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餘波未消九天至

  第212章 餘波未消九天至

  三春白葉坊的覆滅,在銜龍宗北方的區域掀起了不小的震動。

  過了沒幾日,一道類似於詔令的消息,從銜龍宗發往了銜龍山區域的各個宗門。

  內容以銜龍令的回收為主,既是昭告,又是震懾。

  這倒是讓事情變得好理解了許多。

  畢竟每次銜龍使出事,都會鬧出一場不小的風波。

  雖然眾所周知,這次的『債主』乃是天妖寶月,但此邪宗膽敢拾取銜龍令,只能說是將死字寫在了臉上。

  此時。

  風波最初爆發的地方。

  那座坊市內。

  姚詩晴正在一片殘垣斷壁間踱步。

  她跨過一道坍塌的拱橋,下方的流水已被堵塞,積蓄出了一口不算大的堰塞湖。

  不難看出,這裡早先曾是一座小橋流水的宅院。

  她循著青石路又走了片刻,垂首目露沉思。

  此地,早先曾為『清夢』商隊的臨時據點,一月前,被一批邪修襲擊。

  她當時及時趕至,藉助了師尊所賜予的一道神藏之術,將十數位二關邪修悉數擒獲。

  也就在同一夜,千羽樓那邊相繼傳來了動靜。

  她通過提前布置的陣法,將整棟樓給封禁起來。

  再之後,事情就很『順利』了。

  從襲擊商隊的十數位二關修士中,發現了一位三春白葉坊的修士,而在千羽樓中,更是捉住了一名該宗長老。

  姚詩晴依稀記得,當時捉住此二人時,自己心中那股強烈的茫然、錯愕之情。

  實際上,她作為此事的直接參與者,對背後牽涉之事有所了解。

  據師尊所說,當年車駒淪陷,有人懷疑是門中某位高層私通妖族,將鎮龍柱一事提前泄露出去。

  多年來,由於缺乏證據,始終未能抓住此人的馬腳。

  直到銜龍令出現在了三春白葉坊。

  按照門中的想法,若是能尋到令牌,順藤摸瓜說不定能發現一些線索。

  於是才有了這次清剿邪宗的行動。

  然而,這個宗門素日裡低調至極,幾乎不曾惹事。

  對於銜龍宗弟子,就像是老鼠見了貓,從來都是繞著走。

  而對該區域各大宗門的問詢中,又皆是一問三不知。

  實在尋不到有效線索。

  這才設了個套,由宗門派位低階修士前來私販幻靈塵,將三春白葉坊修士給釣出來。

  王慶山,自然就是宗門選中之人。

  按照計劃,這位廢物皇子需要持著價值不菲的幻靈塵,前往這片區域最大的一座修真城池。

  屆時,不論其執行任務也好,還是存心脫離宗門也罷。

  最佳選擇都是將幻靈塵轉化為靈石,席捲而去。

  而在這個過程中,魚餌都能得以順利拋灑。

  然而……

  誰能想到,這廝非但沒有去往另一座更加繁華的樞紐城池,反而定在了此處坊市。

  每日更是尋花問柳……

  就在姚詩晴看不下去,想要出面干涉之時,對方卻是突然沒了蹤跡。

  唯獨在房中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千羽樓三個大字。

  哦,不止這三個字。

  還畫了姚詩晴的半張側臉,紅霞嫣然,眸斂秋水,一副少女嬌羞之相。

  她當時就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將手中紙條燒成飛灰。

  在她看來,王慶山膽小怯懦,色厲內荏,爛到了骨子裡。

  其分明是察覺到危險,半途而廢,而那張故意留下紙條,更是赤裸裸的譏諷和輕薄。

  然而……

  現在看來,還就是憑藉著那張紙條,她得到了本次行動最大的收穫。

  想到此處,姚詩晴咬了咬牙,臉上顯出一抹尷尬之色。

  她雖然平日看起來大大咧咧,活脫脫的一位熱情師姐,但心思卻不乏深沉。

  有了這些日子的緩衝,她哪還看不出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王慶山那廝不愧是常年混跡在煙花柳巷的老手,一眼就看穿了三春白葉坊背後的貓膩。

