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清月無言以對，深吸了一口氣，慍怒道：「廢話！我也想現在就弄死你！」
話音一落，江清月神情一怔，哈哈大笑起來。
毫無風度的話語，與她的身份性子反差極大。
但是這話說出口後，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暢快。
「小心紅月仙。」江清月提醒道。
「怎麼，他比你強麼？」長青問道。
江清月搖了搖頭，有些輕蔑道：「狗急了是會跳牆的，無月族耗不起，他們什麼都幹得出來。」
「比如？」長青挑了挑眉頭。
「五域大戰。」江清月說著，眸中神光更盛。
長青的背後，又出現了一道月神法相。
沒有月如鉤的冷冽劍氣，反而是法相直接爆碎。
一塊塊月光碎片，籠罩出絕殺領域，如同絞肉機一樣，要將長青真武神像攪碎成渣。
這一次攻擊，堪比一轉散仙。
周遭的空間因為攻擊的強橫而繃緊，而後又被月光碎片不斷割裂。
長青解除了真武大帝神像，千丈遠古神魔之軀消失不見，而長青的本體在半空中，化雲無跡。
江清月本想逼出長青鎮天黑尺劍的空間能力，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長青竟然會如此應對。
「為什麼你總能在千鈞一髮間，做出最正確最完美的判斷？你哪來的時間思考應對？」
江清月好像明白了長青那件最終的道器底牌。
如果戰鬥中都能這般使用，那麼平常的時候……
江清月明白了，為何長青會如此的深不可測。
長青解除了真武大帝神像照臨，江清月此時若再次施展剛才的攻擊，必然能逼出鎮天黑尺劍。
但是江清月並沒有。
「我會用我的手段與你合作，但我希望你別讓我等你太久。」江清月道，「從現在起，我可以不繼續奪掠青玄天的生靈。」
「你的手段？什麼手段？」長青問道。
江清月也解除了月神法相，凌空虛立，看著長青突然莞爾一笑，她素手輕揮。
天地間，一道道空冥境二重的「鏡像長青」，再次出現。
而這一次的數量，足有數萬之多！
長青眉頭緊鎖，說不頭大，那是不可能的。
「鏡中世界永夜天，所有生靈的力量都可以被調動。」江清月解釋後，問道：「怎麼樣，喜歡嗎？」
長青兩眼一翻，無言以對。
我喜歡個錘子！
但是他已經明白江清月想做什麼了。
「太久對你而言是多久？」長青問道。
「五百年差不多了。」
「……」
「怎麼？少了？」江清月想了想，道：「以你現在的修為境界，當不止空冥境二重，晉升到九轉散仙……」
「不，我的意思是，太多了。」長青聳了聳肩。
江清月笑了，道：「雖然紅月仙比不上蕭封，但在這青玄天他們都是九轉散仙。我可以幫你拖住蕭封，但我希望，你可別栽在紅月仙手上。至於我月仙族與無月族的恩怨……我相信，你有分寸。」
長青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道道空冥境九重的氣息，沖霄而起。
每一道都深沉厚重，好似桎梏了修為境界，隨時能突破散仙之境卻又沒有絲毫能夠突破的契機。
一名名中年男子，分別屹立在四周虛空。
他們的臉上皆都帶著紅色的逍遙面具，他們的眸子，皆都如猩紅鮮艷。
紅月商會，無月族。
江清月並未看向他們，而是依舊看著長青，「這些也在你的掌控之中吧？」
長青搖了搖頭，道：「只是剛巧。」
江清月想了想，明白了長青不是布局，而是順勢，當即瞭然，「剛好，可以讓你看看他們的神通。」
紅月商會的那些中年讓自己強行鎮定下來，逍遙面具遮掩了他們的氣息，遮掩了他們嗜血的神念，可遮掩不住他們眼中那刻骨的仇恨。
深坑峽谷之中，師紅淚眼眶微紅。
江清月、長青的交談，並沒有迴避。
對他們二者而言，師紅淚他們就如螻蟻一樣。
可正如黎洛兒所言，師紅淚感受到了長青並沒有把他們當做螻蟻。
