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情難負道難行禮難尊

  第90章 情難負道難行禮難尊

  卓凌風知曉桃谷六仙在這污穢難言,是非難辨的江湖上,雖談不上好人,但心性質樸,也算不上壞人。

  可也正因如此,幾人也不知敬畏生命,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傷人性命,雖說留著他們有用,也要給六人長個教訓。

  桃根仙強忍疼痛,大叫道:「大俠,我是說著玩的,您的武功天下無雙。」

  桃干仙忽地插口道:「天下無對。」

  桃枝仙接道:「天下無敵。」

  桃葉仙高叫道:「舉世無敵。」

  桃花仙扯著嗓子:「冠絕天下!」

  桃實仙一時想不出什麼詞,只好梗著脖子道:「他們說的統統都是我想好的,只是被他們搶了先。」

  其他五人大怒,齊齊啐了一口唾沫,但又疼痛難忍,又慘叫了起來。

  卓凌風揚眉道:「別說這些不相干的,我就問你們,以後聽不聽我話?」

  六人一聽這話,便如黑夜裡看到一線曙光,連忙說道:「桃谷六仙說話,從來都一口唾沫一個釘,踏踏實實,童叟無欺,我們願意聽您老……小人家的話。」

  這六人這話顯是說慣了,竟然異口同聲。

  卓凌風笑道:「素聞桃谷六仙淺薄幼稚,不明世務。但今天看來,倒也算是知情識趣之人,這很好。

  你們以後若敢胡作非為,讓江湖上的好漢恥笑於我,我可還有三百六十種點穴手法,等著你們呢!」

  六仙沒口子的答應,齊聲道:「伱說這話,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咱們決不能讓人家再說桃谷六仙淺薄幼稚,不明世務。」

  看來「淺薄幼稚,不明世務」這八字評語,桃谷六仙早就聽過許多次了,心下深以為恥,這話正打中了他們心坎。

  卓凌風曲指連彈,哧哧幾聲響,六人登覺穴道被解,身上痛感當即消失。

  六人跳將起來,喜形於色,卓凌風心想:「被人收拾不記仇的,普天下也再無第二家了。」

  任盈盈忍笑不語,實不知這六頭呆鵝,怎地練成這一身高強武功,真是咄咄怪事。

  她深知這六人,一招之下能拉起天門,也就意味著能夠抓住任何一流高手,細思極恐。

  因為卓凌風以及她爹這等一等一的高手,想要一招制住天門,也是做不到的。

  關於任盈盈所想,卓凌風也想過,可他更在意的是,能將這六人培養成高手之人,才是真正的高人,不過這都是個迷了!

