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無墟之火(感謝TawilatUmr的盟主)

  「玄遠宗與碧霄宮他們能袖手旁觀就已經不錯了。Google搜索」白玉衡含笑說道。

  秦定緩步上前,與之並肩而立,遙望遠方山雨濛濛,一株林葉不甚茂盛的老樹樹杈間的鳥巢里,幾隻毛羽未全的雛鳥,正隨著風雨而飄搖著。忽然間風又大了幾分,枝丫更為搖晃,一隻最靠邊的雛鳥滾落出巢外,從那三四丈高的半空中墜落。

  但墜勢突然止住,那才剛睜眼不過幾日的雛鳥周身多了一個清蒙蒙的靈光罩,將風雨隔絕。

  隨之青光罩朝著飛瀑方向飛來,落入了秦定手心當中,他拿出一塊布帕,一邊輕輕地擦乾雛鳥身上的雨水,一邊嘆道:「白道友,海外巨浪濤濤,無一日平靜,可南州之地這日子也不安寧。這方天地,風雨將起了啊,希望風雨過後,我這把老骨頭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參天大樹不多,但矮一些的倒也容易尋得,就看道友願不願意落腳了。」白玉衡緩聲說道。

  「良禽擇木。」秦定回道。他將手中的那隻雛鳥往前輕輕一送,靈光光罩悠悠朝著鳥巢飄去,將其重新送入巢內,而此刻天仍下著雨,刮著大風,呼嘯不息。

  「那可不容易了啊,秦道友。」白玉衡說道。

  「你說我們這些人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麼,長生不死嗎,實在是太過虛無縹緲了,連紅月這等萬年難有的人物,不過也就話了五千年時間而已,真是讓人感慨!」秦定嘆說道。

  其實說起來,在所有勢力當中,海外氏族反倒是最不希望紅月坐化的一方,也不希望老狻猊飛升靈界。他們甚至希望海外妖族之中再出一位妖尊。

  可紅月尊者一死,氏族修士在老狻猊眼中的作用便大打折扣了。

  待老狻猊飛升以後,一下子被滅了四家,剩下的秦家等五姓氏族,立馬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

  ……

  在送走白世瑜與秦定兩人後,張世平獨坐在白猿宮中,將杯中已涼透的茶水一口飲盡,而後翻手取出一瓶珀光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過了許久,宮外陸陸續續走進來近百位金丹走了進來,先是躬身行了禮,這才選了個較為靠前的蒲團盤坐下來。

  張世平將一壺打量了宗門中的這一部分金丹真人,忽然間在人群中發現了一張新面孔,那是一位身穿著短袖勁裝,胴黃膚色,身邊還放著一個油黃酒葫蘆的中年修士。

  「我記得你叫徐蘇吧,一晃百年終成金丹,可喜可賀。」張世平看向那中年修士,笑聲說道。

  「徐蘇拜見老祖。」中年修士俯身拜道。

  此人正是昔日張世平為蘇雙送行時,在崖山碧海之中撿的他所拋去半葫蘆珀光酒的小孩。百餘年前他還見過此人一面,當時徐蘇與唐家人在一塊,修為不過是築基初期而已,離中期尚有一段距離。

  不想今日此人卻竟能結丹,當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張世平早已在諸多金丹中看到了徐蘇,但他無心窺探此人機緣如何,更想的是將其收入麾下,為自己效命。

  他沒有明問徐蘇是否曾拜在哪位元嬰修士的座下,只不過隨口一提一點。

  此人也立馬明曉張世平話中之意,當即俯身大禮而拜,在百餘位金丹面前將關係給定了下來,至此他就是玄遠宗世恆真君一脈的金丹真人。

  張世平多了一個能辦事的好手,徐蘇也多了一座靠山,兩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其他一些尚未有靠山的金丹真人眼中皆有羨色。

  如今玄遠宗中青禾、濟豐老一輩的化神元嬰修士已不在了。青玉、丘從兩人更是垂垂老矣,燕雨樓數十年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去了哪裡。至於公羊倩素來閒雲野鶴慣了,幾乎不在宗門中修行,只是待到芥子中的靈石沒了,她才會回來一趟。

  當然還有渡羽、天鳳、玄白,只是他們這三人各自接管濟豐、青禾、燕雨樓的人脈。

  唯有張世平這一位元嬰老祖手底下的金丹修士不多,平時也不見他開口,眾人也只能幹巴巴地等著。

  不過玄遠宗中,每個元嬰修士座下的金丹修士最多只能收十餘人,這是彼此墨守的規矩。

  見此,張世平當即朗朗大笑,連說了幾個好字,而後他伸手指向坐在最前方的鄭亨運、張添武、張必行三人,說道:

