必沒有博得一個化神尊位的機會,不是沒有法則道韻的【偽化神】,而是真正的化神修士!」
「望小友好自為之。」
荊雨心中明了,蕭北嶽這是將自己誤認為是宇文家暗中培養的嫡系了!
倒也難怪蕭北嶽誤會,畢竟荊雨前期默默無名,可築基後修行速度卻變得極為誇張,最終又是丹成金紫,還跟著宇文寶戈一起返回的雲川域,蕭北嶽身為元嬰真君,又是松風閣的南嶽峰主,情報能力自不必說,稍一查探,便對荊雨難以解釋的成長軌跡起了疑。
而荊雨與宇文寶戈之間的心魔誓言又是極為隱秘的事情,全天下除了宇文寶戈、圓寂、荊雨三人之外,便再無第四人知曉,甚至宇文寶戈連家中老祖都未曾告知,只言自己在外收了兩名得力臂助。
以至於宇文家內部有不少修士也誤認為荊雨是族中暗中培養出來的心腹了!
這一來二回,竟然讓蕭北嶽直接誤判了。
而荊雨回望過去,驚訝的發現自己還真是挺像那麼回事的?
「普通人與聰明人的區別就是,你需要用一個謊言去說服普通人相信自己,而對聰明人什麼都不必說,他們會自動腦補一切不合理的部分,填上邏輯自洽的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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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宇文寶戈的元嬰大典正式開始。
這場元嬰大典意在代天敕封真君,須趕在旭日東升之前將一切準備停當,因而天還未亮,便即開始,四周仍是夜幕無邊,仙山之上卻是燈火通明的景象。
這一日逍遙仙城郊野外仙山的【敕封台】上人頭攢動,能上仙山的至少都是築基境界以上的修士,練氣修士壓根就沒有上山的資格。
而唯有金丹真人才能在敕封台上一觀宇文寶戈真容,已結成上品金丹的宇文宵金今日換了一身金燦燦的寶衣,代表宇文家接待各路元嬰真君與金丹真人。
「海釣前輩,這邊請。」
宇文宵金對一位面容蒼老的元嬰恭聲道,將他引到了貴賓席位。
此間不少元嬰修士只是初期境界,都是以元嬰出竅遁游太虛前來,因而大多都只是元嬰形態。
戴著斗笠、披著蓑衣的小小元嬰點了點頭,飛到了自己的席位。
雖說元嬰修士嬰成幾竅都是公開的事情,一般算不得隱秘,但竅穴少些的總是有些抬不起頭,往往頭戴面具、身披法袍用來遮掩,至少讓低階修士看不出自家結了幾竅。
「玄鏡小友。」
但此時全身清潔溜溜,唯有一道口竅的一個土黃色的元嬰卻低聲對立在另一側的荊雨低聲道:
「多謝玄鏡小友為老道在蕭真君身前美言,如今蕭真君已經免去了厚土派的不少債務,老道這身上總算是輕快些了!」
「搬山前輩不必客氣,同為雲川域本土修士,往後的日子還長著,自當守望相助才是。」荊雨溫聲笑道:「我家大人平日裡霸道慣了,難免有些怠慢之處,可畢竟也是嬰成七竅的天驕,戰力在元嬰初期修士中也是名列前茅,往後雲川的日子總是好過了,前輩要擔待些。」
「哪裡,哪裡……」搬山真君心中苦澀,他雖然也算是晉位真君,可僅僅結成一道【口竅】,又何止是被宇文寶戈一人怠慢?
荊雨看著在一眾元嬰真君中唯唯諾諾的搬山老道,心中卻有不同想法:「莫看著如今這搬山這樣的窩囊,可金丹元嬰畢竟不可同日而語,好歹也是上桌吃菜了!只不過吃的是別人的剩菜……但總好過給人當菜!」
「宇文大人來了!」
一身魚鱗金甲的宇文寶戈持著寶鼎、金戈兩件禮器走上了敕封台,倒是真有幾分敕封神靈的意思。
剛剛接待完賓客的圓寂眼巴巴望著氣勢煊赫、威風凜凜的宇文寶戈,心中暗道:「傻狍子雖然腦子一根筋,這賣相倒真是一等一的,若只是當個吉祥物,倒也拿得出手。」
「多謝諸位道友前來捧場,寶……寶鼎承情了!」宇文寶戈笑道:「大家吃好喝好……」
嘩啦——
就在此時,太虛一陣擾動,自其中走出一位氣質溫文儒雅的中年儒生,手上還提著三個金丹修士。
這中年儒生一出現,一股滔天的魔氣沖天而起,將原本仙氣渺渺的敕封台搞得一片烏煙瘴氣。
荊雨神色一凝,心道:
「三毒真君唐威!還有他的三名子嗣唐家三魔!」
那中年儒生淡笑道:「聽聞宇文道友元嬰大典,唐某不請自來,攜著膝下三位犬子前來討一杯酒吃。」
原本還躺在席位上暢快飲酒的李素玄豁然起身,腰間長劍鳴動,似是立時便要暴起殺人。
蕭北嶽也神色一沉:「不請自來是為惡客,唐道友,你這時機找得可不太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