  桃根仙又道:「可您小人家是誰啊?」

  「對啊!」

  「對啊!」

  「大哥說的有理……」

  「我們得聽誰的話啊!」

  卓凌風聽幾人七嘴八舌,不覺焦躁起來,厲聲道:「以後再搶著說話,我就割了你們的舌頭。」

  六人登時駭然,齊齊閉嘴,生怕他真割自己舌頭,心想:「我最怕割舌頭的,你不割也罷。」

  任盈盈與藍鳳凰兩人對視一眼,雙雙飄然下樓。

  藍鳳凰笑道:「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終南一風,我身邊可是日月神教任大小姐。

  我是五仙教教主,你們是桃谷六仙。大家都是仙,是自家人啊。」

  六人兩眼同時一翻,脖子一梗,齊聲叫道:「這話不對。」

  任盈盈瓊鼻一皺,冷哼了一聲,緩緩言道:「看來你們幾個苦頭是沒吃夠啊?」

  她猶如黃鶯百囀的嚦嚦鶯聲,卻充滿了駭人心魂的恐怖語氣,嬌美的臉上竟也現出一絲煞氣。

  桃谷六仙也是識貨之人,心下齊齊一凜。桃根仙道:「卓凌風武功比我們高,我們聽他的話,他又當著天下人護著任大小姐你,自然是愛你勝過自己性命,那我們自然都是一夥的了。

  可我們是真仙,這姓藍的卻是假仙,自然不是一夥的了!」

  任盈盈聽了這話,看向卓凌風,笑容粲然如花,跟適才有如天淵之別,只見她貝齒閃光,笑著說道:「這六頭呆鵝說話還挺讓人欣喜。」

  卓凌風卻知這六人遇上武功比自己強的,一向乖覺,若震不住他們,那就能上天入地了。

  藍鳳凰格格一笑道:「看來你們看不起我五仙教啊?」

  她本就不是好惹的,又是一教之主,這六個傢伙言下之意,竟敢小看自己。

  桃干仙揚聲道:「那倒沒有,不過就算你也是真仙。我們是六仙,可比你多了一仙。」

  藍鳳凰笑道:「要比你們多一仙,那也容易。」

  桃葉仙道:「怎麼能多上一仙?你的教改稱七仙教麼?」

  藍鳳凰道:「我們只有五仙,沒有七仙。可是叫你們桃谷六仙變成四仙,不就比你們多了一仙麼?」

  桃花仙怒道:「叫桃谷六仙變成四仙,你要殺死我們二人?」

  藍鳳凰笑道:「殺也可以,不殺也可以。你們既然聽我卓大哥的話,那就不殺好了,不過你們不能吹牛皮,說比我五仙教還多一仙。」

  桃谷六仙剛才就說卓凌風吹牛,結果吃了大虧,聽了這話,齊齊怒目,桃干仙叫道:「我們偏要吹牛皮,你又怎樣?」

  一瞬之間,桃根、桃干、桃葉、桃花四人已同時抓住了她手足,剛要提起,突然四人齊聲驚呼,鬆手不迭。

  每人都攤開手掌,呆呆地瞧著掌中之物,臉上神情恐怖異常。

  店內所見之人不由得全身發毛,背上登時出了一陣冷汗。

  就連卓凌風也是眼神一凝,但見桃根仙、桃干仙二人掌中各有一條綠色大蜈蚣,桃葉仙、桃花仙二人掌中各有一條花紋斑斕的大蜘蛛。

  四條毒蟲身上都生滿長毛,令人一見便欲作嘔。這四條毒蟲只微微抖動,並未咬齧桃谷四仙,倘若已經咬了,事已如此,倒也不再令人生懼,正因將咬未咬,卻製得桃谷四仙不敢稍動。

  藍鳳凰隨手一拂,四隻毒蟲都給她收了去,霎時不見,也不知給她藏在身上何處。

  卓凌風暗暗佩服,藍鳳凰雖然以毒聞名,可這手法很快,武功也是不弱。

  桃谷六仙被藍鳳凰嚇得魂飛魄散,均想:「這下又給卓凌風丟人了,他是不是要給我用三百六十第二招了。」

  桃根仙偷偷瞅了卓凌風一眼,訥訥道:「可是剛才那牛鼻子大說您小人家跟任大小姐的壞話,我們……您是不是看我們不順眼?」

  六兄弟雖好辯成性,卻也不是全無腦筋,深知那些話不妥,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卓凌風與任盈盈在一起,就知道會有人傳閒話,他本就心胸寬廣,不是太過在意,再加上事有誤會,天門道人還是個直腸子,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

  卓凌風對這種人出奇的寬容,絕對不至於要其性命。只是這話也無需多說,盈盈自是明白,遂笑道:「我可不是瞧你們不順眼,其實六位桃兄五官齊全,眉清目秀,堪稱英俊。」

  桃谷六仙聞此贊語,直感榮於華冕,六張橘皮般的老臉上笑逐顏開,皺紋俱都堆到了一處。自己摸摸臉上,五官確也一件不少,排列有序。

  至於眉清目秀,那是理所應當之事,心中雀躍,直欲舞之蹈之,連聲道:「多謝公子謬讚,可這『英俊』二字就有些不敢當了,在公子面前,誰人敢稱英俊二字?」

  這話直接讓任盈盈與藍鳳凰笑得花枝亂顫,藍鳳凰更是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酒樓中的一些人也是忍俊不禁,但笑又不敢笑。生怕這六個活寶發怒,只噎了個臉紅脖子粗,他們這幅怪相,卻讓桃谷六仙覺得自己在人前露足了臉。

  若不為卓凌風做點什麼,實在有負大名鼎鼎的「卓公子」厚愛,卻又不敢自作主張,唯恐再觸霉頭,遂齊齊垂手道:「卓公子,我兄弟願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儘管吩咐。」

