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二十五年
「王師弟,你身為金丹,根基卻還那麼松垮,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天亟峰上。
一位雙目盡白,沐浴在雷光中的黑衣少女緩緩從天空中落下。
雙眸中的白色漸漸斂去,雷光也隨之緩緩收入身體中。
嘴角微翹,帶著一絲憋不住的喜悅。
對面,渾身狼狽、微有些焦黑的王魃,臉上露出了一絲由衷的欽佩:
「是阮師姐你太厲害了,不瞞你說,師弟我也曾力壓過同階修士,在西海國那邊,人稱鬥法無雙,之前還時常沾沾自喜,視天下修士為無物,直至今日與師姐切磋,明明法力遠在師姐之上,卻還是棋差一著,才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關鍵是師姐還只是築基,若是邁入了金丹,簡直難以想像……」
「哪有,咳,師弟過獎了。」
聽著王魃略顯浮誇的吹捧,阮紫尹儘管努力地想要憋住,但嘴角還是止不住地上揚。
不過也擔心打擊到這位萬法峰的師弟,投桃報李,她也連忙安慰道:
「師弟你也還算不錯的,鬥法無雙,嗯……倒也不算是說得太過。」
「對了,我聽師父說,你們萬法脈可以兼修很多功法,興許是你兼修得還不夠,待會我就 去請師父教你咱們天亟峰的《龍虎元坎大法》。」
王魃聞言卻不禁心中一笑。
倒是不用再等待會了,你師父早就已經教給我了。
不過這種話卻是不能說出口,否則也便失去了意義。
臉上則連忙作出了驚喜和意外交疊的表情:
「真、真的麼?那可要多謝師姐了!」
「沒關係沒關係,呵呵,你在這別動,我這就去喊師父過來。」
阮紫尹拍著胸口,自信滿滿道。
王魃微微點頭。
沒多久,少女便領著一字眉老者丁純飛了過來。
王魃隱約能聽到黑衣少女的聲音:
「……師父,你就答應我嘛,這位王師弟人挺好的,你就教他嘛!」
一字眉老者丁純面色微僵地點了點頭,頓時引來了黑衣少女的驚喜歡呼。
丁純語氣微有些不耐道:
「行了,我還有事要和他說,你先回去吧。」
黑衣少女點點頭,轉身便走,不過很快又轉過頭,認真道:「師父,你可別不教哦!」
「教教教!趕緊修煉去!」
丁純揮手道。
黑衣少女這才飛走。
雖然語氣不耐,可是丁純看向黑衣少女的眼中,卻滿是疼愛和滿意。
一直到看不見對方,老者這才目光轉過頭,看向王魃。
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師侄方才做的不錯,辛苦了。」
「丁師叔客氣了……只是這麼做,會有用麼?」
王魃連忙拱手謝過,隨即微有些遲疑道。
丁純輕輕頷首:
「雷霆之道講究一往無前,她之前被神秀峰的後輩以消耗的方式生生耗敗,心氣被奪,有了滯礙,是以遲遲不敢凝丹,如今擊敗了你這個金丹,她恢復了心氣,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認真修行了。」
說罷,也許是因為王魃之前配合的緣故,兩人間的關係也親近了一些,搖頭感嘆道:
「唉,老夫當初也是腦袋一時進了水,那麼大年紀,卻還收弟子,以後天賦再好,我也決不收弟子了,太費心了,遭不住……」
王魃聞言,雖覺有些好笑,卻也能體會到對方的心情。
修行界,師徒之間,很多時候便如父子母女一般。
為子女計,自然是操碎了心。
譬如眼前,譬如師父姚無敵……
想到姚無敵,王魃的心中,倒是不由得多了一絲思念。
西海國拒海城上匆匆一面,甚至都沒來得及正式地聊一會。
之後更是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姚無敵便不得不前去閉關鞏固境界。
思緒動念間。
丁純忽然開口道:
「《龍虎元坎大法》,修的是雷道之法,最適合的,自然便是在天亟峰上修行。」
「不過,你卻不能在此地修行。」
王魃聞言不由得一怔。
而丁純也隨即誠懇道:
「嚴格來說,是最多只能允許你在天亟峰上,修行到築基圓滿的層次。」
「之後,便不能再藉助此地的雷霆之力修行。」
「不只是你,其實咱們天亟峰的弟子,都是如此。」
王魃十分意外。
「築基圓滿?丁師叔,這是什麼原因?」
他一個外人有這樣的條件約束倒是沒問題,可是天亟峰自家的弟子也不能用,這不是守著金山吃饅頭嗎?