  其一面從千羽樓著手,在其中拋下了大量幻靈塵。

  另一面又藉助清夢的渠道,暗中出售。

  兩頭下餌。

  不僅如此,這廝表現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色胚。

  這很可能讓暗中觀察之人麻痹大意,將千羽樓當作了薄弱的一側。

  於是乎就有了那夜的事。

  三春白葉坊聲東擊西,通過夜襲商隊將視線吸引過去,其長老則暗中前往千羽樓收取那邊的幻靈塵。

  當然,最讓姚詩晴驚愕的是,事情皆為提前布置。

  爆發之際,王慶山早已溜得沒影了。

  試想一下,若是換其餘人來執行,留在清夢商隊,將遭到十數位二關修士的夜襲。

  而在千羽樓,則容易撞上二關後期的長老。

  不論哪種情況,都是凶多吉少。

  即便以築基初期修為來衡量,這次的任務難度都算是相當之大。

  誰能想到被其兵不血刃地給完成了……

  「真是奸詐狡猾之徒!」

  姚詩晴暗啐了一口。

  就在她打算離開之時,腰間懸著的一枚玉佩忽然發出輕微震顫。

  她用手指輕拂玉佩,有消息順著指尖傳入心神。

  聽罷,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線索最終還是斷了開來。

  那日,她師尊在三春白葉坊長老的帶領下,前往其宗門駐地。

  只可惜去時已然人去樓空。

  外界傳的宗門覆滅,實則不過是隨手解決了一批一關層面的弟子。

  至於坊主和其餘長老,一位也沒抓到。

  就在先前,對其子弟的搜魂已徹底結束,沒有發現銜龍令的蹤跡,同樣也沒有關於車駒一事的線索。

  『白忙活一場,不過終歸覆滅了一個邪修門派。

  也算是造福一方。』

  她心中想著,點開了一艘畫舫,旋即御舫躍入天際,消失不見。

  ……

  此時。

  吳夢正處在一處山林之間。

  這裡距離銜龍宗尚有兩次傳送。

  那日離開,他雖是走得悄無聲息,然而,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就在十來日前,一次動用不沾身的過程中,他察覺到了一股相當微弱的『注視』感。

  這股感覺轉瞬即逝。

  微弱到他甚至覺得只是錯覺。

  不僅如此,在隨後的數次嘗試中,再未出現過類似感覺。

  這幾日來,他加快了趕路的速度。

  然而,行在途中,細細思索,心中的驚疑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強烈。

  不沾身算是陪伴了他近五十年的妙術,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而今到了築基層面,雖然逐漸變得力不從心起來,但以他對此術法的熟悉,錯覺是不可能出現的。

  所以就只有一個答案。

  『自己察覺到對方的關注』這件事被對方發現了。

  說起來有些拗口,但很顯然,自己似乎又被第四關的修士給盯上了……

  「這都什麼事啊……」

  想到這一點,他心中著實有些鬱悶。

  尋常修士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碰上四關修士。

  但自己卻像是一塊磁石般,短短十年內,已是碰上了兩次!

  當然,無奈歸無奈,他還是極力思索著應對之法。

  對方既然只是盯著自己,不曾動手,說明在等待著某種契機。

  而與王慶山相關,能配得上四關修士關注的,大抵也只有那道神秘的魔影了。

  如此一來,是否可以考慮用手中這道魔影來以假亂真,將人給甩開?

  此法雖然會損失魔影,但起碼能將追蹤的隱患徹底消除。

  他將地圖玉簡取出,探查了片刻。

  下一道傳送陣,距離此處尚有不到半日的腳程。

  還有時間來細細籌謀一番……

  吳夢正想著,忽然,一陣微風吹來,腳下的林尖就似麥浪般層層搖曳起來。

  一時間,翠潮翻湧,看得人心神隨其一併搖曳。

  他立在舟尖,望了幾眼,便將視線收了回來。

  誰知……

  下意識地一瞥間,突然有一抹紅色的雷霆在餘光之中閃過!

  嗡!

