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東西,果然是有自己的意志的!」
王魃感受著靈台廟宇內外的動靜,心中卻不由得一沉。
早在之前,燕國三大宗討伐鎮靈宮之時,他就已經發現了靈台廟宇內的神像不對勁。
自己似乎隱隱受到了陰神神像的影響,明明身處險境,卻做出種種反常的舉動。
從那時開始,他就有意識觀察靈台廟宇。
然而除此之外,神像卻是再沒有動靜,仿若只是一個雕塑而已。
而他也一直記得,自己凝聚出百命瀆魂咒的時候,陰神神像,也似乎有些忌憚的樣子。
這也讓他有所想法。
百命瀆魂咒好解決,只要被人詛咒,觸及到神魂,便會自動消耗殆盡。
同時也隱隱能夠制衡陰神神像。
然而陰神神像這個令他有些捉摸不定的存在,卻讓他遲遲不知該如何處理。
他不太清楚,這陰神神像,到底對他是好是壞。
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陰神神像其實也屬於他神魂的一部分。
兩者某種程度上,算是一體兩面的關係。
「不過……能讓陰神神像如此忌憚,這祖師祠堂,確是十分不凡。」
「萬象宗,恐怕真的是來對了。」
王魃心中暗道。
「師叔,咱們現在進去?」
一旁,人德殿金丹執事輕聲打斷了他的思索。
「啊……好,咱們這就進去吧!」
王魃道。
正說著,裡面又有幾位金丹修士在一位人德殿修士的帶領下走了出來。
王魃目光掃過,發現正是之前通過入宗考核的人。
能通過考核的都已經算是萬象宗的人,互相之間雖還不熟,迎面碰上,卻也都微微頷首示意。
不過這些修士看向王魃的眼神,卻大都帶著一絲驚異和友善的笑容。
他們又不瞎,能被人德殿修士單獨陪同,目前為止,也就一個姜宜而已。
王魃能有這樣的待遇,雖然眼下只是築基,但沒有哪個金丹真人敢小覷。
待幾人走出,王魃這才邁步走入。
踏入道觀的一剎那。
王魃驀然察覺到,靈台廟宇之中,原本流動著的陰神之力瞬間凝滯。
而靈台廟宇之外,不斷扭動、充滿了污穢、惡意的黑色物質,也仿佛瞬間靜止了一般。
更讓王魃震驚的是,他甚至已然察覺不到自己的丹田以及丹田中的法力。
整個人,就仿佛一個沒有任何特異的凡人一般。
一旁的人德殿金丹執事低聲解釋道:
「祖師祠堂之內,煉虛以下,皆如尋常。」
「煉虛……」
王魃心中微震。
而沒幾步,他便看到道觀大殿內,一座座牌位,立在如階梯一般的香案上。
最上首處的牌位,上書四個大字:
重淵祖師。
「重淵祖師,便是我萬象宗的開宗之祖,於數萬年前,在此地創立兩宮,功成飛升,之後,後輩修士蓽路藍縷,不斷開拓,歷經十餘代,終於有了如今的盛況。」
「下面第二排,便是我宗的二代宗主,他……」
人德殿金丹執事對祖師祠堂內的歷代宗主經歷都如數家珍,娓娓道來。
王魃聽得不時頷首。
對方的講解,也讓他對萬象宗有了整體上的認識。
不過他目光掃過整個祠堂,卻並沒有看到什麼特異之處。
祠堂內除了他和人德殿修士外,也再無第三人。
更沒有什麼看守祠堂的老人。
只有一個破舊的蒲團,似乎被無數弟子跪過一般,上面的布都變得又黑又爛。
王魃心中有些失望。
他清楚地知道,這祠堂絕不尋常,可惜他的境界或是眼力未到,尚還無法看透。
「如今的境界,確實是有些低了……」
王魃微微皺眉。
不過旋即鬆開。
如今他順利拜入宗內,萬法脈的傳承對他也就再無隱瞞了。
之後,他便在人德殿修士的指點下,跪在蒲團上。
對祖師牌位,磕了三個頭。
整個過程,倒也稀鬆尋常,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恭喜師叔,這三個頭磕過,至此,師叔便算是正式入宗,成為萬象宗門人。」
人德殿修士賀喜道。
王魃微覺意外,他還以為宗門會專門搞一個新入宗弟子的見面儀式。
不過仔細一想,這般風格,倒也符合修士恬淡簡樸的性子。
他自己倒也頗覺自在。
若是真的搞了什麼見面的儀式,反倒是覺得受拘束。
隨即他便跟隨著人德殿修士,走出了道觀。
霎時間,靈台廟宇中的陰神之力,再度恢復了流動。
而廟宇之外的黑色物質,也重新不斷扭曲了起來。
丹田處的法力,也同樣被王魃感知。
世界,仿佛重新鮮明了起來。
感受著這番變化,王魃的心中,莫名多了一些新的體會。