先前如此大戰，那般末日般神魔戰場，她和紅月商會的那些中年能夠活下來，便已經證明。
這一戰，戰場中不會有任何生靈存活。
師紅淚已經想不起，她們被長青救下了多少次。
或許，在長青眼裡，他們早就是必死之人。
正如長青對待蒼梧城城主戚蒼和那些修士一樣，對他們，長青想讓他們死的「體面」。
這在任何修士眼中，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可長青覺得有意義，師紅淚也覺得有意義。
師紅淚看著長青的眼神，充滿感激，看著那幾名中年族人，心中悲慟。
如果可以死在這裡，師紅淚覺得未嘗不可，這是解脫，但她還不能死。
她深深的看了眼高空，在與族人分別，她不敢接著看下去，她不想再面對，那輪血月。
幾名中年男子，氣機封鎖著四周，當他們看到師紅淚已經退走之後，才放下心來。
「活著，不好嗎？」長青突然開口。
「不好。」一名中年男子當即回道。
聽到這般回答之後，長青沉默下來。
紅月商會的幾名中年，彼此對視。有希望，活著當然好。
可是見過了長青與江清月的戰鬥，連如此長青都不能斬殺江清月，他們已經沒了希望。
江清月饒有興趣的看著長青，果然如她所料，長青沒有去問「恩怨」之類的事情。
「紅塵仙大人。」另一名中年男子拱手道：「請紅塵仙大人照臨神像。」
「不需要。」長青聲音低沉的搖頭。
中年男子解釋道：「我們修煉有合擊戰陣，雖是空冥境九重，卻可輕易獵殺一轉散仙，接下來……我們的攻擊會更強。」
另一名中年男子接著補充，話裡有話：「以紅塵仙大人展露的力量，或許會死。」
江清月有些意外的看著這幾名無月族，如果不是長青「攤牌」，將一切都擺在了明面上，她或許真會以為，這些人只是來殺長青的。
如今情形，令江清月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如此紅塵仙，當是可敬的對手。
想來，這幾名無月族與江清月一樣，皆有同感。
這是他們對紅塵仙表達的敬意，甚至還提醒長青，可以不用暴露鎮天黑尺劍。
「我想試試。」長青開口說道。
幾名中年男子對視點頭，他們同時掐動指訣。
於此同時，江清月收起了漫山遍野的鏡像長青，神情依舊輕鬆。
一股奇異的力量波動，蔓延開來。不是大道之力，沒有天地靈氣。
這股力量波動，從幾名無月族中年身上蔓延出來，糾纏在一起，緩緩延伸到高空。
緊接著，長青猛然眯起了眼睛。
幾名無月族的中年，他們的肉身開始被這股奇異的力量撕扯，長青的法眼之中，甚至可以看到他們的神魂也同樣如此。
遠比江清月的鏡花水月還要匪夷所思，在這撕扯之中，他們的力量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輪血月。
沒有任何痛呼、慘叫，天地間靜悄悄的。
感悟過十獄屠天的長青卻是明白，這是比煉獄更加難以承受之痛。
當血月凝聚完成，那幾名無月族中年的身影早已被撕碎糅於其中。
長青眼皮一跳，法眼之中，卻依然看到了血月中，那幾名中年男子破碎的神魂。
這痛楚，依舊持續著！
如果獄天魔宗還在，這會是連他們都無法面對的場面。
「你會不會覺得，我更該死呢？」江清月抬頭，平靜的目光看著那輪血月。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長青搖了搖頭。
江清月低頭看向長青，美眸中閃過異色。
「這是你們月仙族和無月族的事情，我，華夏族。」長青故作輕鬆道：「與我無關的，不問過往，只看眼前，只為將來。」
江清月嘴角一揚，伸出玉指點在虛空。
空間再次蕩漾起波紋，而這一次，卻是全都湧向了長青。
「我也想試試，不用鎮天黑尺劍的你，如何在血月和我的攻擊下，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