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殘局

  「人如故！」

  「人如故！」

  當人族大聖來抗衡妖族的青木大聖后，時靈芳當即援救黎神玉。

  可任憑她如何壓榨自身，都不能將化作冰雕的黎神玉救活。

  時靈芳披頭散髮，咳血不止，怔怔的望著脊椎筆直的黎神玉。

  同為中土神洲大帝之脈，時靈芳與黎神玉自幼時便一路相爭，似敵似友，彼此之間糾纏眾多。

  這糾纏，甚至延續到了他們的兩位弟子時湘敏和蕭淵身上。

  這一刻，時靈芳注視著黎神玉的臉龐，她心中有萬般話語想要敘說。

  但最後，她竟無一言可出。

  「唉~」

  時靈芳輕嘆一聲，大袖揮動，便將黎神玉遺體捲入進自家的福地內。

  其後，她眸中冷光漸起，冷冷的盯著遠方的妖聖。

  ……

  聖地崩，天穹炸，眾生哀嚎。

  在這一瞬，妖族的古老意志「斬霜」聆聽到了妖族眾生的哀嚎。

  妖族眾生在哭泣，在慟哭。

  無數的妖類在磕首呼喚著妖族大帝，希望有誰能夠踏破歲月長河歸來，拯救凡世。

  只是最後的最後，依舊無誰呼應。

  蒼天無用，大地無果，諸天神魔無音。

  一切的一切，都只能依靠他們自己。

  漸漸的，妖族眾生開始呼喚起了玄光橋之名。

  他們期盼玄光橋從天而降，橫掃八荒，力挽狂瀾，逆轉一切。

  斬霜聞言，眼眸神光黯淡了幾分。

  快！

  太快！

  人族根本就不給妖族天命玄光橋成長的時間。

  一位七階妖聖，就算玄光橋是八階，他孤身一者又能做得到什麼呢？

  什麼也做不了！

  沒有成長起來的天命，終歸只是虛無罷了。

  「哼。」花盈盈冷哼，她目光森寒，直透人心。

  昔日妖族大軍來壓東荒神洲與中土神洲，飲血萬千人族之時，可曾對人族芸芸眾生放下過屠刀？

  倘若不是她父橫空出世，征戰四方，人族早已破滅！

  嗡嗡作響，花盈盈體內帝血燃燒，使得青蓮帝劍顫動不休，萬千混沌玄黃氣飛舞，照耀了古今，爆發出極為可怕的氣息。

  木道皇道道痕隨之顯化，蓋世無雙的劍芒浩浩蕩蕩十萬丈，橫壓而下，要將天植聖地一分為二。

  「別了。」妖族古老意志斬霜心中嘆息一聲。

  祂逆天而起，徹底燃燒自己的生命本源，不留一絲一毫。

  冷冽寒霜驚飆，祂一拳轟去，斗轉星移，祂竟然直接拖著花盈盈挪移到了青天蒼穹。

  此等神威，完全是具備了一位另類成道者的些許特質，何其可怕也。

  但，斬霜也只能拖延片刻罷了。

  「玄光橋…」

  「孩子，抱歉啊，只能留給你這麼一個殘局了。」

  「往後的妖族，看來就真的只能依靠你了，不要讓我等失望啊~」

  斬霜無奈一笑。

  其後，祂的身軀漸漸光化，爆發出無盡刀芒與寒霜，冷冽如骨，萬古不融，一併冰凍住了劍芒，勢必要封印住青蓮帝劍與花盈盈。

  此刻。

  狂風大起，花盈盈青絲狂飛，可她一臉冷漠，不為所動。

  這等情形，她父親青蓮天尊經歷得不知多少。

  青蓮帝劍在手，花盈盈只覺體內帝血沸騰滾燙。

  她可是大帝之女，肩負青蓮天尊之名啊！

  「鏘！」

  一劍揮出，霜寒照無盡海域，神威蓋世，充滿了至極的殺戮氣機。

  青蓮帝劍氣吞山河，天上地下無敵，於祂的周遭，頓現仙鳳哀鳴，麒麟斬首，玄武破碎等一片片可怕至極的破敗意象。