  卓凌風見他們主動討要差使,正和心意,說道:「我要去嵩山,路途遙遠,你們六個一路上要保護好盈盈!」

  說到這,又怕六人不明白盈盈是誰,接著道:「也就是任大小姐,若有厲害的歹人,禦敵之事就交給我來,可你們就得寸步不離的保護好她,絕不能讓人傷害到她半分,明白了嗎?」

  桃谷六仙一拍胸脯,齊聲道:「你就放心吧,保證保護好任大小姐!」

  任盈盈自是欣喜非常。

  卓凌風招呼小二,在雅間備了一桌子飯,待與盈盈用過飯後,天色已黑,當晚便宿了一宿。藍鳳凰卻率領眾弟子提前走了。

  次日卓凌風、盈盈、桃谷六仙改行水道,雇了艘大船,向北進發。

  卓凌風身邊有盈盈,不願途中再生事端,儘量避開江湖人物,而這一路上也沒有江湖人物尋將過來,引發爭鬥。

  卓凌風有美人相陪,觀花玩水,指點盈盈武功,殊是暢快,盈盈也時不時用桃谷六仙來打趣,更是諧趣橫生,笑聲不停。

  這一日來到鄱陽湖畔,舟泊九江口,船家說米糧盡了,需要採買,只好等待。

  桃谷六仙也憋悶壞了,就要去玩,卓凌風覺得一路上也沒發生什麼事,便將六人放了,讓他們去玩,明早回來就行。六仙自是高興的去了。

  時已入夜,卓凌風正在指點盈盈武學精義,忽聽得岸上腳步聲響,由遠而近。

  卓凌風從船窗縫中向外望去,見兩個人影迅速奔來,其中一人突然右手一舉,兩人都在數丈外站定,低聲輕語。

  卓凌風內力深厚,耳目靈敏,只聽一人道:「就是這艘船,卓大俠稍早僱船後,藍教主的屬下已在船篷上做了記號,不會弄錯的。」

  另一人道:「好,咱們就去回報諸師伯。師哥,咱們『百藥門』與『五毒教』幾時跟卓凌風結上了梁子啊?為什麼要這般大張旗鼓地截攔他?」

  只聽得先一人說道:「不是截攔,諸師伯與藍教主是受人之託。」

  說話間二人已然越走越遠了。

  卓凌風看向盈盈,笑道:「藍教主提前走了,是不是去召集你的屬下了?」

  盈盈有些心虛,遲然半晌,說道:「你這次上嵩山很危險,我要帶著他們給你助威!你若不高興,我這就傳令,讓他們散了。」說著猛地起身。

  卓凌風伸手一拽,任盈盈一頭栽到了他的懷裡,不依道:「你壞!你壞!淨占我的便宜!」

  任盈盈這種女子一撒嬌,殺傷力本就很大,卓凌風心下本就暢快,她嬌嫩的手肘又硌到了其肋骨,他與愛人打鬧,自不會運功抵抗,一時間奇癢難熬,禁不住大笑起來。

  任盈盈又開始故意撓他痒痒,兩人這一打鬧,船艙中充滿了兩個年青人的歡笑聲,二人情感無形中已到了毫無隔閡的地步了。

  卓凌風被盈盈逗弄的實在招架不住了,只好將她的兩隻手緊緊抓住,摟在懷裡,輕聲道:「盈盈,你的心我都懂。

  可我前去嵩山雖說兇險甚多,但他們想要害我,也絕非易事!」

  任盈盈一聽,面露慍色道:「你不讓我去,是不是覺得我羊入虎口,會拖累你?」

  卓凌風搖頭道:「你若真的將你這些左道手下帶上嵩山,又何談拖累?

  只是江湖上說我與你戀姦情熱,自甘下流,或是說我忘恩負義,輕薄無行,其實這事嚴格來說,也不能說錯,所以我能忍住。

  可你若去了,他們再攻擊你,弄不好就忍不住了,必然會是一場大戰,雙方必然死傷慘重,這與我的初衷卻是大相逕庭!

  絕非我所欲也!」

  盈盈卻吹氣如蘭地在他耳邊說道:「為了要你不受一點傷害,有些事也就顧不得了,我哪裡管得了別人!」

  卓凌風聞聽此言,如受雷殛,忙道:「盈盈,你不能這樣想!

  你雖然出身日月教,卻天性善良,秀外慧中,在我決定與你走到一起時,一切後果我都想過了,哪怕與你在此世終老一生,我也沒有什麼舍不下的。

  可絕不能因你我二人的感情,引發江湖浩劫,生靈塗炭。

  若真如此,你我必然難以心安!