  「徐蘇你如今剛結丹不久,若是修行上有何疑惑之處,盡可與他們三人說道說道。這幾個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也還能看得過去。」

  「見過三位師兄。」徐蘇拱手說道。

  鄭亨運三人也是轉過身去,笑對著身後的徐蘇,各自回了一禮。

  張世平臉上笑容不斷,當即將杯中的珀光酒一口飲盡,而後朗聲講起修行上的諸多注意之事,眾人當即凝神傾聽了起來。

  待數個時辰之後,他方才收聲。

  而或是見這位世恆老祖心情不錯,座下的百餘位金丹真人也趁此機會,向其請教起了自身在修行上的疑惑。

  就在張世平與這百餘人一問一答之間,這數日工夫恍然間過了去。

  而就在向這些金丹修士授道交流時候,他們有些人所提出的修行疑惑,也讓張世平得益了幾分,用以前不曾想過的角度再去看待揣摩著自身修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講道不是一味地付出,也會伴隨著意想不到的收穫。

  畢竟人無完人,修士越是修行到新的境界,所見的天地愈是廣闊,人就越需要有種謙卑求知之心。

  也許上古修士正是因為這種對於世間萬物的好奇,這才走上了長生修行之路,以無終之命,探尋無盡之秘。

  只是當時也許各種靈物不缺,各族修士僅靠著吐納天地靈氣便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極遠,因而彼此之間幾乎沒有過爭鬥,有的只是互為道友,攜手同行大道。

  自講道開始,時間便在不知不覺間過了五日之久。

  張世平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揮袖讓這百餘位金丹真人退下。不過在眾人離去前,他又隨口說了一句:「此次與諸位坐而論道,老夫亦是受益良多,偶有所感。待我細思幾日,或有所得之時,再此開講,說與你等聽。」

  「多謝真君。」眾人一聽臉色頓生喜意。

  「去吧,少則幾日,多則月許,老夫便在這宮中大殿上再次開講,你等若是無事,皆可來聽。徐蘇留下來一下,與老夫說說話。」張世平不急不緩地說道。

  眾人又是連連道謝,只剩下徐蘇一人留在大殿之上。

  「道友還不現身嗎?」張世平緩聲說道。

  「老祖。」徐蘇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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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安勿躁。」張世平語氣淡然地說完後,舉杯自飲了起來。

  而後他接著說道:「不知是哪位道友施法寄魂於我宗門弟子身上,未免也太不將我玄遠宗放在眼裡了吧。」

  「不過只是一個只有幾個元嬰小輩的毫末宗門,又有什麼資格值得讓本尊放在眼裡的?」大殿中忽然傳出了一道極為空靈的聲音。

  頓時之間這方大殿之中,仿佛置身另一方世界一般,只見雲青欲雨,水澹生煙,天外雲端之中鸞鳳清鳴。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從雲中走出,俯瞰著在地上的張世平與徐蘇兩人。

  張世平衣袖一拂,一道靈光護住了身邊的徐蘇,而後神色不變地將手按在了身前空處,起身而立,淡然說道:

  「所謂幻術,攻於五感,惑在神魂,至極之時虛實幻真皆在一念之間。只是道友這幻術修行的還不到家,如此小計倆便收了吧,不然今日道友這縷神魂可要折在這兒了。」

  說完之後,四周幻象卻並未如言而散。

  張世平眉頭微皺了起來,他如今雖只是元嬰初期,但在遠霄城中即便是中期修士也得老實盤著,更不用說此地乃是玄遠宗重地。

  只需他這位鎮守者心念一動,城中諸陣便能瞬時祭起,區區一個元嬰中期修士還沒有實力能破陣而出。

  「道友若真是冥頑不靈,那也別怪我不給面子了。」張世平厲色說道,話一說完,數道黑芒便驀然出現,瞬間朝著某處空無之地激射而去。

  「無墟之火。」一聲驚呼傳出。

  隨著這聲驚呼,之前的異象赫然消散,而在大殿之中那林列的玉柱之間,多了一道被黑炎纏繞住的人形神魂。

  此人一身青衣,留著三縷如雪般的長髯,長著倒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只不過此刻他雙眼睜的老大,看著身上的黑炎,露出了一副極為忌憚的神色。