丁純無奈地解釋道:
「你可知為何會有許多修士前來我天亟峰上渡劫?」
王魃微微搖頭。
「很簡單,便是我天亟峰不斷有前人在此地修行雷法,此峰受到影響,逐步積累了大量的雷霆之力,最終整個天亟峰也受到影響,也逐漸具備了削弱一小部分雷劫威能的能力。」
「這樣的效果被發現後,便吸引了不少宗門內的修士前來渡劫,渡劫產生的雷霆之力又被天亟峰吸收,效果也越發明顯。」
丁純解釋道:「可一旦天亟峰上的雷霆之力被汲取過多,天亟峰的性質便會迅速發生變化,如此,天亟峰削弱雷劫的能力也隨之減弱。」
「咱們修行《龍虎元坎大法》,鍊氣、築基階段所耗用的雷霆之力還不算太多,可到了金丹,那消耗的雷霆之力簡直無法想像,出於宗門整體福祉的考量,即便是我們,想要修行也只能老老實實使用雷屬靈物進行修煉。」
聽著丁純的解釋,王魃總算是明悟過來。
「天亟峰竟有這等效果。」
能夠降低雷劫的威能,直接便提高了門人渡劫成功的可能性。
這等強大的效果,宗門高層自然不會忽視,有這樣的安排也屬實正常。
雖然可惜,不過他的心態倒是還好。
畢竟還可以在這裡修行到築基圓滿,算是間接省了不少功勳。
而丁純見王魃並未有任何情緒上的波瀾,略有些欣賞地點點頭。
隨後也沒有多言什麼,只是讓王魃定期來此修行。
「你在此地修行的時間,只能為每月二十二日前後,我會給你指點。」
「之所以是這個時間,是因為其他日子要麼是有天亟峰弟子在修行,同時修行的人數不能太多,以免一下子抽空太多雷霆之力,導致天亟峰發生變化,要麼,便是會有修士前來此處渡劫,排下來,只能給你這個時間,你也莫要心懷怨念。」
丁純解釋道。
「哪裡,還未多謝師叔賜法。」
王魃連忙道。
這倒是真心實意,畢竟這一門功法光是在萬象經庫中,就價值五千功勳。
關鍵是還有天亟峰峰主親自指點,這可是功勳換不來的。
而見王魃如此通達,丁純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從袖中,摸出了一塊漆黑跳動著電弧雷光的石頭,遞給了王魃。
「這是……」
王魃微有些疑惑。
「這是天亟峰上自然脫落的石頭,因為數萬年來受到無數雷劫洗鍊,嚴格算來,已經算是一件四階雷屬靈物,不過你可不要暴殄天物,光是拿著它修行……這東西,既可以用來作為第二丹田的承載物,也可以常年伴在身邊,潛移默化地改善修士對於雷霆之力的掌控。」
丁純眼中帶著一絲不舍道。
王魃一愣,他之前還想著該挑選哪種靈物開闢出雷靈根丹田,師父姚無敵走得匆忙,也只準備了風屬的丹田承載物,雷靈根丹田承載物也只能靠他自己。
卻沒想到這位丁師叔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想到這裡,他也沒有推辭,連忙再度向對方行禮感謝,並且說了自己的打算。
「開闢第二丹田……」
丁純沉吟了下,最終道:
「等你下次來我再幫你一把,現在恐怕不行,待會有人要過來渡元嬰劫。」
王魃倒也沒那麼著急,當下便和對方約定了時間。
隨後便離開了天亟峰。
丁純立在原地,輕輕搖了搖頭。
「金丹才開始修行雷法……」
雖然不是太看好其修行的結果,對其師父姚無敵的感官也充滿了複雜。
但一來師尊之前便有過交代。
二來,對於王魃這個晚輩,他倒還算欣賞,能幫他還是願意幫一把的。
原地站了一陣子,很快天邊便有一道穿著打扮似是凡俗俠客一般的身影匆匆飛來。
清朗的聲音傳來:
「丁師叔,弟子前來渡劫。」
……
地物殿。
「你們靈食部算是出風頭了,足足三十五份新的靈食方子,我也是向席殿主申請了很多次,才算是好不容易都批了下來。」
宋東陽一看到王魃,便忍不住倒起了苦水。
「殿主辛苦,殿主英明!」
王魃笑著道。