對於法力、神魂的理解,似乎又更上一層。
「接下來,咱們就得去木行司報導了。」
「師侄先帶你去熟悉路。」
人德殿修士道。
王魃從善如流,跟著對方離開了祖師祠堂,下落的時候,方才遇到的罡風卻好似完全沒有了一般。
一路往下飛去。
很快便再度看到了三座巍峨綿延的殿宇,一位位修士往來其中。
在人德殿那邊領取了地物殿木行司靈食部的一塊身份腰牌、委任狀和一應雜物。
之後,繼續下落。
轉眼間,便看到了下方的平原。
平原之上,有翠藍若寶石般的湖泊,有綿延很遠的林海,有低矮的礦山……
很快,在人德殿修士的帶領下,下方的景象飛快放大,他終於落在了一排排翠綠的兩層竹屋前。
雖說是竹屋,可並沒有絲毫簡陋的感覺,反而充滿了清新自然又繁複奢華之感。
竹屋處,同樣有不少修士,進進出出。
看到王魃以及人德殿修士,一些人頓時駐足,好奇地看向王魃。
有頗為幹練的修士看到王魃,頓時眼睛一亮,充滿期待道:
「道友是剛安排到哪個部的新人嗎?」
「是靈食部,蔣師兄,崔部長在嗎?」
人德殿修士接過話茬道。
一聽是靈食部的,那人頓時面色一垮:
「嗐,靈食部的啊……天天那麼清閒,人都廢了,怎麼人德殿還往裡頭塞人,咱們靈植部可一直缺人手,那片的三階靈田都要荒了……」
人德殿修士聞言頓時啞然。
王魃也略感尷尬。
不過對方倒也並無惡意,雖然嘀咕了兩句,還是指點道:
「崔部長聽說去處理一頭四階凶獸的肉身去了……何部長應該在,你們可以找找去。」
說著,還特意指了一個方向。
「方才那是靈植部的蔣執事,他的話你別放心上,在靈食部做事還是很充實的,福利好,而且煉製靈食,也能鍛鍊修士控制法力的能力。」
走開沒多久,人德殿修士便連忙安撫王魃。
這也是人德殿修士的職責之一。
王魃倒也不是太在意,真要是清閒一點,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他反而有更多的時間做其他事情。
別的不說,萬法脈的功法一旦開始正式修行,事情恐怕不會少。
很快。
兩人便在一排排竹屋偏向角落處,見到了一群正在竹屋外懶洋洋地躺在一張張竹椅上曬著太陽,吞吐大日精華,同時喝著靈酒的修士。
按說都是修士,王魃和人德殿修士也沒有故意隱藏身形,這些人應當是立刻便有所察覺。
然而事實卻是,這些人絲毫也沒有動彈的意思。
瞥了眼王魃二人,便繼續喝酒、曬太陽。
王魃頓時眼睛一亮。
這個地方,來對了啊!
而人德殿修士原本還算明亮的面色,卻是瞬間一黑。
尤其是在看到其中一位頭髮稀疏花白、滿臉醉意的老頭時,他終於忍無可忍道:
「何副部長!」
正仰著頭,拿著一個酒葫蘆朝嘴裡滴酒的老頭聽到人喊自己,卻還是不緊不慢地把最後一滴酒滴完。
隨後這才慢慢悠悠地朝王魃以及人德殿修士看來。
看到兩人,他醉眼惺忪、兩頰暈紅地醉笑道:
「是張褒啊,你小子不在老羅那……跑我這幹啥,嗝……要不要,一起來喝點……」
人德殿修士張褒臉黑得簡直像是鍋底一般,忍不住道:
「何副部長!雖說您是以靈酒入道,可這畢竟是在靈食部內,您身為副部長,當以身作則,循規守矩,豈能如此……」
「你說靈食份額啊……嗝……那不是有手就行……早完成了……」
老頭卻是笑呵呵地又從蘸著酒水的衣袖中,摸出了一隻酒葫蘆,仰頭倒下,清冽的酒水頓時倒入了喉中,濃郁之中帶著一絲獨特韻味的酒香,讓王魃和人德殿張褒,都不禁喉嚨微動。
「好酒!」
王魃忍不住讚嘆道。
他也是釀過靈酒的人,平日裡也會和步蟬兩人小酌幾杯。
對靈酒的好壞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聽到王魃的話,老頭一口美酒入喉,便迫不及待地抹了把嘴角,努力地睜眼朝王魃看來:
「小兄弟也是、也是愛酒之人?」
「回部長話,還行。」
王魃笑道。
談不上多喜歡,但是卻也能琢磨出一些味道來。
旋即他驀然一震,連忙回頭看去,便見老頭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旁,勾肩搭背,一隻手將一個酒葫蘆塞過來,笑嘻嘻道:
「哈哈,那就來嘗嘗我的酒!」
王魃也不拒絕,接過葫蘆,對著葫蘆口輕輕一嗅,頓時腦中竟隱隱升起了一絲眩暈之感!
