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不得自由，我不喜
而在曹魏心念轉變之際，在數十里外的孟子安好似感受到了什麼，一股心悸之感油然而生，在瞬息間遠遁至近千里開外。
與此同時，在其身退所落之處，赫然有一道空間裂縫張開。
只是當孟子安將要投身而入的那一剎那，一道人影反倒是先一步從空間裂縫中衝出。
一見有人來襲，雙方之間相隔不足丈，孟子安卻不似之前所露出的那般慌亂，好似早已有所準備了。
在其心念一動之間，縈繞在它周身的團團煞魂絲，便本能地化作了密密麻麻的毫毛小針，朝著對方激射而去，轉瞬即至，將曹魏如紙般扎了個千瘡百孔。
然而曹魏卻是面無表情地伸出了手來，那已然化作蓐收虎爪的右手，更加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孟子安周身的護體血光，一把緊掐住了這個飛天銀翅夜叉的脖頸。
「本尊你……」孟子安艱難地從吐出了幾個字。
「微末手段，本尊你竟這般狂妄？這可是明心尊者所創的《血神經》，大乘血道之中的奪舍玄妙之法。」孟子安詫異了下。
此話一落，明庸沉聲說道：「再差的秩序，也比毫無秩序要好。你可曾想過，要是此界一亂，那四海八荒有多少生靈，會因你而亡？」
言及於此，他輕笑了一聲：「夷行只不過是中人之姿，耗盡潛力也只能修行到大修士，終其一生未能觸及到化神瓶頸，可悲之人！至於玄悲大師，此人是真正的大德，可成也因此，敗也因此，明明輕而易舉便能修行至大修士，卻果斷地放棄，以身相殉那些吞冥，值不值得，並不是我所能評價的。而那月玄，小時候所受的心傷，終究是需要一生去彌補，他雖修行至大修士，卻已然耗盡了心力，註定了與化神無緣。」
此話剛落，其中一具句芒法相轉過頭去，看著在那身處於陰冷黏稠黑液之中的封稀，緩聲說道：「朱兄，他讓你出手呢？」
「知之如何，不知又如何？」曹魏神色淡然地說道。
下一刻，它突然感受到了自己一身的法力好似消失得無影無蹤，頓時臉色大變了起來。
一聽此話，朱金訕訕地笑了一聲：「豈能不懼？曹兄，只怕各族修士都被你騙了啊。世人皆以為曹兄將孟子安這具化身當做增益法力的修行資糧，卻不料只是為了保留自身情感所用。若是不見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朱某也難以想到此處！」
「畢竟連我也不知道！欲騙人，先騙己，僅此而已的無奈之舉罷了！」曹魏輕嘆了一聲。
「你不是已有答案了嗎？」曹魏語氣淡淡地說道。
在腥臭難聞的血霧之中，孟子安渾身的綠毛瘋漲了起來，千絲萬縷的毛髮猶如蠕蟲般，鑽入了曹魏體內。
一聽此話，明庸沉默了片刻，方才緩聲說道：「以你現在的狀態，老夫難以判別你到底是戲言，還是實話。」
聞言，朱金自嘲地笑了一聲：「也是啊，眼下明庸這一具分魂還潛藏在我體內，不敢露面呢？昔日神木島化神劫之中，說到底還是元靈技高一籌，諸般算計，我實在是自愧不如啊！」
言及於此，他自嘲笑道：「不過此舉終究是受於形勢所迫，不得不為的委曲求全罷了。自我結嬰不過些許時日，元靈便迫不及待尋來。此獠居心不良，引我入靈壺福地。在他人地盤，我若是想從中破局，當時時刻刻小小翼翼，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你這種人還在乎這些？」曹魏不禁嗤笑了一聲。
言罷，他靜靜地看著孟子安這具無頭夜叉屍身，緩緩地化作了一灘黏稠的綠液，一點點地融入了自身之中。
「曹兄，你這個身外化身實在是太過於天真爛漫了啊，一點都不像你這個陰險至極的老傢伙。」朱金冷笑了一聲。
