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相似而不同
當收起了改天換地的大神通後,這位天地玄黃玲瓏塔的器靈老嫗一如既往地澆灌著院中的花草。👊♘ ➅➈𝐒ĦỮ𝐱.匚𝕆爪 🐝🎄
數息之後,柴扉外來了一人,輕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又無掛鎖,隨你意!」老嫗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聞言,明心推開了柴扉,踩著青苔小路,穿過了百花林,行至老嫗身後丈許開外便駐足而下。
「上次相別,方才不過千年,老身不是承諾過你,再給我三個元會,便供其驅使了嗎?你今日又為何登門造訪?」老嫗緩聲說道。
「推脫之詞罷了,我尚當不得真,你又何必再欺我?今日我偶起一念,順路來此,並無他事!」明心緩聲說道。
「當真?」老嫗緩聲問道。
在其言語之間,明心輕折下了一朵花,花瓣其色似赤而黃,如青而紫,如綠而紅,萬千顏色,幻化莫測。
一見對方這般舉動,老嫗微皺了下眉頭,輕嘆了一聲:「可惜了這一朵摩柯曼殊沙華!」
「此花已開了五千載,得天地之靈氣,享日月之華精,倒是能煉得一顆天華丹。」明心笑道。
曼陀羅中有四種天華,其名分別為天雨曼陀羅華、摩柯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柯曼殊沙華。
而這四種天華,煉製成丹後,得名為天華丹,乃是少有凡人能夠直接服用的靈丹。
此丹能使得天生魂魄殘缺之人,補齊三魂七魄,也能助凡人開啟慧根,也就是所謂的靈根,踏上修仙長生之路。
這對於凡人來說,是少有的能夠踏足修行的方法。
天地自有一線生機,凡人亦可求長生!
不過這四種天華丹對於元嬰修士來說,能令其在服丹後,陷入睡夢之中,好似輪迴千百世,提前領略到分神期乃至以後種種境界的玄妙之處。
而一聽到明心所言,老嫗放下了水壺,轉身將對方手中的摩柯曼殊沙華拿了回來,輕輕一揚,院中落英繽紛。
在漫天的花雨之中,這朵沙華所蘊的靈機凝聚在一處,化作了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女童,眸亮眼清,滿是好奇之色。
只是當轉頭看到了明心之後,便好似受驚的小兔般,邁開了小腳丫朝著老嫗跑去,躲在身後,怯怯地半探出頭來。
「婆婆,這個壞人要吃了我!」女童稚語輕道。
「別怕,祂哄嚇你罷了,尋姐妹玩去吧。」老嫗笑道。
言笑之間,隨其心念一動,在丈許開外赫然顯化出了一道形如門戶的空間之門。
只見從中走出了兩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待到老嫗面前時微微側身屈膝,行禮道:「見過婆婆。」
「爾等帶她玩去吧。」老嫗緩聲說道。
當這兩位少女看到了婆婆身後的女童,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上前而來,蹲下將其抱起逗樂,而後朝著空間門走去,消失在其中。
「可惜了這一顆上好的天華丹!」明心嘆道。
一聽此話,老嫗緩聲說道:「莫說是這些花草,就算是路邊的一塊不起眼的頑石,不為誰開,也不等著誰。她們也是天地之間的生靈,沒那道理去犧牲自我,成全他人。」
「玲瓏前輩,你說若是再有一枚天華丹,也不知可否再造就出一個紅月來?」明心問道。
萬餘載前,那一方衰敗的靈寰界,在修士上限僅在元嬰後期的掣肘下,此人以凡人之身,偶得了一枚天華丹,踏上了修行路,以《悟虛化神》之法,修行至化神中期。
此人在世四五千載,威壓一世。
當時的靈寰界五聖宗眾多化神、元嬰修士俯首聽命,在此之中昔日世恆尊者亦是其中的一人!
而在此期間,璇璣這位古老大乘以化神期分身降臨靈寰界,欲奪取此中的蠻古仙氣,卻反被此人所斬殺。
經此一遭,璇璣頓生惜才之心,不惜觸怒燭尊,再度跨界而來,欲將其收入麾下,靜心栽培。
奈何此人《悟虛化神》所執之念,乃是天下大同、人人如龍這般宏願,因而回拒了璇璣的邀請,不願獨善其身。
可一方面其他修士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又如何肯約束自身,捨棄自身利益,讓渡與凡人?
