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田已經飛到了地上，看著師妃兒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身邊。
姜田的臉皮抽搐著，他的眸子同樣殷紅。
「你不會殺我，也不會殺任何無月族。」
師妃兒看著姜田，靜靜說道。
「如果你要殺我，殺我們，大掌柜是攔不住你的。大掌柜不知道紅月仙法到底是什麼，從那月光灑落下來，披在我們身上的時候，如果你想殺，我們已經死了。」
沈無極一陣恍然，杳冥仙、桃花仙們，也是感慨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但是他們很好奇，姜田到底想幹什麼。
師妃兒繼續說道：「你不會讓無月天降臨青玄天的，你也不會讓無月天就此消失。你真正想做的，是獻身紅月，以你的能力來牽引無月天，永遠永遠。」
沈無極瞪大了眼睛，桃花仙等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姜田沒有反駁，他甚至不敢與師妃兒對視。
師妃兒開口道：「可你知道，你，不配！」
姜田渾身一顫，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
師妃兒目光鋒利如劍，仿佛刺穿了姜田的心臟，她的話語如刀，欲把姜田千刀萬剮。
「只有這麼做，你才能心安理得的獻身紅月，你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對嗎？」
「你才能真正的面對我們無月天因你而受到的所有苦難。」
「你的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姜田聲音沙啞，咬牙說道：「青玄天要逃離原本的位置，必須要無月天以及紅月的牽引。而這般牽引，實有隱患。兩大天界，早晚會撞擊到一起。」
姜田看向師妃兒，良久後沉聲一嘆，「是的，我不該找任何理由。」
遠處的長青與江清月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看向了某處天空。
他們不知道無月天現在的位置究竟在哪，但他們現在看的方向，是東方蘭之前所看的方向！
天上能有什麼？
只能有無月天！
「你想洗刷你身上的罪惡，你想成為英雄？」師妃兒慘澹的笑著，「你想同樣獻身紅月，來讓所有的過去，一筆勾銷？」
師妃兒的聲音淒冷，「不可能！無月族，永遠也不會忘記苦難！」
姜田身體劇震，他的神情充滿了痛苦、麻木。
他的神魂好似正在被撕裂，劇痛令他的面容開始扭曲，青筋暴突。
由他施展的紅月仙法，天上的一輪血月，逐漸崩裂。
姜田的眸子好似能滴出血來，他好似要化作一頭失去理智的厲鬼。
「苦難，總要畫上句號。如此，我們才能全力以赴的奔向未來。」
「而你，的確就是句號，但我不喜歡你的方式。」
師妃兒抹了抹臉頰淚痕，她想到了那些所有在她面前死去的人。
她想到了神明來無月天之前的處境。
她想到了她的姐姐師紅淚，還有雨寒君、融羨遠……
紅月十二將，他們有人背負罵名不得好死，有人守護貴族尊嚴粉身碎骨。
忘記苦難？
那也是忘記了他們！
姜田快要崩潰，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即將道心失守的時候，他猛然掐動指訣。
「最後的，紅月仙法。」
姜田的聲音，難掩他此時的痛苦，他在用最後一絲理智，施展了這一道仙法。
這是連沈無極都不知道的手段。
天上的血月，猛然崩碎，化作一滴滴血雨，飄落而下。
血水沖刷著地面，卻又在朝著師妃兒匯聚而去。
無月族們大驚失色，他們想要衝上來護住師妃兒。
「不要過來！」師妃兒大聲吼道：「這是命令！」
她的神色，異常堅定，毫無懼色。
沈無極想要阻止這詭異的仙法，可聽著師妃兒的聲音，他停在了原地。
遠處，江清月神念一動，那漫天血雨隨著空間如鏡面崩裂，不能有一滴近到她身。
許溫馨雙手緊張的抓著長青的胳膊，她還是那麼的不知所措，她心有良善，不忍看到這一幕，可她沒有能力去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長青伸手輕輕拍了拍許溫馨的手：「這應該就是姜田的底牌了，原本是用來『對付』我的。」
所有人為之一驚。
許溫馨卻是知道，長青在無月天的紅月中梳理無月族祖輩殘魂，略有研究。
長青當初的處理方式是，梳理了那些殘魂，讓那些殘魂不會受到驅使奴役，不會去害長青。
血雨融入了師妃兒的身體，她的傷勢在快速的復原，同時，她的氣息也在逐漸攀升。
相比之下，紅月仙的氣息，反而越發衰弱。
這是姜田曾經對蕭封說過的手段，是直接可以將人提升至九轉散仙的手段！
「你是無月族的領袖，你想怎麼做，都……」姜田還沒說完。
師妃兒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咔擦！」
一道令人牙酸的聲響，即便是長青，也是眼皮一跳。
長青嘆了口氣，他知道，師妃兒性子要強。
這一腳，師妃兒並沒有傷害姜田，反而是直接震斷了她被修復好傷勢的腿！
師妃兒握拳，猛然轟擊到自己的心臟之上，隨著她的動作，她多出來的修為怦然震散！
師妃兒咳出了一大口鮮血，看著呆滯的姜田，她怒吼道：「我想要的一切，我自會親自爭取！我何須你來施捨！」
「我說過，你不配！」
師妃兒近乎尖叫，而姜田也停止了傳輸修為。
姜田解除了最後的紅月仙法，他怕他再繼續催動，師妃兒可能直接了斷在這！
「我到底該怎麼做……」姜田失魂落魄，這一刻，他的理智反而更加清醒，可是，他寧願化作一頭不會思考的厲鬼，亦或是成為一頭沒有理智的凶獸。
姜田跌跌撞撞的後退，摔倒在地上，他看著地上的血水，映照著的，是他年輕時的臉龐，還映照著諸天競技的那座戰場。
以及，無月天崩毀時的畫面。
那一道道悍不畏死的身影，比飛蛾撲火更加慘烈的凝成紅月。
「無月天已經有了新的月亮，那是神明為我們樹立的信仰。」
「我們建立了英靈殿，來祭奠所有為了無月天犧牲的英烈。」
師妃兒譏諷的看著姜田，「你想獻身紅月？你想進入英靈殿？你自己問問你自己，你，配嗎？」
姜田眼前一黑，他用力抓著地面，和著血水，他的指甲扣進了手掌的皮膚。
「你一邊說著要我們遺忘苦難，一邊卻又要玷污我們的信仰？」
「不，不是的……」姜田低聲辯解。他根本不知道現在的無月天，建立了英靈殿。
「你現在是要用這幅可憐模樣，來侮辱我，侮辱我無月族所有族人？」
「不，我沒有！」
師妃兒來到姜田身前，抓著姜田的衣領，她的手在顫抖著，她的情緒也越發激動，大聲質問：「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你有什麼資格小瞧我們無月族？你又憑什麼看不起我們無月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