兩年時間,雖然王魃經常借著給各部統計的職務頻繁偷懶摸魚,但宋東陽也時不時會想起他來,讓他幫忙處理一些雜務。
一來二去,王魃也算是與宋東陽漸漸熟稔,偶爾也能和其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去去去!」
宋東陽瞪了眼,隨後正色道:
「不過,這次能批下來,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同時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往後卻是不可能再給那麼多功勳給你們……三十五份新的三階靈食方子,每份照最低三千功勳算,都有十萬五千點功勳,便是我也得干三四十年才能有那麼多。」
王魃心中微凝,他倒是早已有所預料,畢竟這也算是利用了規則漏洞,宗門肯定不可能一直放任,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麼快。
但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略帶好奇道:
「不知會降到多少?」
宋東陽直接道:「若還是如你們交上來的這些不能真正用在宗門發展上的方子,便是三階方子,也不會超過兩百功勳,當然,若是能對宗門發展有助益,幾千、幾萬依舊有可能。」
「兩百?」
王魃微微沉吟,雖然縮水了不少,但若是運氣好收穫一些新靈獸的話,倒是還有得賺。
旋即問起了一個他好奇已久的問題:
「殿主,為何宗門明知這些方子不能落到實處,卻還是會花費功勳收下?」
宋東陽倒也沒有多想,回道:
「恐怕也是為了防止大劫來臨,多多儲備這些東西,萬一以後能用得著。」
王魃卻不禁皺眉:
「這……我聽說宗門獎勵新的靈食方子這件事,似乎已經持續很多年,並非是大洪水或是真實膜眼一事之後才出現的。」
宋東陽隨意道:「或許是為了鼓勵你們好好研究出對宗門有益的方子……行了,這些事有空再聊,喊你來可不是閒敘的,玲瓏鬼市這邊又開拓了兩個新的點,李護法已經列好了各項物資所需材料,老規矩,你幫我把下關,稍後發給人德殿……」
「是,殿主。」
王魃迅速便忙碌了起來。
一直忙碌了數日。
之後抽空回了趟靈食部,將功勳分了分。
光是這些靈食方子,便給他帶來了七萬三千五百點功勳。
足夠支撐他修行個三四十年的時間。
又和陶如意、周綠萼、甄伯恩和婁異等人一起小聚了一會。
陶如意和周綠萼兩人都開始攢功勳,準備衝刺金丹。
其中陶如意的壓力極大,他的師父要不了多久就要坐化,而他身為食仙峰除了他師父外修為最高之人,已經成為了食仙峰繼續保留下去的希望。
若是不成金丹,食仙峰也會被宗門暫時收回。
王魃倒是支持了功勳和一些靈食,只是陶如意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契機,是以仍未渡劫。
王魃沒有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突破過程,可惜他的情況和眾人都不相同,參考意義不大。
結束之後,王魃又和步蟬去了一趟心劍峰,看望王易安。
回來之後,又看了下石龍蜥的情況。
這兩年裡,玄武坊市的靈獸店那邊倒是收來了幾隻鬼紋石龍蜥。
存入壽元之後,這幾隻鬼紋石龍蜥都陸續開始繁殖。
不過這些鬼紋石龍蜥品階都只有二階中品,即便繁殖出來,想要追上三階中品的百色石龍蜥,也需要耗費不少時間精力。
就這樣過了幾日,終於到了和天亟峰峰主丁純約定的日子。
王魃隨即便前往天亟峰。
當他來到天亟峰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丁純盤坐在峰頂之上,正不斷地梳理著四周略有些躁動的雷光。