在另一方面,那些凡人得了教育,可讀書雖能識字明理,卻少有人能明志踐行,沒有所謂的崇高理想,不免依舊淪落在魑魅魍魎般的勾心鬥角之中,為了自己,為了後代,不斷地攫取私利。
紅月此人雖以自身強橫的修為,鎮壓了整個修行界數千年,可終究難以改變人心。
在獨行一路,回首茫然的境地之中,他最終落得個心力耗盡,疲卷而亡的下場,堂堂一位化神中期修士,卻活不到壽終正寢的年歲!
不過不管是靈寰界,還是靈瓏界,亦或是靈玄界,三界之中的大能對於此人都有所耳聞。
眾所公認,紅月此人若在年輕之時,肯先且退一步,便是海闊天空。
只要他飛升靈玄、靈瓏兩方靈界,不出幾年時間便能突破到合體期。
在那時候,他應該也不過兩千來歲,待其今後,大乘亦是可期。
可惜此人死不旋踵,以身殉道!
「這世間從無相同的兩朵花,雖看相似,卻難相同。紅月此人又豈是一枚天華丹可造就出來的?」老嫗看著明心,輕搖了下頭。
言及於此,祂開口問道:「以你如今的實力,大可將紅月復活,如此一來,在不久之後,你靈寰界可就又多了一位大乘,為何不肯?」
一聽此話,明心笑道:「復活亡逝之輩,那天地反噬可皆強加在我身,此舉於我又有何好處?何況此人並非與我志同道合,就如同世恆一般,自他突破至大乘後,先前竟出面不讓我干預伱們靈玄界之事!」
「世恆所奉行之道乃是齊同萬物,我等在世,具為生靈,此中不須分出高下。自從那一位將長生道果剖析成九大境,分做二十七階,傳授於世人,本是好意!奈何好心做了壞事,爾等這些後輩便在這些境階之上,分出了個三六九等來,滿嘴的嗔念。」老嫗緩聲說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有了這些高低之別,後來修行者豈不更有動力?這世間存在即是合理,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明心笑道。
「老身不與你做那口舌之爭,你所思想所踐行之道,我也沒那閒工夫去干涉。」老嫗輕搖了下頭。
「你倒是與蛇婆不同。」明心緩聲說道。
「燭熒天性好強喜爭,老身只願守著此處,靜待花開,也見那花謝。若是有朝一日,待是我入滅之時,也就隨緣吧。」老嫗輕嘆了一聲。
「玲瓏前輩,你乃是先天而生,本體早在遠古時代便已存在,不知可否與我說一說那一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明心沉聲問道。
「老身並非是此座玲瓏塔所誕生的原初器靈,只不過是句芒、蓐收等人分清沉濁,創建神庭之時,應感而生,並不知以往之事。不過那位在入滅之前,早已將從前的一切歷史全都抹去了,你不可能尋得到真實的答案。」老嫗緩聲說道。
言及於此,祂輕搖了下頭:「其實你又何必執著於過往,祂是祂,你是你。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要拿得起放得下!」
一聽此話,明心面露笑意,攥握拳頭,沉聲說道:「可我更喜歡『拿下』二字,受制於人,我心不喜,一切當在我掌中!」
「憑現在的你,還做不到。」老嫗輕道了一聲。
「總有一天能做得到。」明心說道。
言罷,祂轉身大笑而去。
望其離去的身影,老嫗眉眼低垂,不禁輕嘆了一聲:「花開一朵,瓣瓣不同。你終究不是祂,也不可能成為祂!」
「必將取而代之!」明心沉聲回應道。
言語之間,只見祂身形緩緩消失在院外。
聞言,老嫗依舊神色平淡,祂仍一如既往地澆灌百花。
過了許久之後,在其耳邊忽有一道聲音響起:「玲瓏,你不該以玄黃二氣洗滌掉玄鴻心中所念。」
