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
帳中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這裡集結著九曜峰近二十名金丹期修士,都是各峰有頭有臉的首腦,此刻卻都愁眉不展。
「狽仙堡和野熊幫最近統一整合了外圍,各自坐擁三州十府之地,竟然不先互相攻伐,反而聯起手來進攻九曜峰,他們是怎麼做到和好的?」
「確實奇怪,他們兩家互相打了好幾年,死傷不計其數,都已經結下深仇大恨,我們坐山觀虎鬥這麼久,怎麼能說結盟就結盟?」
「據內線講,狽仙堡有個軍師朱兌友,有三寸不爛之舌,孤身趕赴敵方大營,強敵環伺之間談笑風生,硬生生說動了野熊幫幫主和麾下人,從而促成聯盟!」
「野熊幫背後的巫道宗來人同意麼?」
「據說巫道宗的真傳們也都被其口才折服,所以決定一致把矛頭對準我們。」
「什麼,竟有此事?」
「朱兌友恐怖如斯!」
「此人好膽識!」
眾人紛紛驚訝,大呼離譜。
而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又有探馬來報。
「報!狽仙堡軍師朱兌友來訪,請求覲見。」
全場譁然。
說曹操,曹操到,有了前車之鑑,個個心中疑懼。
有金丹期修士連呼不可,拒不相見。
「朱兌友此人口才出眾,恁得邪門,千萬不能放他進來!」
「對,諸位道友倘若一個把持不住,被他蠱惑挑撥,恐怕間隙橫生!」
「我看還是不要見的為好,咱們現在好不容易九曜聯合起來,倘若被他給分解,各個擊破就完蛋了。」
「是極是極!」
有些人竟然人都沒見,就已經被嚇破了膽!
「哼,笑話!」
當然也有人不信這個邪,覺得傳言太過危言聳聽。
「你們不知道,這分明是狽仙堡的造勢之法,把朱兌友神化罷了,我偏偏不信,他能單憑三言兩語,就將我們分而裂之!」
說話的是月曜峰峰主臨澧真人,此人是金丹後期,在九曜周邊頗有威望。
「臨澧道友所言不錯,只聽說過未戰先怯,還沒聽說過不敢見使者的,他就區區一人,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是洪水猛獸?」
附和者為日曜峰峰主蒼玄道人,也是金丹後期的大高手,在周邊聲名赫赫!
有這兩大金丹後期霸主牽頭,頓時給了周圍人信心,大家紛紛起身拍案,嚷嚷著見一面,看看使者能說出什麼花來!
「不可!萬萬不可!」
反對者為羅睺峰的魘魔老人,此人也是金丹後期,在九曜附近名頭很大,年輕時雙手沾滿了血腥,年紀大了才慢慢韜光養晦。
他一向求穩,覺得對方進攻九曜峰,己方聯合死守就好,沒必要跟他們談什麼東西,萬一出什麼意外就不好了。
贊同這個觀點的人也不少,大家都是不想搞么蛾子,只想守住一畝三分地。
日曜峰、月曜峰峰主譏諷他人越老膽越小,對其擔憂嗤之以鼻。
最終少數服從多數。
「讓他進來!」
「踏、踏、踏、」
帳外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像重重踩在了大家的心尖。
挑起簾幕,一名年輕人昂首而入。
「狽仙堡右軍師祭酒朱兌友,見過九耀峰各峰道友!」
單憑聲音,鏗鏘有力,就知來人異常自信,胸中定有溝壑。
九耀峰眾人分別寒暄,而後請他入坐。
月曜峰峰主命人上茶,禮數不能落下。
「呵呵,客氣了。」
朱兌友拱手道謝,頗有儒門的禮儀風度,就像真的儒家弟子一樣,看起來不像裝的。
他品了幾口,點頭稱讚。
「好茶,清香持久,回甘悠長,不失為靈珍上品,敢問取自何地?」
「紅山雲霧,楚西南斷頭崖!」
日曜峰峰主回答了他的問題,隨便意有所指。
「如果朱軍師喜歡,改天可以送你去體驗一下!」
沒有明著說體驗什麼,但是斷頭崖險峻異常,猶如被直接斬斷頭腦,日曜峰峰主帶朱兌友去那裡,明顯沒安好心,甚至暗地裡施加威脅。
你要是說的話不太著調,那說不定就真要斷頭了!