王魃靜靜地等了近一日,對方才終於結束,緩緩落下身來。
「丁師叔。」
王魃恭敬地行禮道。
「嗯,久等了,之前有人渡劫,雷劫擾亂了此地的雷霆之力,所以我特意梳理了下。」
丁純微微頷首道。
王魃感受了下猶有一絲餘威的雷霆之力,微微吃驚:
「四階雷劫?感覺……似乎比一般的四階雷劫要強不少。」
「你的感知倒是挺敏銳的。」
丁純微有些詫異地掃了王魃一眼。
王魃自己倒是並不奇怪。
他本身神魂強大,加上修行了《素法天》,開啟了雷神體,雖然不具備雷靈根,但是相比一般的修士,對於雷劫的感知卻強出了太多。
丁純一邊摸出了一些雷屬靈物,迅速吸收,一邊隨意道:
「畢竟是純元峰這一代的門面,底子深厚,雷劫自然遠比一般的四階雷劫強,可惜終究還是差了些,所以渡劫失敗了。」
「純元峰?渡劫失敗?!」
王魃聽到純元峰,頓時一個激靈。
忍不住抬頭詢問道:
「敢問師叔,這位純元峰弟子是……」
「席無傷,就是問道大會金丹第一那個,可惜了。」
丁純微微搖頭道。
縱然王魃已經有了猜測,可是從丁純口中聽到『席無傷』名字的時候,他還是不禁心中一沉,連忙關心道:
「那他如今如何了?」
「受了點傷,這倒不是關鍵,麻煩的是第一次渡劫一旦失敗,後面想要渡過,那就更難了。」
丁純面露可惜道。
王魃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渡劫失敗總比直接坐化要強得多。
畢竟活著才有希望。
只是回過神來的他,也不禁心中沉重起來。
第一次渡劫,基本上修士都是以最好的狀態、最充足的信心來應對,如果第一次渡劫都沒能成功,後面也確實只會越來越難。
關鍵是他實在是想不到,為何席無傷這等根基深厚無比的修士,竟然也沒能渡劫成功。
「金丹往元嬰這條路,可比你想的要難得多。」
似是察覺到王魃心中的想法,丁純微微搖頭道:
「鍊氣、築基、金丹,只要資源足夠,天賦不差,基本上都有可能達到。」
「然而想要成就元嬰,便需要對自身道路有足夠的認知,這種東西,外人完全無法給予太多的幫助,只能靠自己。」
「而除此之外,最為麻煩的,便是雷劫了,根基越是深厚,雷劫便愈是強大,元嬰劫的增幅,遠超金丹劫,即便咱們修行雷法的修士也是如此,雷劫之下,並不因為你修行雷法,便會特殊對待,頂多咱們比一般人能稍微多抵擋兩道。」
「所以,根基深厚其實也不能保證一定能通過雷劫,相反,他們渡劫難度更大,成功率其實反而還要低一些……這便是天道貴衡。」
聽著丁純的話,王魃心中微微肅然。
他從築基邁入金丹,實際上並未遇到什麼難關,由於根基深厚,完全是水到渠成。
心中自然而然地覺得元嬰也是如此。
然而聽到丁純的話,他才忽然意識到,事實可能並非如此。
哪怕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磨,可修行之事,恐怕仍需要全力以赴。
「那現在,我就助你開闢第二丹田吧。」
丁純開口道。
王魃連忙將那塊對方給的石頭取了出來。
半日後。
當王魃飛離天亟峰後。
阮紫尹疑惑地走到了丁純的身旁,小手在丁純的面前晃了晃:
「師父?師父?」
丁純頓時從失神中驚醒。
「怎、怎麼了?」
阮紫尹不解道:「王師弟都走遠了,你怎麼還盯著呢?是王師弟學得太慢了嗎?就算太慢了,你可也得好好教他才……師父你這麼看著我作甚?」
丁純目光複雜地看了阮紫尹一眼,欲言又止。
不知道為什麼,阮紫尹莫名覺得以往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滿意和慈愛的師父,這一次看向她的目光中,卻多了一絲像是嫌棄的感覺……
不對,這肯定是錯覺!