「燭,自數十載前,你放棄了玄鴻,從那時候起,他就再也沒有和你有關係了。小妹此次出手,你也沒有資格前來干預。如今鯤鵬既然看好他,那小妹也願意賭上一把。」老嫗不急不緩地說道。
在陰司之中的燭尊,跨越了一層層界壁,傳音回應道:「玄鴻此人的上限,一眼就能看得到頭,你們就不怕折了老本嗎?」
「太陰道人已勘破了元會之謎,至今已然凝聚了兩枚道果,不是也勉強能用嗎」老嫗反問道。
「若是用了太陰道人,難以臻至完美,暫且先備著吧!」燭尊語氣稍緩。
「那多上玄鴻這一個變數,又有何妨?」老嫗說道。
言及於此,祂輕笑了一聲:「爾等迫使我靈玄界分割了本源,造化出了這一方下玄界,以此為蠱圈。在此以前,小妹可都沒有插手半分。不過你們一個個不是身在陰司,就是在星海,擋不住璇璣在其中上下折騰。既然祂已經都率先動手,得了太陰此人,那我這邊怎麼也得稍微動彈幾下吧?老姐姐,你手中有明心和世恆,難道還所有擔心嗎?」
一聽此話,燭尊沉默了片刻,而後說道:「下不為例!」
「老姐姐,小妹在此謝過了!」老嫗輕點了下頭。
言語之間,祂伸手一抹,在面前赫然出現了一方玄光圓鏡。
只見其中,曹魏正御風而行,朝著九禽教所遺留下來的秘境飛去。
而這一處世外莽荒之地,除了寥寥幾處其他大乘尊者所留在小玄界中的道域之外,在他目之所視,耳之所聞,神念所感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斷地崩潰。
「老姐姐,你說小妹為那小子洗身靜心,如何?」老嫗緩聲說道。
「本就是貪念所成,要是沒了這些念頭,終究無半點用!」燭尊說道。
一聽此話,老嫗笑問道:「如今明心收心斂性,不復從前嗔念張狂,多了如世恆的痴,玄鴻的貪。如此怕也是你所樂意見到的吧?」
「樂意?祂從一開始便不安分,欲圖擺脫我等!不過如今老身更願不再插手其中之事,奈何諸界煞氣愈發盛大,掩去了絕大部分的天機,一切都開始變得混亂了。如若不然,我方靈寰界又何必如此之早地接觸玄鴻?」燭尊說道。
「燭,你的掌控感太過於強烈了,明心是你手把手教導出來的,自是似你!」老嫗笑道。
「老身最不喜歡的便是那些變數!」燭尊語氣微冷。
「有變數,方才有所希望!」老嫗神色淡然地反駁了一句。
「與其坐等變數出現,還不如去親手塑造!」燭尊說道。
「玄鴻乃是誕生於孟極所凝的識界珠,由虛幻化作真實,其本身天生帶著變數。可我等若是干預太過,變數就成了定數了。」老嫗說道。
「那又能如何?」燭尊反問道。
「順其自然不好嗎?」老嫗說道。
「老身不似你!」燭尊沉聲說道。
一聽此話,老嫗也只是搖了搖頭,便再也沒有做過多的辯解。
而後祂轉而問道:「紅月坐化萬餘載,已近一元之久了。你若是還不復活他,那可就再無機會了!」
一個元會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其中一元分坐十二會,每會便是一萬又八百載!
而若是每一次輪迴則差不多是一會。
要是超過了這個時限,那縱然大乘修士動手,也難以復活對方。
畢竟對方要不然輪迴投胎去了,要不就是魂魄融入在一界本源之中,被打碎重組。
「紅月此人縱然將其復活,亦是無用!生靈皆有私心,因而天下大同的宏願,也僅僅是一個宏願罷了,或許能短暫地實現,可終究不可長久。如此願景只會存在於虛幻之中,不得真實!要不然昔日孟極,為何無法真正創立出一個永恆國度?」燭尊沉聲說道。
「拭目以待吧!」老嫗笑道。
「不用寄希望於以後了,從前如此,今後也必將如此。」燭尊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