他連忙以法力驅之,眩暈之感卻不減反增!
王魃頓時心中震驚。
他還從未見過連法力都無法驅散的靈酒。
而且這還沒有開始喝,才只是聞了一下而已。
「我這靈酒,勁力頗大,可別想用法力來驅散。」
一旁的老頭得意地笑道。
王魃心中一動,靈台廟宇之中,陰神之力微微一轉,腦中的眩暈之感,頓時緩解了許多。
他頓時心中一定。
「這靈酒,看來是直接作用於神魂的、」
不過陰神之力也難以完全消解其中的醉意,王魃仍有種暈乎乎的感覺。
饒是如此,注意到這點的老頭,醉醺醺的臉上也不由得閃過一絲異色。
「好小子,不錯!來,喝上一口。」
一旁的人德殿張褒卻是清楚這靈酒的勁頭,連忙阻攔道:
「師叔,莫要……」
然而話還未說出,他卻愕然發現自己竟是沒能發出半點的聲音。
旋即猛然想到了什麼,怒氣沖沖地朝老頭看去。
老頭笑眯眯微微搖頭,旋即看向王魃。
心中卻有些嘀咕:
「師叔?看著有點眼生……是哪個師兄弟又收徒了?送我這來幹啥?」
而王魃心中有了依仗,當下沿著葫蘆嘴,輕輕抿了一口。
出乎預料,這酒入口甘甜清冽,帶著一絲爽辣,竟是沒有半點預想中的沖。
而且喝下之後,也並無半點眩暈的感覺。
但是讓他奇怪的是,這酒明明感覺極為不凡,可是喝下之後,卻沒有半點增益。
些許的靈氣,甚至還不如他昔日自釀的黑晶靈桃酒。
「這……」
王魃有些錯愕地又抿了一口。
卻惹來了老頭心疼的聲音:「行了行了,嘗一口就行了……」
說著連忙就從王魃手中奪走了酒葫蘆,塞上了葫蘆塞。
王魃倒是有些意猶未盡。
雖沒有什麼效果,但是這酒的滋味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甘露至了。
而張褒這才發出了聲音:
「……去殿主那裡告你!」
話音剛落,他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連忙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呵,告就告唄,你告訴給宋東陽,或者是趙懷恩,隨便告,看他倆聽我的,還是聽你的,他倆偷我酒喝的時候,你連元陽還都不是呢。」
老頭卻是渾不在意地收起了酒葫蘆。
旋即看向王魃,面帶滿意之色:
「你小子不錯,敢喝我何酒鬼的酒……是來這裡擔任職務的?」
「是,部長。」
王魃連忙點頭,從袖中摸出了身份牌。
老頭不在意地接過身份牌,又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個酒葫蘆,灌了一口,隨後神情隨和地閒聊著:
「你是哪個師兄弟的徒兒啊?怎麼想來靈食部的,這兒都是一群混日子的……執事?!」
老頭面色微變,有些訝然地看了眼手裡的身份牌,旋即看向王魃,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微露訝色:
「王魃……天道築基……神魂層次竟也到了金丹級……有點意思。」
「這麼好的苗子塞我這裡來,你師父怎麼想的?」
「你是誰的徒弟?」
老頭忍不住又問了一次,旋即自己給出了猜測:
「宋師兄?胡師兄?還是竇師弟……」
一連猜了十幾二十個。
說得太快,王魃都插不上話。
一旁的張褒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道:
「何副部長,王師叔的師尊,便是萬法峰的姚師伯祖。」
咔嚓!
老頭手中的酒葫蘆瞬間崩裂,酒水四溢,然而老頭卻是渾然不覺,目光緊緊瞪著張褒:
「你剛才說的是,萬法峰的……姚無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