師父怎麼可能會嫌棄我呢!
阮紫尹連忙搖搖頭。
看著眼前傻憨憨的小徒弟,丁純暗嘆了一聲,忍不住又朝遠處望去。
天邊,白雲渺渺。
明明已經看不到半點身影。
丁純卻還是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姓姚的,他、他何德何能啊……」
……
純元峰。
一處山中竹屋前。
王魃看著面前正在精心熬煉湯藥、眼熟無比的身影,卻不禁有些驚詫。
「這……秦道友?」
「你怎麼在這?」
這身影容貌秀美,妝容精緻,正是昔日曾一起前往西海國執行巡查任務的大晉秦氏女,秦鳳儀。
見到王魃,秦鳳儀也不由得一愣,不過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登時狠狠地剜了王魃一眼。
冷哼了一聲。
旋即香袖一卷,將藥爐捲走,隨後扭頭便徑直走了。
竹屋門中,一道身影察覺到了動靜,輕步邁出。
那身影一身簡單的白色法袍,面容有些蒼白萎靡,正是不久前渡劫失敗的席無傷。
見到王魃,席無傷頓時眼睛一亮。
「王師弟?你怎麼來了?」
王魃見到席無傷,臉上也頓時露出了笑容。
不過下意識便掃了一眼席無傷,又掃了一眼離去的秦鳳儀,頓時忍不住好奇道:
「席師兄,你和秦道友是……」
席無傷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般,連忙道:「咳,我和她什麼事都沒有,你莫要多想。」
話音剛落。
就聽遠處的竹林里,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席無傷頓時面色微僵。
王魃卻是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再度浮起了一抹笑容,抬手道:「是是是,什麼事都沒有……恭喜席師兄了。」
「嗯……嗯?什麼恭喜,我都成這樣了,你小子不會是來挖苦我的吧?」
席無傷苦笑著攤開手。
王魃笑道:
「那可不是,只是想來安慰安慰席師兄,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不需要了。」
說罷,作勢要走。
「需要需要,怎麼會不需要。」
席無傷卻攔住了王魃,面色無奈道:「我這渡劫失敗,大家都怕我沒臉見人,照顧我顏面,所以都沒過來找我,可憋死我了。」
說著,便從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摸出了幾壺靈酒。
「今天你可得陪我醉一回!」
又要張羅著要去玄武坊市搞幾個菜。
不過王魃向來都有準備,直接就把陶如意做好的那些美食都取了出來,以法力熱了一下。
雖說沒有剛出鍋時的新鮮,但兩人之間倒也沒那麼多客套。
「席師兄,那位秦道友要不也喊過來吧?畢竟人家為你那麼遠跑過來……」
王魃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不是為我……那我去叫她過來吧。」
席無傷猶豫了下,最後還是起身進了竹林。
沒多久,兩人便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看到王魃,秦鳳儀的臉上仍是面若冰霜。
只是相比起方才剛見面時的氣憤模樣,卻似乎好了一些。
三人坐下,席無傷剛要端起酒壺飲酒,秦鳳儀便忍不住氣惱道:
「靈酒中的異種靈氣不益於你恢復!」
席無傷不以為然道:
「師弟過來,豈能不喝兩杯。」
王魃則是連忙勸道:
「別了,師兄,咱還是好好恢復要緊。」
席無傷卻仍是端起酒壺。
然而秦鳳儀見狀,竟是劈手奪了過來,氣惱道:
「我替你喝!」
說罷,胡亂將酒壺朝王魃一揚,便當即抬起纖細的脖子,仰頭對準了酒壺口飲下。
酒水倒是並未灑溢出來。
咕咚咕咚便下了肚。
席無傷瞠目結舌。
旋即忍不住驚叫道:
「你瘋了,這是『仙人一口醉』!」
連忙將酒壺奪下,然而方才還正常無比的秦鳳儀,此刻已經是雙眼迷離,臉頰緋紅,分明已經是醉了,卻抓著席無傷,眼中莫名帶著一絲火熱……
席無傷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咳,那個,席師兄,我突然想起來宋殿主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王魃乾咳了一聲,旋即也不待席無傷挽留,便連忙飛離了純元峰。
「王師弟!王師弟!我真不是……」
遠遁而去的王魃回首看了眼只剩下一點殘影的純元峰,感嘆了一聲。
「席師兄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我還擔心席師兄會一蹶不振,看來是我多慮了。」
感受著四面吹來的清風。
王魃的心也漸漸沉靜了下來。
「風、雷、煉體如今已經正式步入正軌,也該是好好修行了。」
想到這裡,他旋即投身飛向了萬法峰。
……
歲月荏苒,時光匆匆。
二十五年後。
臘月。
大晉難得下了一場大雪。
從南到北,從西到東。
整個大地都鋪滿了一層銀白的厚襖。
萬象宗內,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也都被這一場難得的大雪覆蓋。
而就在這一日。
萬象宗內,一處被白雪環繞的傳送陣悄然亮起。
光芒隨後緩緩消散。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傳送陣中,旋即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飛離了傳送陣,往上方飛去。
飛過了一座座高聳的群峰。
飛過了群峰之上的三座巨大殿宇。
隨後飛到了空無一物的半空中。
很快,四周的虛空之中,一座古老的宮殿緩緩露出了邊角。
宮殿的正中央處牌匾上,隱隱寫著兩個字:純陽。
隨後這道身影連忙飛了進去。
半炷香後。
宮殿中頓時飛出了無數道流光。
伴隨著這些流光的飛出。
似是被大雪塵封的萬象宗,終於緩緩甦醒。
……
萬法峰。
伴隨著最後一道雷光在峰頂上消散。
王魃和馬昇旭兩人俱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一道身影,也隨著雷光的消散,淺步走出。
容貌不算多精緻美麗,卻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端莊大氣。
身形也不肥不瘦,恰到好處。
「步蟬!」
王魃卻是已經等不及地落在了對方的身旁。
飛快將準備好的各類療傷藥依次給步蟬用上。
步蟬臉上浮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旋即向馬昇旭行禮道:
「多謝師父坐鎮。」
「我沒幫你什麼,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好好鞏固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不用去靈植部上值了,我會給你安排休沐。」
馬昇旭感慨了一聲,眼中帶著一絲欣慰。
此刻的他,膚色已經與常人無異,這也是長期服用王魃研製的三階鳳羽雞精華的緣故。
步蟬聞言,眼中雖有些擔憂,卻還是點了點頭道:
「那就要辛苦師父了,部裡面庫房要……」
她飛快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馬昇旭倒也沒有忽視,而是認真記了下來。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步蟬在協助著他以及其他幾位副部長,管理著整個靈植部。