  我就想著,等我們到了河南,都不用到嵩山,以你爹的能力,肯定會找尋過來,屆時你就跟著他,等著我下山。」

  任盈盈黯然道:「可我們的事已經天下皆知,你名頭越大,武功越高,這正邪之分在其他人眼裡,就越重要。

  方證、沖虛他們雖然都是有道之士,但一切前提卻是建立在,你是『終南一風』的份上。你若輸了賭約,他們也就會順勢說一句,欠了嵩山派人情,也不會保你。」

  卓凌風見她真的將一切都替自己考慮到了,輕輕握住她手,柔聲說道:「你不要將一切想的太複雜。嵩山派縱然賣了少林武當一個面子,左冷禪也讓天下悠悠之口都為他說話,但也要有機會,能讓其發揮威力!

  你想想,若他在十招之內就死在我手上呢?他所謀劃的一切,豈不都是空的?」

  說到這,頓了一頓道:「他目前所使伎倆,其實都建立在自己十招不死的前提下,實則用處不大,所以我沒有絲毫懼意!」

  任盈盈悽然一笑道:「你說的我何嘗不懂?」隔了一會,幽幽地道:「可我爹爹說過,左冷禪武功極高,當年比他也就略遜一籌而已。

  加上這十多年的進境,世上任何人想要十招敗他,都是登天之事。

  十招殺他,更是讓人難以想像,你縱然能夠做到,也不知會付出何種代價,這個險我不想讓你冒,也不能讓你去冒!」

  卓凌風身子不由一顫,因為他知道,自己十招要殺左冷禪,的確得付出代價!

  但這些,沒想到盈盈也能猜到,她實在太聰慧了,又對自己情深至此。而今本就懷抱軟玉,只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使他周身血液加速沸騰起來,不由心旌搖動,幾乎把持不住,柔聲道:「你應該信我的。」

  卻聽任盈盈道:「風哥,我知道你是真正的好漢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可你本非凡人,見識勝我百倍,我想問你一事。」

  卓凌風輕輕嗯了一聲。

  任盈盈道:「風哥,你覺得英雄與梟雄,有什麼區別?」

  卓凌風不意她問出這話,想到英雄二字,頓感一陣羞愧,不自覺地臉上發燒,心想:「卓凌風啊卓凌風,你自命不凡,本就不該胡思亂想,何況人家還跟你商量正事呢!」

  一念至此,立刻運轉神功,壓制綺念,清心澄志。想了想,道:「在我眼裡,這二者不同也就八個字,英雄是捨己為人,梟雄卻是舍人為己。」

  任盈盈嗯了一聲道:「話雖簡單,卻道清了真諦,那在你心裡,當今世上有英雄嗎?」

  卓凌風嗤笑一聲:「梟雄倒有很多,可英雄嗎,嘿嘿,一個也沒有!」

  任盈盈笑道:「那你詳細說說,當世誰可稱梟雄?」

  卓凌風淡然道:「東方不敗、左冷禪、你爹,他們都是世之梟雄。

  這幾人或審時度勢、或時隱時現、或左右逢源,各個持力自重,一旦看準時機,就要一躍成為武林至尊!縱然成王敗寇,也是無怨無悔!

  也正因為他們這種敢想敢幹的品質,也能得到很多才俊之士的追隨,無怨無悔。

  拋開他們所為之事的是非大義,不得不說,這類人都有很強的人格魅力。」

  任盈盈聽了這話,好不佩服,又道:「那英雄呢?當世沒有,以前有沒有呢?」

  卓凌風眉頭微蹙,道:「英雄雖然很少,但古往今來都有,你讓我怎麼說。」

  盈盈嬌笑道:「我們都是江湖兒女,說的自然是武林人物了!」

  卓凌風沉吟道:「若只論武林人士,在我眼裡能稱英雄的,古往今來,也就南宋末年的郭靖郭大俠一人!」

  「郭大俠?丐幫前代黃蓉幫主的丈夫?」

  任盈盈出身不凡,任我行都能將吸星大法追根溯源到北宋逍遙派,郭靖黃蓉的名聲,更是比不為人知的逍遙派大了不知多少,自也不難。

  卓凌風點點頭:「是啊,郭大俠一介布衣,卻為了抵抗蒙古大軍,義守襄陽數十年,深刻踐行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真諦!