朱兌友拿茶的手微不可見一抖,不過裡面茶水沒有一絲一毫傾灑,而是笑著答謝。
「不必了,等改日狽仙堡兵鋒殺至,我再次登臨九曜,定有人千里萬里替我去採茶,何須親自動手?」
他在暗示下次來到這裡,就不再是客使身份,也許會成為主人,而眼前這些人中,有些也會成為自己的追捧者。
月曜峰峰主不想多跟他討論這個,而是直接單刀直入。
「朱軍師此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朱兌友笑著站起身,來到案排中間,上來第一句就是炸裂!
「我是來挽救諸位的,你們已經個個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吾雖遠在百里之外,卻也嗅到了濃濃的腐朽味道,故而特意專程前來!」
在場不乏有見識有閱歷的高手,對他這種話術已經產生抗體,不由冷笑回懟。
「可我們現在活得好好的,你來告訴我們自己,死到臨頭究竟怎麼說。」
朱兌友轉過身,面對此人。
「道兄可知,每個人頭頂,都有自己氣運的具象化?」
「不知。」
「那就對嘍,在下偏偏有一門獨家秘術,可以觀察各位頭頂的氣運,從而明了你們此生的大起大落,興盛衰變。」
「什麼?難道是望氣術?」
「然也。」
朱兌友肯定點頭,而後旁徵博引,拋經據典,一一給眾人解惑。
挑選了幾個修士具有代表性的氣運概念,給他們解說當前的運勢。
結果一通說下來,的確大差不差,他們被講過人都連呼不可思議,怎麼有人能把他們小時候的成長全都猜對?
這也太邪門了!
「諸位,要知道我狽仙堡麾下高手如雲,猛將如雨,僅僅也才沒有幾年,就在楚西南打下一片天地,一躍成為坐擁三州十府之地的巨頭!」
「而野熊幫,背後有巫道宗撐腰,同樣人才濟濟,大軍壓境,背後也和我們規模差不多,分庭抗禮!」
「現在兩家合兵,聯手攻打你們的老巢,你們有什麼自信能夠抵擋得住?」
「須知識時務者為俊傑,頑抗負隅死不足惜,有道是天意不可違,倒施逆行終造報應。」
「只要加入我們狽仙堡,大家一起做大做強,跟著我們吃肉你們來喝湯!」
「不然我看諸位劫運纏身,怕是戾氣太大需要來清洗一番。」
「哼,一派胡言!」
日曜峰峰主環顧左右,傲然一笑。
「你們狽仙堡和野熊幫,哪怕聯合起來,也不過跟我們九耀峰加起來差相仿佛罷了!」
「前些日子的挑釁,還不是被我們一一化解,無法向裡面寸進一步!」
「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口才,看來不過如此。」
「依我料定,你們必然是被卡在面前不上不下,難以破除僵局,所以只好委託你前來出面遊說。」
他兩眼死死盯著朱兌友,而後道出他此行目的。
「挑撥離間,見縫插針,教唆背叛,瓦解聯盟!」
「我說的可對?」
「啪、啪、啪、」
朱兌友抬手鼓掌,笑著搖了搖頭。
「道兄你想太多了,我此行不過是來探探底,交交友,比不得你想那麼多,也沒有特別的任務指派。」
「哦?那你前來,莫非是戲耍我們不成?」
月曜峰峰主出聲,想要把他全身看透,明顯帶著幾分玩味,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
「非也,我只是想看看九曜峰上,究竟是何等豪傑盤旋數百年,結果一來大失所望!」
「就你們這幫酒囊飯袋,能霸占了這麼長時間,也真是老天爺賞飯吃!」
「瞧瞧你們頭頂,一個個劫雲深沉,大禍臨頭,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真不知道你們何喜之有?」
「罷了罷了,想來你們早已不信命,我又何苦強行引渡,這般吃力不討好,反而里外不是人」
眾人皺起眉頭,發現跟自己好像預料的不太一樣?
這朱兌友怎麼回事兒?
上來不挑撥離間,反倒神神叨叨講起了氣運,這小子究竟在幹什麼玩意兒!