  這是青蓮帝劍，一柄斬盡妖族帝器，破滅妖族大帝道統，純粹為殺戮而生的劍器！

  燦爛神光爆發，璀璨劍芒覆蓋青天蒼穹，徹底震動了九天蒼穹。

  妖族古老意志「斬霜」徹底死去，未能封印住花盈盈。

  而花盈盈可也因為過度燃燒自己的帝血，一頭青絲霎時蒼白，眼角間多了一絲皺紋。

  她的壽元因此戰，至少消減了五百年！

  ……

  從開始到結束，人族只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便將天植聖地攻破了。

  這等速度越發迅捷，叫人驚駭。

  這可是堂堂的一大妖族聖地啊，源頭還是遠古時期的青蓮帝主，並非什么小勢力。

  但是，依舊叫人族破滅了去。

  妖族催動的種種手段，均都叫人族一一應對。

  此刻。

  妖族敗亡撤退，兵荒馬亂，妖心惶惶。

  「我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李剪秋用力緊攥住黃土聖劍，心若滴血，疼痛至極。

  不管她是不是因為特意要做玄光橋的反面，於這一刻，她徹底與妖族眾生共鳴，哀傷垂淚。

  「天植，待到蒼天逆亂時，我必為你報仇。」龍神聖主寒天刀不舍的凝望著天植聖主的身影。

  遠方，天植聖主死戰不退。

  她拉著天植聖地共沉淪，為妖族眾聖的撤退爭取些許時間。

  青蓮小世界乃是青蓮帝主的體內小世界，培育出萬千得道木修，赫赫有名。

  當它這麼一位大帝的小世界轟然炸裂時，所爆發出來的大同風，那是鋪天蓋地，幾乎包攬前側任何一個角落的。

  大同風，具備著同化一切的作用。

  一旦放任大同風吹刮起來，可以毀滅聖者的福地與洞天。

  「斷後，想得美。」東至聖冷哼一聲，紫金龍角灼灼發亮，流露出冰冷無比的幽光。

  他手一揮，山河筆轟轟而鳴，光輝照耀萬古。

  這是龍陽大帝一生的兵器，是人族霸主地位的開端。

  於人族而言，山河筆可稱為鎮族帝器，人族越強，祂就越強。

  而這，也正是為什麼妖族的太陰聖尊寒九溟一力打壞了一眾人族帝器後，山河筆還能夠這麼快恢復的一大原因。

  如今，帝器山河筆在東至聖的催動下，初步復甦，在不斷的顫動，氤氳混沌氣衝擊四方，宙道皇道道痕流轉，徹底將磅礴大同風定住！

  「我以人血染妖天，殺！」東至聖怒叱一聲，鼓動人族眾聖。

  他要徹底擴大戰果，儘可能的縮短進攻時間。

  他的壽元，已經不足三年了！

  轟隆隆——

  以天宮為首的大聖們，一馬當先，向前殺去。

  「這東至聖越來越癲狂了，跟入魔也差不了多少，現在衝進去，萬一妖族有後手怎麼辦？」

  鳳溪洪源跟在後方，心中暗語。

  頭一次，他會對一個人這麼討厭，發自內心的厭惡。

  想當初，他劍身初次與東至聖相見時，這東至聖也不是這麼暴行逆施的啊，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驀然，一道電芒在洪源腦海閃爍，他猛然間想到了【夢道道主】被他本體證得。

  好像，似乎，應該…

  以東荒神洲的芸芸眾生為祭品，結果卻沒能培育出完整的大夢天命，東至聖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入魔了吧？