  流雲梭的防禦陣法還沒來得及顯現,一枚枚陣紋便又悉數暗淡了下去。

  他渾身血液凝滯間,一道人影已是踏上舟來。

  其身材魁梧、巨碩,猶如一座小山,氣勢更是霸道無匹,連帶著正艘飛梭都重重地往下一墜,似是承載不了對方的重量一般。

  『啪!』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寬厚的巴掌,徑直拍在了吳夢左肩之上。

  「小友,莫要緊張,且停了飛梭,本尊還有位同伴在下面干望著哩!」

  「……」

  吳夢斂緊了心神,收縮的瞳孔逐漸恢復。

  好歹也是第二次直面第四關的大佬,有了經驗,他倒也沒有過於失態。

  他御指一點,按著對方所說的,將飛梭懸停在了半空。

  稍頃,一道人影由遠及近,躍了上來。

  此人本就身形消瘦,此時氣喘吁吁,似乎追趕飛梭消耗了大量力氣一般。

  他望望此人,又用餘光打量了一眼身邊紅髮飛舞的壯漢。

  大抵是這二人組合太過奇葩。

  以至於驚奇之下,心中的緊張感都消散了不少。

  「介紹一下,我叫虬龍,這位是泥胎。」

  「我叫泥胎,他是虬龍……」泥胎杵著膝蓋,大口喘息間,還不忘抬頭極盡好奇地打量著吳夢。

  吳夢張了張嘴:「……我叫王慶山。」

  話落,就見兩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皆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

  就在他心直往下沉之際,虬龍盤膝坐了下來,將飛梭又是壓得墜了一墜。

  「那夜離開客棧,小友動用的功法出自幽蛟宮,我還當是那邊有膽量往銜龍宗安插眼線……」

  「直到前幾日,差點被你甩了開去,此等滑溜之人,我恰巧從某人口中聽說過。」

  虬龍『嘿嘿』一笑,偏了偏腦袋:「聽得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吳夢臉色沉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裡,他哪還不明白,自己被識破了真實身份!

  只是讓他尤其錯愕難言的是,僅憑萬幽蝕靈身和行事風格就將自己給認了出來……

  這得是多麼了解自己之人,方才能做到?

  「不知前輩是?」他眸光閃了閃。

  「本尊虬龍。」

  「……」

  腦袋不太聰明的樣子……

  還是泥胎開口解釋了一句:「道友應是認識一諾仙吧?」

  「一諾仙?」

  「一諾……語諾?周語諾?」他眼眸下意識瞪大。

  「正是。」

  吳夢整個人都愣住了,復又仔細打量了兩人幾眼。

  他全然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以此等方式結實到周語諾的同伴。

  說來,當年在劍墟中,周語諾曾對他發出過邀請。

  只是那時情形略顯尷尬。

  一邊出於安全考慮,需要仔細了解後方才能斟酌是否加入。

  而另一邊,則是保守秘密,幾乎未曾泄露組織信息。

  以至於兩人完全沒法達成一致。

  在這個過程中,吳夢甚至連對方組織的名稱都不知曉。

  後來,到了分別之際,周語諾曾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有緣再見』。

  他只當是惜別之語。

  沒想到短短十年,就真的以另一種方式『再見』了。

  想到此處,他面色一整,抱拳道:「並非有意相瞞,還望見諒,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吳夢。」

  「這回對了!」

  虬龍咧嘴大笑,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泥胎則是在旁側好奇道:「這十餘年,幾乎每次開會,一諾仙都要提到你。按理說,本不應半路截停,但半日前一諾仙傳音,說我倆再不出面,必然要跟丟了人……」

  「本尊在此,怎麼可能會跟丟!」

  虬龍接道。

  其雖是言之鑿鑿,但既然已坐在舟中,顯然腦子不像嘴那麼硬氣。

  吳夢聽罷,表情變得奇怪起來。

  他沒忍住摸了摸鼻尖,回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周語諾這廝,真是不知該怎麼形容了……

  細細一想,這百年來,真正了解自己的人,除了凡塵中的蕭鳴煌,只怕就要數對方了。

  好在不是敵人。

  當然,若真是敵人,他自然也不會給對方了解自己的機會。

  見他這副表情,泥胎瞪圓了眼,激動之下,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該……不會真的……被一諾仙說中了吧?!」

  吳夢搖了搖頭,未曾多說,轉而問道:「二位竟然也被捲入了這次風暴之中?」

  「風暴?我喜歡這個詞。」

  虬龍咂了咂嘴:「銜龍宗宗主出問題了……你頂替這人,本是被推出來當替死鬼的,也就是伱才能如此輕易化解開來。」

  「銜龍宗宗主?」

  吳夢大吃一驚。

  那可是第五關修士,若真出了問題,得是多大的事?

  虬龍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解釋。

  「他壽元無多,臨終之際,必然要衝一衝此方天地桎梏,就是看用什麼法子了……

  走吧,尋處安靜之地坐著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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