「他若不遵守，那也不會假授《血神經》，故意誤導你這個身外化身了。不過對於曹兄而言，此舉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朱金咧嘴笑道。
「不如此做，豈能瞞得過其他人？只有當我心生拼命之念後，深埋在魂識之中的本我意識以及諸多想法，才會一一浮現。」曹魏緩聲說道。
「雲海不得時勢，碰巧撞上了明心干預下玄界萬道法則，憑空少了百載壽元，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亦如夷行一般，是個可悲之人。而真正看清一切又難得糊塗的，還得是我那位好岳父啊！」曹魏緩聲說道。
「曹兄！」朱金喝道了一聲。
一聽此話，朱金眼眸低沉，試問道：「曹兄，你說在外的那位吞冥尊者，到底是元靈在主導，還是明庸？」
「能錦上添花就不錯了，也省得我幾分氣力。要不然我這具化身煉化了元靈本命靈屍，那老傢伙還當真是有幾分棘手啊。」曹魏冷笑了一聲。
這具飛天銀翅夜叉張開雙臂，猛然將曹魏緊緊筘抱住，而它那一雙銀白無瞳的眼眸，赫然化作了血色，緊接著腦袋整個炸開，化作了血霧。
一聽此話，朱金笑道：「曹兄難道不怕在我體內的明庸分魂，知曉這等絕密之事嗎？」
一聽此話，曹魏輕嘆道：「這本就是我對你的試煉罷了，若是七八百載年月里，你還不能祛除我所留的諸多禁制，那我倒是要懷疑你是否有這份資格，成為本君在長生路上的修行資糧。只是你還太過於稚嫩了，原本我還想放任你多成長一些！」
言及於此，他語氣微沉，冷笑了一聲：「明庸，你大可將此消息傳出去，最好人盡皆知！」
緊接著靈光大放，五行精純靈機猶如滔天巨浪般朝著四方翻湧而去。
聞言，朱金似有些疑惑，試問道：「這些年來，曹兄處境竟這般兇險，連自己都催眠暗示，隱藏自身本性了？」
「所以曹兄在那時候就已經設想到今日了？」朱金問道。
「我才千餘歲，在你面前還算不得是老傢伙吧？」曹魏緩聲說道。
不待多言，曹魏猛然用力，伴隨著咔嚓一聲，孟子安的頸椎已粉碎，腦袋無力地垂在了一邊。
隨著靈光緩緩收斂，這五具原本面容模糊不清的法相，皆是曹魏模樣。
「朱金，你還不動手，我死了你也難逃一命！」孟子安怒吼道。
而隨著法相凝實，曹魏眼眸之中的情感正在飛快地消失，不復悲喜，亦無哀樂。
受到這般早有預謀的連番襲殺，隱匿在曹魏體內的吞冥驚叫道：「你還不動手，還等什麼，等死嗎？」
聞言，曹魏笑道：「哪有可能，我又非有預見未來的大神通。原本我只是為了潛伏下來，等到某一日和元靈拼命罷了，不曾想過竟到了今日才算是真正的甦醒！」
言及於此，他用著誘惑的語氣說道：「若是此界一亂，那道友奪回肉身的可能性就要大大增加了，你當真不心動嗎？」
而在那法相所璀璨綻放的五彩靈光之中，赫然有一團好似長滿萬千觸手的肉團，正在不斷地蠕動。
只是曹魏依舊不為所動，輕道了一聲：「聒噪！」
只是在此屍歪下腦袋的那一瞬間，從尖嘴猴腮的五官之中，由滿臉驚恐神色赫然變成了一種莫名的詭異笑容來。
與此同時，朱金滿臉忌憚之色，一點點地後退，生怕對方修行出現了岔子。
過了片刻之後，曹魏緩緩睜開了眼，輕笑了一聲：「朱兄就這般懼怕小弟嗎？」
隨著此話一落，曹魏卻是輕嘆了一聲：「放你在外遊歷了七八百載之久，如今卻僅有這點微末手段，你當真是我的身外化身嗎？」
聞言，曹魏緩聲說道：「朱兄，你說秉正如今已成了化神，是否還會遵守我等，在四海殿之時所結下的同盟之約？」
「明庸，你不覺得你和元靈之前的謀劃，太過於小打小鬧了嗎？既然要執棋落子，那這下玄界豈不是最好的棋盤？此界若不天下大亂，我等又怎麼會有機會，打破這已然維繫了二十餘萬載的平衡又固化的局面？昔日縱然是修攝，實力明明強於各族化神，也不得不與之虛與委蛇，不得自由啊，我不喜！」曹魏緩聲說道。
「那曹兄師祖雲海，以及岳父無相呢？」朱金問道。
