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得失

  第32章 得失

  「傳令下去,各部休整一刻鐘。」

  「一刻鐘之後,進山!」

  李景宏神色冷峻,似完全沒有看見巡檢的士氣低落一般,便下達了命令。

  何平猶豫一會,鼓起勇氣勸誡道:

  「大人,賊人敢如此埋伏,定已徹底控制了七里村,要不先派人回縣裡,說明情況,待支援抵達再說。」

  李景宏看向何平,質問道:「七里村舉村上下,也不過三十餘戶,壯丁不到三十,我等披甲之士兩百,有何懼?」

  說完,李景宏又自顧自道:

  「七里村亂民暴力抗征,無視朝廷天威,殺害巡檢,又聚眾埋伏,殺害朝廷巡檢十數人……」

  「此等行為,已形同謀反!」

  「逆黨不誅,留待何時?」

  聽到這話,何平微怔,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上面巡查即將抵達,這屁股不趕緊擦乾淨,要是被上面人發覺,那大家都得掉腦袋!

  隨即,何平又試探性問道:「大人,要不再派人偵查一下?」

  「剛才若是逆賊不如此埋伏,本將或許還會有些忌憚!」

  「但剛才如此大好戰機,逆賊都未曾趁勢掩殺,就說明,逆賊並不敢與我等正面對決,只是在虛張聲勢,讓我等忌憚!」

  「如此,又有何懼!」

  言語間,李景宏瞥了一眼士氣低落的諸巡檢:「去告訴他們,此戰,誰敢不從軍令,動搖軍心,皆斬,且將其全家發配徭役苦營!」

  「另外,此戰乃是鎮壓逆賊,當按朝廷軍功封賞,你也通知下去。」

  「卑職遵命。」

  何平抱拳應聲,告退而去。

  當命令下達,這臨時的駐紮之地,亦是一片喧譁,但很快,在軍令的威懾下,喧譁也隨之轉變成了竊竊私語。

  軍令皆斬的威懾,在於個人,而徭役苦營的威懾,無疑就是徹底斷了在場徭役的後路。

  礦場的徭役雖苦,但正常而言,安全服完半年徭役的機率並不小。

  但徭役苦營,顯然就截然不同。

  所謂徭役苦營,指的就是罪犯被發配到礦場之後勞作的地方。

  被判了多少年,就得在苦營勞作多少年。

  正常徭役的命,某種意義上,還是挺值錢的,在礦場死了,清河縣還會給予撫恤。

  但徭役苦營的徭役,顯然就完全不同了。

  礦場裡什麼活最危險,那苦營里的徭役,乾的就是什麼活。

  死了就死了,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如此懲罰,但凡有個父母子女的,又有誰能不懼?

  楚牧孤家寡人一個,對這懲罰雖然心驚,但也沒有太過關心。

  他所關注的,則是剛才那何平所說的按朝廷軍功封賞!

  巡檢本就是半個軍職,他對這所謂的朝廷軍功封賞,自然也有所了解。

  伍長以下,按斬首論軍功。

  伍長及伍長之上,則是以指揮論軍功,比如一場戰爭,伍長或者更上一級的將領,指揮本部的戰損如何,戰果如何,命令服從如何……

  其中主要是得與失的正負計算,楚牧也沒有過多了解。

  但對伍長以下的斬首軍功制度,楚牧可是多有了解。

  畢竟,他就是一個小卒………

  按封賞制度來看,普通士兵,在一場戰爭中,斬首一級,便賞三十銀,且父母子女免徭役三年。

  斬首五級,軍階升一級,父母子女免徭役十年,賞兩百銀。

  斬首十級,軍階升兩級,父母子女終生免除徭役,賞十金!

  至於斬首從犯,則不升軍階,而是按人頭給予金銀賞賜。

  毫無疑問,這般軍功封賞制度,給了底層士卒一個幾乎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斬首十級,便是軍階升兩級!

  直接從一個普通士卒,升至伍長,麾下數十兵丁!

  像在一般的小鎮,巡檢兵丁總共就幾十人,也就一個伍的編制,伍長几乎就是小鎮的天!

  哪怕在南山鎮這種重地,編制特殊,也不過兩個百戶的編制,近五百巡檢,總共也不過十來個伍長。

  這無疑是超出了楚牧的預想。

  畢竟,朝廷的軍功封賞制度,是針對已在朝廷掛號的大患。

  比如席捲一地,驚動朝廷的叛軍,比如對蠻人的戰爭。

  這種一個小村莊的小打小鬧,怎麼看也跟朝廷的軍功封賞制度扯不上關係。

  頂多也就縣裡自己擬定一些賞賜。

  更大的可能,還是屬於巡檢司體系的正常功勞積累,職務晉升。

  按楚牧本來的想法,稍稍表現一番,爭取入一下上面人的眼。

  這次要是死上一些,空出一些位子,看他能不能有機會坐一下。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保證自己的安全。

  就跟剛才箭雨突襲一般,得先保證自己安全。

  結果卻是這麼一個大甜棗砸了過來。

  棗太大太甜了!

  楚牧很心動。

  這實打實的回報,無疑比李剛那私人虛無縹緲的承諾要現實得多。

  他雖對權利地位沒有太大的渴望,但

  來此世一個多月,並不難看出,這個時代,沒有權利,沒有地位,人,就真的不是人!

  甚至,沒有一定的權利地位,很多東西,見都見不到!

  現在爭取權利地位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又豈能不心動。

  楚牧咬了一口發下來的乾糧,慢慢的咀嚼著,閃爍的眸光,儼然已經趨于堅毅。

  富貴險中求。

  他在這世上,孤家寡人一個。

  無依無靠,也就意味著,他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不勞而獲的。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這個險,值得他去冒!

  將最後一口乾糧咽入腹中,楚牧抓起一把雪,狠狠的搓了搓臉。

  透骨的冰涼,亦是隨著手掌的搓動,刺激著楚牧的神經。

  楚牧很清醒,也確認自己沒有熱血上頭。

  「牧哥兒,你是準備搏一下嘛?」

  徐遠有些擔憂的看著楚牧。

  「對。」

  楚牧很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隨即一把拍在徐遠肩膀上,認真囑咐道:「你不用怕,我之前看過附近的地理志,七里村總共也就三十來戶人,又被征過好幾次徭役,現在人數絕對不多。」

  「敢造反的也絕對是其中少數!」

  「咱們這麼多人,伱只要躲在後面,不要衝太前,裝裝樣子的話,應該就不會有太大危險。」

  「牧哥……」

  徐遠欲勸,卻被楚牧制止。

  「你小子放心,我比你惜命得多,不會亂來的。」

  楚牧神色同樣認真,他並沒有熱血上頭,也很有自知之明。

  這只是區分利益得失之後做出了初步的選擇。

  真事不可為,他也不會胡亂去莽,也會繼續衡量得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