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授業之恩
邊塞的夜色總是降臨的很快，才剛剛臨近傍晚，周圍就一片的漆黑，只有軍營的營帳里看的到一些亮起的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當晚，李青第一時間拿著兩個飯盆來到灶房，他敏銳的發現，今天在這排隊打飯的軍卒們神情都有些凝重，氣氛不似往日那般歡快。
大概是和下午那幾個受重傷而歸的人有關吧，那麼嚴重的傷勢，鮮血都浸透了衣衫，估計是活不成了。
離開邊塞註定不可能是一段說走就走的旅行，此事得從長計議，至少先打聽清楚四周的情況，畢竟叛離軍伍，在楓國是重罪。
李青如是想著，然後順著人流走進了灶房內。
今天執勤的伙夫叫吳沖，年紀比李青大個一兩歲，因為年紀差不多的關係，兩人在軍伍中關係不錯。
看到面容老實敦厚李青進來後，吳沖對著他一陣擠眉弄眼，然後拿著飯勺往他帶來的飯盆里多打了好幾塊紅燒肉，然後用兩個粗糧饅頭蓋的嚴嚴實實的。
「誒，今天傷兵營那有人去送飯麼？」李青看了一眼自己的飯盆，然後好奇的問道。
身為伙夫，吳沖的身材還是很符合形象的，全身上下都圓墩墩的，臉頰更是滿臉的肥肉，兩個眼睛都被肥肉擠的眯成了一條線。
「有啊，今晚天還沒黑呢，傷兵營的人就來打飯，還叮囑我多放兩塊肉呢。」吳沖笑嘻嘻的回答道。
「對了對了，今天這頓紅燒肉是我掌勺的，回去嘗嘗怎麼樣。」
說著，吳沖又是一頓擠眉弄眼。
看到這裡，李青都有些好奇對方這滿是肥肉的臉到底是怎麼擠出這麼豐富多彩的表情的。
「你啊，少偷吃點吧，都胖成這樣了，哪天打起來了跑都跑不掉！」李青揶揄一聲說道。
「嘿嘿，廚子不偷，五穀不收！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吳沖笑嘻嘻的說道。
對此，李青內心感到一陣無語，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灶房，端著兩個飯盆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處。
不過他沒有先進自己的營帳里，而是掀開了旁邊的營帳帘子，佝著身子走了進去。
「師父，吃飯了。」李青走到營帳裡面，將飯盆放到床邊的桌台上。
「咳咳咳！」
床上，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不斷的咳嗽著。
很難想像，在邊塞之地，居然還會有一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者。
他就是古大師，李青跟著學打鐵鍛器的師父。
古大師躺在床上，他那張蒼老年邁的臉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道老人斑。
只是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依然炯炯有神，眼瞳底下宛若燃燒著兩團燭火。
古大師打量了好一陣李青的模樣，最後才悠悠的嘆了口氣，端起飯盆，大口的吃了起來，這食量完全不像是個普通的老頭子。
李青見狀，也拿起兩個粗糧饅頭啃了起來，就著紅潤油亮的紅燒肉，吃的津津有味。
很快，古大師放下了飯盆，他再次看向李青。
被古大師盯著的時候，李青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雄獅盯上的小兔子一般，內心忍不住的瑟瑟發抖。
對此，李青甚至不敢和他對視一眼，自己師父那威嚴懾人的眸光實在是太可怕了些。
「二牛啊，你跟著我學打鐵多久了來著？」古大師喊起了李青的小名。
李青連忙咽下嘴裡塞滿了的飯食，還是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一年半了師父！已經快兩年了。」
「呵呵，這一晃眼都過去這麼久了啊，還記得伱剛來的時候，腿還沒人家胳膊粗呢.」古大師眼中難得浮現了一絲笑意，到了他這個年紀，總是很喜歡懷念過去。
「李青多謝師父傳藝之恩！」說著，李青就要跪下來，感激之色是發自內心的。
當初其實他被抓壯丁來到邊塞是充當軍卒的，後來古大師看中了他，便收為了鐵匠學徒。
「咳咳咳，起來孩子。」古大師一把攙住了李青下跪的身子，直接將他扶了起來。
正欲下跪行禮的李青，內心一陣驚訝，自己這上了年紀的師父，力氣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大不少。
雖然古大師是軍伍中有名的鐵匠，但是自從李青被收為學徒後，他就很少出手鍛造兵器了，基本上這些活計都落在了李青的身上。
對此李青倒也樂此不彼，每鍛造一把兵器就能夠獲得壽元，何樂而不為呢？
「二牛，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打鐵？」古大師一隻手扶起李青後開口問道。
那肯定是因為能夠賺取壽元
當然，這話李青是不可能會說出口的，這個秘密他打算死死的保守住。
在這個時代，長生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奢侈，尤其是對於那些君王而言，為了延續壽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遠的不提，就提面前自己這行將就木的師父，若是讓他知道自己鍛造兵器就能獲得壽元的話，估計這份目前看來還算不錯的師徒情誼，立馬就要變成塑料了。
「因為鍛造出一把把兵器後，我就感到十分的滿足，覺得自己是個有用之人。」李青回答並未出乎古大師的意料。
「呵呵，看來你是真心喜歡打鐵了，怪不得你這鍛鐵技術進步的這麼快。」
「咳咳咳！」
古大師輕笑了一聲，然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看著就像是要將肺給咳出來一樣。
「這邊塞之地真不是個養人的地方，馬上就要戰亂了，以後有機會的話離開邊塞，去南邊吧，那兒的水土養人，活的也能更久些。」古大師一邊咳嗽一邊說著。
聽到這話，李青的內心再次顫了顫，自己師父說的這話，若是傳出去，恐怕是要砍頭的。
擅自逃離軍伍，這可是重罪！
哪怕隨軍鐵匠也不能輕易的離開，除非立下大功。
李青不敢接話，只是默默的收拾起了飯盆。
「師父，我去洗飯盆了」
古大師看著李青的背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然後他從床底下拿出來一本布滿灰塵的書冊。
「等等，這個你拿著。」
啪！
古大師將這本滿是灰塵的書冊丟在了李青的腳下，上面的灰塵飛了一地。
李青低頭一看，故作迷茫的轉過身子看向自己師父，好奇的問道：「師父.這是？」
「老夫這一生的所學，都在這上面了，回去好好學吧.咳咳咳！」
這話一出，李青鼻子忍不住微微一酸，他知道自己這師父算是在囑託後事了。
當即，李青放下飯盆，然後跪了下來，行了個大禮。
「師父！」
不管怎麼說，他都承受了這一份傳業之恩，而且這段時間關於打鐵鍛器，對方確實是無所保留的傳授給自己，絲毫沒有那種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的狹隘想法。
就這樣，李青夾著這本厚實的書冊，手裡端著兩個飯盆離開了自己師父的營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