  張世平打量了此人幾眼,回想了一下南州、西漠、北疆那四百餘位元嬰修士模樣,又感知了這人身上的法力氣息,但卻無一人能與之相對。

  「道友不請自來到我玄遠宗,不先報上名號嗎?」張世平左手負在身後虛握成拳。

  只是此人神色不定,未聽到張世平的問話,反倒先是急聲喊道:「這無墟之火你是從何得來。」

  「你認得此火?」張世平右手張開,掌心之中冒出一團黑炎。

  「陰冥黃泉之火怎會不識?傳言此火活人不可修,唯有死人方能習得,道友竟能掌握此神通,這天下奇怪之事當真又多了一樁。」此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連聲說道。

  「荒謬,道友若不報出名號,說明緣由,那便無須再多說半字了。」張世平說道,他五指一握,掌心中的黑炎化為十餘道虛無的鎖鏈。

  鎖鏈一頭尖銳如箭,朝著那神魂激射而去。

  「停,我說。」這人連忙喊道。

  張世平念頭一動,那鎖鏈嘩啦啦地止住,箭頭離那人已然不過幾分遠而已。

  「我乃海外修士,道號虎龍,前些時日偶然心血來潮,卜了一卦,乃是大有卦,算到南州這裡將有大機緣現世,便來尋摸一番,看能否有緣罷了。只是南州因為氏族的緣故,對我等海外修士素來排斥,我這才分出這神魂,想先過來看一看情況如何。神魂凝練不易,道友可否放過我這一道神念。」虎龍真君連聲解釋。

  「我問你幾句,若說的都是實話,那放過道友這道神念又有何妨?」張世平說道。

  「道友儘管問便是了,能說的我自然不會藏著。」虎龍真君說道。

  「既然道友精通卜卦,那可有算到到底是何種大機緣?」張世平問道。

  「這等事情哪能算得到如此細緻,況且要是我真的精通卜卦,也不會沒有算到今日遇到道友了。」虎龍真君無奈說道。

  「那你說我這黑炎是無墟之火,為陰冥黃泉之火有何根據,又是從何得知的?道友莫不是隨口杜撰幾句,戲弄於我?」張世平又開口問道,他對第一個問題也沒有抱著什麼希望,世上卜卦一道本就易學難精,而且差之毫厘,卜得的結果便謬以千里。

  「這是我在海外一處古修洞府中所留的典籍上看到的,傳言此火黑無寂然,專攝神魂,了無生機。剛才道友一祭出此火,我這神念便悸動不已,因而才這般說道。不過那典籍上好像沒有說過此火陰寒,可能是我認錯了,道友勿怪!」虎龍真君連連說道。他這時候才好生打量了身邊所纏繞的黑炎,這才發現了一些不同之處。

  張世平聽後露出神思之色,而後他身影一晃,突然出現在虎龍真君身側,五指成爪,散發著迷濛青光,往其天靈蓋上按去。

  但就在這須臾之間,這道神魂赫然消散。

  「算你機警。」張世平神色不變地說道。

  在一旁的徐蘇見虎龍真君這道神念消散而去,這才不禁鬆了一口氣。

  ……

  ……

  南州內陸,一座清幽的山谷之中。

  紅月樓大修士軒羽真君正盤坐在幽池邊石之上,手中拿著一枚玉簡,目露沉思之色。

  他斟酌了許久,緩聲說道:「徒兒,你覺得以縹緲谷諸修為餌,引近海海族與海外妖族入瓮,此計能成嗎?」

  在他身後站著的玄風,搖頭說道:「只要氏族修士不搗亂,那麼不管此計成與不成,至少不會有什麼損失。」

  「他們真的會安分嗎?尊者在南無內殿之中滅殺了曹家最後一位化神修士,曹老怪那傢伙心中可是恨不得將我們紅月樓除之而後快。」軒羽問道。

  「就憑他一個初入後期的元嬰,豈是師尊的對手。」玄風笑道。

  「他自然非我敵手,不過要是腦後又生反骨,將計就計與海族妖族僅剩的那兩頭元嬰後期妖君聯手,那事情可就要多生變數了。只是可惜,以往尊者在的時候,可以強借五宗傳承靈寶,如今我可還沒那面子,不然只要只要他們三個傢伙入陣,定讓其有來無回。」軒羽沉聲。

  「師尊,此事不急。南州不是我們紅月樓一家的南州,他們各宗也要出力。」玄風說道。

  「現在秦家修士已至南州,想必其他幾家也快了,縹緲谷那幾個傢伙也應該去明心宗了,我等起身吧。希望此行一切順利,縹緲宗的那幾個傢伙不要不識眼,不然有些事情就又要難做了。」軒羽站起起來,化為一道青虹,朝著遠方遁飛。

  隨即,谷中各處飛起了十餘道靈光,朝著明心宗方向,劃破了天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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