話語一落，這五具氏族法相所散發的靈光，正緩緩彼此相融，直至融為一體後，此地便僅剩下了一道千餘丈之高的高大人影，猶如神人一般，遍生五彩光華。
此話一落，只見在他體表靈光耀動，肉身漸成虛幻，分化做了五團各色靈光，悠悠升起。
「他若是有足夠的實力，也不須這般耗盡心機了，說到底無非實力不夠。崇吾域上一代大修士，有夷行、無相、月玄、元靈、雲海，再勉強加上玄悲。此六人之中，元靈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曹魏不急不緩地說道。
在心中惆悵之際，他並未表露出分毫，而是笑問道：「朱金，你說若是我等修士感性消失，只剩下了完全理性，那算不算是神了？在九境二十七階長生之法中，化神即是蛻凡，摒棄掉一切對自己無用的情感，使得自身永遠處於絕對的理智狀態之中，可如此這般後天人為所造就的神性，能稱得上是化神嗎？而若是以《悟虛化神》之法，借執念不散的一點靈光，先入洞虛後返幽，借磅礴神魂之力反哺己身，如此突破的化神，又是否當真是正確？」
言及於此，它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前膝跪倒在地，恭聲說道：「朱金，甘願為奴，供主上驅使！」
在最後一縷綠液沒入了肌膚之下，忽然響起了孟子安一道獰笑之聲：「玄鴻，你這千年道行，本座收下了。」
在光華耀動之中，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等五身猶如山嶽般的法相，在荒璇龜腹內浮現而出，頭頂在這頭蠻獸腹腔上壁，膝沒在那猶如泥沼的胃液之中。
言罷，明庸便再次沉寂了下去。
言及於此，他輕嘆了一聲：「在神木島化神劫之後不久，無相和金姆就來了靈壺福地，取走了元靈和明庸的一道分魂，將其生死盡操於手。朱兄，你說如今大荒聖教的那位吞冥尊者，若當真是元靈，那他到底是處於哪一方？人族之所以能縱橫下玄界二十餘萬載，牢牢地占據西荒，自有他的道理！那些經過系統性培養的歷代化神，皆不是易與之輩！」
聞言，曹魏沉默了數息，暗嘆了一聲：「為此，我又失去了多少了，來時孑然一身，此時亦是如此！」
「朱兄何必如此呢？你我俱是元嬰後期，無須分個高低上下！」曹魏緩聲說道。
下一刻，在其身後那一雙偌大的銀紋蝠肉翅伸展開來，而後左右一攏，裹挾著血霧，將自身與曹魏困在了其中。
緊接著，它輕嘆了一聲：「昔日你這個朝不保夕的小輩，竟也成長到如此地步了，果真是世事難料啊！」
此話一落，從朱金體內忽然傳出了一道蒼老沙啞之聲：「玄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言及於此，它冷笑道：「玄鴻，你當我不知你在我神魂與肉身之中所設下的諸多禁制嗎？從今日起，我即是伱玄鴻了，你這具世所罕見的五行精純肉身，我就笑納了。」
觸手血絲交纏的肉團之中，隱約依稀可見孟子安那一張臉龐，滿臉的癲狂之色，怒喊道：「不可能，血神之法怎制不住你？秉正，你騙我，你騙我！」
此話一落，曹魏赫然動手，將孟子安這一團詭異的肉團抓在了掌心之中，張口將其吞入腹中，而後他緩緩閉上了雙眼。
「小弟還未修行至此，難以回答曹兄所問。」朱金俯首道。
「不必如此這般作態了，你掙脫不了的！」曹魏緩聲說道。
「主上，這不一樣。我之所以能修行到元嬰後期，還是機緣巧合得了封稀精血，勉強有了化神的可能。只是今後呢，我就算能飛升靈界，可修行到洞虛期之時，就應該是竭盡全力了。」朱金嘆道。
言及於此，它赫然抬首，滿眼炙熱道：「秉正身為血神子，可依舊這般重視主上，互為同盟不說，甚至還有些示好，只怕所圖甚大。由此可見，主上皆非是尋常修士，為此我願賭上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