當然,準確的說,靈植部內的各項雜務,其實都已經被步蟬包圓了。
以至於步蟬不在,他還真有點頭疼。
但鞏固境界對於步蟬來說也是大事,容不得耽誤,所以雖然頭疼,馬昇旭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接受。
王魃連忙道:「師叔放心,我會讓如意他們統計數據的時候,多幫你們一點。」
馬昇旭點點頭,隨即又指點了步蟬一陣子,匆匆離去。
身為靈植部部長,確實是很難脫開身。
感受著步蟬身上尚還無法完全收斂的金丹氣息,王魃忍不住便將步蟬擁入懷中。
雖然已經看過了無數次雷劫,可是在步蟬渡劫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感受到王魃熟悉的氣息,步蟬的目光也漸漸迷離起來……
數日後。
王魃和一身宮裝打扮的步蟬,悄然來到了被大雪覆蓋著的心劍峰。
「爹!娘!你們怎麼來了?」
心劍峰中,一個面紅齒白、靈氣十足的俊朗少年修士看到了王魃二人,頓時眼睛一亮,腳下劍光一彈,便迅速飛到了步蟬的身邊,一把將步蟬抱住,欣喜不已:
「娘!」
步蟬輕撫著少年修士後背,滿眼疼愛道:
「讓我瞧瞧,我的六斤瘦了沒有。」
「娘,你怎麼還叫我小名啊。」
少年修士聞言頓時面露無奈之色,目光掃過一旁的王魃,也喊了一聲:「爹!」
王魃負手而立,看到兒子王易安。
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還是化作了一個輕輕的『嗯』字。
只是看向王易安的眼中,卻滿是欣慰。
年僅三十餘歲,便早已經是築基前期。
這樣的速度並不算快。
但這是在王魃不間斷供應靈食,以及趙豐的傾力培養下,穩紮穩打的結果。
王易安也是天道築基。
當然,由於王易安踏入築基很早,且血氣過於濃郁拖慢了外表的成長,讓其看起來便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
很快,一道劍光也從心劍峰中飛了出來。
劍光落在了王魃面前,隨即一道身影從中飛出。
面容溫和,丰神俊秀。
令人見之,便忍不住心折。
「趙師兄,辛苦你了。」
看到這身影,王魃由衷道。
來人正是趙豐。
目光掃過步蟬,趙豐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辛苦。」
「倒是要恭喜弟妹,順利踏入金丹了。」
步蟬連忙回謝。
王魃笑著道:「師兄,易安最近沒有讓你太費心吧?」
少年修士聞言,頓時忍不住道:
「爹,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王魃隨意地點點頭。
卻並不以為然。
由於長期專心修行的緣故,即便王易安天資聰穎,可真實心智,其實和少年人也差不多。
隨口道:「那你這兩年跟著趙師兄學得如何?」
王易安頓時挺胸道:
「自然是還可以,不過師父太厲害了,我也只能學到那麼一丁點兒。」
說著,眼中帶著一絲崇拜的目光,看向趙豐。
這倒是讓王魃有些吃味。
這小子看他的眼神里,可沒有崇拜的感覺。
不過趙師兄這些年進步不小,如今儼然已經是金丹圓滿層次。
給他的感覺並不遜於那些一般的元嬰前期修士。
王易安崇拜倒也正常。
「走,下去坐坐吧。」
趙豐招呼道。
說著便讓王易安去準備吃食之類。
步蟬由於要專心晉升金丹境,快兩年沒有見過王易安,此刻好不容易見到一面,也連忙跟著王易安一起去準備吃的喝的。
便只留下王魃和趙豐兩人隨意地閒聊起來。
從王易安的表現,聊到了修行,又從修行聊到了風臨洲近來的局勢。
正閒談間。
王魃忽然心中一動。
遠處,便見一道傳音符徑直朝趙豐飛了過來。
「嗯?」
趙豐微微皺眉,旋即起身接下傳音符。
目光一掃,旋即面色一變:
「大齊……被滅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