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周言臉色陰鬱，已經看不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豪族少年模樣了。
他跛著腳，明顯是斷後續接的。
而且水平和用藥都很差。
不要說修行，連生活都有影響。
『當年周言逃離紫煙谷之後，鄭家一直在通緝追殺他。』
『現在，已經是十二三年過去了……』
應該是看風聲放鬆了，所以才敢外出活動。
畢竟，現在牛旦都已經離世好幾年。
鄭家勢力也衰微了許多，不可能再追殺他了。
方生收斂氣息，混跡在人群之中，遠遠跟在周言身後。
鄭家可能已經忘記周言了。
但，他可是還記得的。
周言現在似乎不是很開心。
念在同鄉一場，不如讓自己來幫他結束痛苦……
頃刻之後。
周言走入一間店鋪，久久不見影蹤。
方生抬頭看了一眼店鋪招牌。
【靈草齋】
名字很熟悉，就連位置也很熟悉。
「這根本就是當年鄭家的靈丹齋……」
自己當初還在這裡賣過火元丹。
結果鄭何兩家大戰時，裡面的掌柜和仙苗夥計，半夜就被「劫修」光顧了。
方生記得。
這種小坊市的店鋪，鄭家這些年都在陸續出手。
下一息。
他果然在招牌旁邊，找到鍊氣陳家的標誌。
「這裡現在是陳家的店鋪。」
「陳家產業混雜，樣樣都搞，樣樣都不精，種田、種藥、畫符、御獸……這麼多技藝，基本都在一階下品的層級。」
一個大型修仙家族，一般修士只有幾百人。
精力也是有限的。
這點人數，往往只夠專精一門上品技藝。
所以，何家在得到鄭家的丹道傳承之後，打算安排陳家來煉丹。
而不是從自家修士中選擇丹師。
沒有足夠的人力，卻想魚與熊掌兼得，最終結局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周言進去半個時辰了，不可能是顧客，他果然還跟陳家混在一起。」
「也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躲過當年的追殺。」
方生走入靈草齋，隨意買了幾株尋常的靈藥。
眼見夥計和掌柜都不是周言。
他心中已經有數了。
……
接下來幾日。
方生在四水坊市租了客棧，開始蹲守靈草齋。
準備找到周言離開坊市的時間。
只可惜，一直沒有等到……
直至一日半夜。
靈草齋後門悄然走出一道身影。
中年的臉龐上爬著幾道猙獰疤痕，眉宇之間，皺紋暗生，四周金靈力若隱若現，隨時防備著可能的襲擊。
夜空中。
一隻烏鴉在坊市上空盤旋，隨後緩緩落到他的肩上。
「那個監視我的人已經不在了嗎？」
「好，我知道了……」
他沙啞的聲音消逝在夜風中，很快循著夜色離開四水坊市，沿著一個方向而去。
數里之外。
一名陳家的老修士正在河灘等候：
「你之前提供的情報有誤！」
「目標的弟弟不在何家了，早早就已經搬走了，而且還是八方道盟的人親自接走的。」
「至於那個趙淼焱……就更不用提了！」
「你可知道其他線索？」
周言聽見，不禁皺眉。
「居然讓他提前想到了嗎？」
他的腦海中，此時浮現出一張淡泊寧靜的年輕笑臉。
那是他與方生見的最後一面。
當時，方生前腳離開，後腳就叫來水木道人圍殺自己……
幸好，自己也是機靈。
早早就決定離開，才沒有讓他得逞。
每每想起當時的情形。
周言都恨得牙痒痒。
他恨方生搶走自己的機緣，照顧定石前輩，本來是水木道人安排給自己的任務。
而且，讓他更為痛恨的是。
方生靠著這個機緣，居然還順勢得到了行雲前輩的青睞和信物！
甚至，還有一門上品丹道傳承！
若不是陳家再次找到自己。
自己甚至都沒資格知道這件事！
明明自己也是越國出身，自己也能回去安葬定石前輩的！
那些，那些……
本來都應該是我的！
這段時間，周言一直無法靜心。
每一天，每一刻，心中都像有螞蟻在啃咬。
這時，陳家的老道又在催促了。
周言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來方生還有什麼熟悉的人。
他跟方生不算熟絡。
能記得他有一個弟弟在何家，已經是極限了。
「前輩，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線索了。」
「不過，你們要對付他的話，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我可以以身入局！」
「我當年與他結怨，他一定還記恨著我！」
「只要我出現，他很可能也會現身，到時候前輩就可以對付他了！」
「事後，只要給我一門下品傳承……」
周言越說越是激動，跛著腳向陳家老道連連走了好幾步。
陳家的老道幽幽望著他：
「你小子，倒是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嗯？」
周言敏銳察覺到老道的語氣有問題。
他驟然變色：
「你，你們……」
「你們不是要對付方生，你們是想跟他緩和關係！」
此刻，周言才明白。
自己之前是被嫉妒心蒙了眼。
他慌慌張張退後，喚出法器，想要飛遁而逃。
結果，下品法器剛剛取出，便被一道劍光轟斷！
事到如今，陳家老道也懶得再裝：
「本來就是如此，你自己誤會了罷。」
「若非青陽小友一直在紫煙谷里不外出，我們怎麼會記起你來？」
說到這裡。
老道語氣低沉了幾分：
「小子，不要怪老夫。」
「是你自己說的，要以身入局！」
唰！
老道眸中寒光一閃，手中一道劍氣如龍，破空而出，磅礴的氣勢，震得四周草木瑟瑟顫抖。
僅在瞬息之間，便將周言項上人頭切下，鮮血飛濺四方！
從始到終。
老道的劍都不曾離開手中，赫然是一名煉體修士。
幾息後。
老道又將頭轉向一邊，手中劍兵顫鳴，飄散的劍氣如同寂夜中的利刃，切割著四方天地：
「道友，該出來了吧？」
「莫非，你也對這小子的人頭感興趣？」
轟隆！
紫河流淌不息，水流聲沒有絲毫異常。
老道緊蹙眉頭，伸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雷符，徑直打入河水之中。
剎那間，雷光綻放。
天地皆明，恍若白晝。
只是，紫河奔流依舊，沒有傳出任何怪異動靜。
直至此時，老道才冷哼一聲：
「膽小鼠輩，居然跑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