  「呼呼~」

  神虹與流光閃爍不休，雷霆和隕石齊齊相隨。

  在東至聖強制命令下，人族眾聖向著無盡海域深處進發，儘可能的對逃亡的妖聖們製造殺傷，擴大戰果。

  終於，抵達北冥滄海之時，人族眾聖不得不止步。

  北冥滄海，乃是無盡海域內部深處，駐紮著落淵聖地。

  這是一處徹徹底底的天險，易守難攻。

  也正是在這時，伴隨著天崩般的可怕波動，一道撼天動地的怒吼聲驚起。

  原來，是北冥滄海連成一片，徹底復甦，且在天地意志的加持下，它形成了一座九階殺陣，非另類成道者不可破。

  天意出手了！

  砰砰，砰砰~

  人族眾聖心頭猛然狂跳，驚懼不已。

  一道道滅世濁流滾起，這天在顫慄，這海在炸裂，這世界在哀鳴。

  一切都像是要走到了終點，所有的所有都將徹底落幕。

  「些許的犧牲是必不可少的，至少這一趟衝鋒，足以減少半年之久！」

  東至聖強行克制住自己極盡升華的念頭，他手中的這一方磅礴人氣人意，只能是對妖族天命玄光橋出手，不能折損於此。

  鏘！

  於這時，花盈盈出手了。

  青蓮帝劍拔起，噴薄出一陣永恆劍芒，要將滅世濁流抵消。

  可哪怕她大口大口的咳血，也未能徹底抵消掉滅世濁流。

  因為在沒有讓人氣人意壓制這一片地帶的妖氣妖意時，無盡海域的天意在出手相助妖族！

  末後。

  由於東至聖的過度激進，人族隕落了一批批聖者，方才艱難退去了。

  …

  …

  這一戰，不僅妖族損失慘重，人族更是頭一回死去了數目如此龐大的聖者。

  前來無盡海域參戰的人族聖者足足減少了三成！

  星火一脈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各大神洲的道統都因此晃動。

  不由得，人心浮動。

  私底下，五大神洲的各大道統對東至聖的激進方略極為不滿。

  畢竟大家修行不易，穩紮穩打不好嗎？

  天植聖地舊地。

  銀盤高懸，皎潔月光灑落。

  某一處銅瓦鎏金的宮殿庭院內，鳳溪大聖與鳳溪洪源相會於此。

  此刻，兩人在夜月下盤坐，神情恬淡而寧靜。

  不久前，洪源還在戰血滾燙，與李剪秋大戰不止。

  而鳳溪大聖也是於戰場中橫掃四方，不可一世。

  如今的兩人，卻歸於了平靜。

  動如霹靂雷霆，靜如沉水淵池，一動一靜，這是兩股完全不同的氣質。

  能夠讓他們這麼快就調整心境，全賴一門無上秘法。

  鳳溪寶術！

  「阿源，我有預感，妖族即將掀起最為猛烈的反撲。」

  「你多加注意自身安危，不要貪功冒進，最好是一直纏著李剪秋大戰。」

  「一有不對就遁逃，當以保存自身為主。你的耀眼光芒，在未來，不在此時！」

  話音剛落，鳳溪大聖符延江便提起茶杯，輕輕品茗一口，蒼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對於洪源這一位他所選定的下一代鳳溪大聖，符延江很是滿意。

  也算老天開眼，讓他能夠在生命晚年挑選到了一位稱心如意的繼承者。

  「嗯，我一定會的。」洪源沉聲回應。

  月光灑落，洪源那充滿活力的軀體很是璀璨，比月光還要閃耀。

  「我相信你，這是我對於鳳溪寶術的一生感悟，你且收好了。」鳳溪大聖放下茶杯，輕聲道語。

  下一瞬。

  一頭黑白相間的小鳳凰神相在鳳溪大聖指尖飄出，懸浮空中。

  洪源體內轟鳴，一頭水藍小鳳凰神相從「公」字天書中飄出，與黑白相間的小鳳凰神相飛快契合融合，交相打旋。

  繼而，兩者合一，再緩緩融入「公」字天書。

  做完了這些事情，鳳溪大聖的面容那就更加蒼老了。

  「唉~」洪源心下嘆息一聲，頓感壽元的寶貴。

  鳳溪大聖本就年老枯竭，處於生命晚年。

  之前的恢復，還是多得了時靈芳贈予的時鳳草。

  可時鳳草只能讓一位大聖維持三年的鼎盛姿態，最多五年。

  人族天命爭奪戰一過，時鳳草功效也就消散了。

  如今在連番大戰下，鳳溪大聖更是好似風中火燭，隨時都有可能被撲滅。

  甚至鳳溪大聖他自己，看來也沒有打算活著返回五大神洲了。

  「往後的這副身軀，看來不僅要撐起虹火鋒一脈，還得要庇護鳳溪宗一世了。」

  「只此一世，人道化身不滅，鳳溪宗不亡。「

  「且那天宮的人族領袖之位，我也要去坐上一坐！」

  洪源心道。

  ……

  與此同時。

  面對陣陣非議浪潮，東至聖置之不理。

  他正在行使他人族領袖的權力，嚴令督促形如北原長生天、南疆四大世家等大帝道統，讓他們再多派遣一些聖者到來！

  因為他總有股莫名的不安感，並且這股不安感，無比強烈。

  他要加速加速再加速，徹底碾死妖族天命玄光橋。

  如此一來，他才能了無遺憾的死去。

  至於犧牲？

  「要想成就非凡的大業，就要擁有非凡的手段。」

  「為了殺死玄光橋，這些犧牲都是不可避免的！」

  一戰功成天下震。

  在東至聖的帶領下，人族天宮打出來的戰績讓人膽寒。

  如今，當他向人族五大神洲發起強制徵召令時，哪怕各大道統有再多的怨言，也不得不聽從他的號召。

  雲端高空，茫茫一片。

  一座紫金龍宮像是一堵恆古不落的鐵幕，足以橫斷九天五洲。

  東至聖披著大袍，昂首遠望龍神聖地的方向，身影模糊，背負雙手，自語道：「父親，小師弟，我不會再讓弒魂與太陰的舊事重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