「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如果實在沒什麼說的,那就請吧!」
羅睺峰峰主下了最後通牒,總覺得心裡有什麼在跳。
朱兌友兩眼精光一閃,冥冥中似乎有個東西一晃而過,而後天空打過一陣悶雷,外面頃刻瓢潑大雨。
「羅睺峰峰主,你頭頂黑光醞釀,那是九曜羅喉星君麾下羅睺星的門徒虛影,如果你能成功坐穩數百年的時光,便有機會得到星君恩澤,日後說不定還有希望成長為元嬰期。」
「這就是歷來九耀峰峰主寶座的隱藏福利之一,雖然傳說已不可考證,但總歸是一個說不清楚的加持。」
「可惜,你現在黃雲壓頂,兩者消融,似乎正在經歷一場大戰,喻示疏忽了自家的防範。」
「這會兒,說不定羅睺峰,已經出了意外!」
而就在他說完的下一刻!
帳外的奔跑聲十分急促,能夠聽出來人的緊張,一下子沖了進來噗通跪在地上。
羅睺峰峰主一眼認出,這不是自己的手下嗎,我記得讓他守家,怎麼突然跑到這邊來了?
「報!峰主!我們羅睺峰,剛剛被土曜峰打上門了,結果弟子們群龍無首,硬生生被趕出了山門,我們.盡力了!」
「什麼???」
羅睺峰主搖了三搖晃了三晃,自己剛剛出來沒多久,在前線挑起大梁抵擋外界入侵,怎麼這種時候還有人偷家?
他憤怒地站起身,看向了土曜峰的峰主,直接當庭質問!
「你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要偷家?豈不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還沒等外人挑撥離間,反倒你自己先起了內訌!」
土曜峰峰主一臉茫然,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道兄你先別妄下結論,我並沒有謀奪你山峰的計劃,這一切會不會是個誤會?」
「不可能是誤會,小的親眼所見,一名長的和您略微想似的臉,帶兵強行殺上我峰,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裡應外合,破了羅睺峰的護山大陣不算,搶走了峰主的十八房小妾,掠奪了我峰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下的各種資源!」
「哇呀呀呀,氣煞我也,我跟你拼了!」
羅睺峰峰主當場就要找土曜峰峰主算帳,後者一直雲裡霧裡,看樣子不似作假,旁邊的眾金丹真人連忙拉住相勸。
無非是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免得讓外人看了笑話,傷了自己人和氣。
朱兌友這時候看向土曜峰峰主,突然臉色變得哀憫起來,長嘆一聲搖搖頭,不說話。
土曜峰峰主這時候本就心情煩躁,心裡疑神疑鬼,難道是老三去偷家了?他為什麼突然有了這等魄力?還是說有高人相助?
突然朱兌友給自己來這一出,讓他眉頭略微所感,竟然眼皮突然狂跳,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
「你你想說什麼?」
朱兌友指著他頭頂,眼神迷離。
「你頭頂的氣運變化十分明顯,原本土黃色氣運瀰漫,代表著土曜星君的加持,但是這會兒竟然有了向外崩塌的趨勢,一股紅色正在緩慢又堅定地抨擊!」
「啥?你在亂說什麼?」
這時,中軍大帳外面又傳來腳步聲,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滿臉都還是鮮血,直接號啕大哭!
「峰主,土曜峰,沒了!」
土曜峰峰主搖了兩晃,差點沒栽倒。
「怎麼回事,怎麼就沒了,說清楚!」
那人哭訴不已,邊抹淚邊抽泣。
「就在昨天剛到酉時,火曜峰的長老突然出現,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闖進來,而後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土曜峰就這麼丟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臨行前我留下三弟專程看家,他怎麼會讓此等事情發生?」
小嘍囉稟報:「三當家的見羅睺峰內部空虛,所以帶隊去攻打羅睺峰了。」
土曜峰峰主:「.」
朱兌友這時候長嘆一口氣,他什麼都不用說,僅僅是張嘴開口,就能預測即將發生的事情,簡直如有神助!
他把目光聚焦到火曜峰峰主頭上。
「你個死烏鴉嘴閉上,我不想聽你講!」
火曜峰峰主心裡一突,突然覺得自己要倒了大霉。
這傢伙恁得邪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