  他一生行事也只講心中的是非倫理,沒有半分私利,可謂俯仰無愧天地,所以黑白兩道的豪傑之士,無不對他敬仰萬分!」

  說到這不禁有些悵然,對他的命運感到可惜。

  任盈盈見他這幅神態,很是愕然道:「你也被人稱作大俠,怎的你會對郭大俠如此崇敬?」

  在她的印象中,卓凌風心高氣傲,視天下人物有如無物,提到東方不敗等人,很是淡然,卻對郭靖竟然如此崇敬,這絕對非同一般的佩服。

  卓凌風將任盈盈身子扶正,正色道:「我雖也有些傲,但有自知之明,我這個大俠,無非是那些人懾於我的武功,叫著好聽罷了,又豈能跟郭大俠同日而語?

  似他那種大仁大義大忠大誠的人物,一生所做的選擇,我再過幾輩子,也做不到,所以豈敢不敬!

  不過,他的人品武功,慢說幾百年,縱然千年,天下也絕無第二人!

  所以能讓我打心裡生出崇敬之心,又自嘆不如之人,那也是很難了。」

  任盈盈聽到這裡,好奇心被他完全逗起來了,也神色一正道:「你覺得你哪不及他?」

  卓凌風站起身子,看著窗外,悠悠道:「他明知宋廷腐朽,蒙古之勢已成,絕非一己所能抗衡,卻為了國家百姓,要將一腔熱血灑在我神州大地上!

  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大氣魄!

  若換了是我,我做不到,所以值得我崇!

  他武功絕頂,卻心胸開闊,性子平和,與人相爭,哪怕對方武功遠不及自己,也都會給人留足了面子,我也做不到,故而值得我敬。

  他與成吉思汗、忽必烈本就關係匪淺,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也是他的長輩晚輩,他又有如花美眷,兒女雙全,若只求逍遙江湖,簡直就是得天獨厚。

  可他卻是為了國家百姓不受蒙古人的欺壓與屠殺,義守孤城二十年,此為大義,我萬難做到!

  最最可敬的就是,憑藉他的絕頂武功,能視千軍萬馬猶如無物,若在最後關頭,想要突圍而出,也難不住他!

  可他居然選擇了與城同殉,我再活幾輩子,也做不到!

  盈盈,你想想,如此人物,敢不叫人發自肺腑的心生崇敬之心嗎?」

  任盈盈聽到這裡,也是大受震撼,說道:「風哥,說的是!只有此等人物,方稱英雄,也才能配的上你的崇敬!」

  身子一晃,去了外面,不一會身子一掠,猶如歸巢乳燕般又回到了房中,盤膝坐下,手撫琴弦,一首哀樂隨手而出。

  卓凌風也緩緩坐了下來,仔細聽了起來。

  她琴技超凡,卓凌風不由沉浸在了悲痛里,眼淚不由流了下來,任盈盈也是淚流不止。

  一曲奏罷,餘音裊裊。

  卓凌風就見她長長的眼睫毛上,覆蓋著似水雙瞳,白璧似的雙頰上布滿淚痕,卻又梨渦隱現,真如梨花經雨,芳蘭泣露。

  她實在太美了,美的讓卓凌風縱然日日面對著她,此刻也不由出了神……

  任盈盈卻纖腰一挺,緩緩走向卓凌風,雙手撫在他的身上,說道:「這是屈原的《國殤》,風哥,能配的上郭大俠嗎?」

  卓凌風就覺她那兩隻小手竟似充滿了電流,身子如遭電擊,心情起了絕大的變化,顫聲說道:「自然!只有盈盈的高超琴技才配得上郭大俠的逝去,而他的逝去,也的確是舉國之殤。」

  任盈盈嫣然一笑道:「可我聽說,郭大俠的妻子黃蓉幫主昔日也是一個小妖女!」

  卓凌風望著她的一對妙目在恍惚朦朧中一閃一閃,心中感動之極,禁不住扳過她的俏臉輕輕一吻,道:「這是我在衡山城說過的話,你也知道?盈盈,你待我可真好!」

  盈盈微笑道:「反正你整個人都是我的了,你說過什麼,我自然要知道。」

  這話她本只是脫口而出,驀地想到:「你整個兒人都是我的了。」這句話中另有他意,忍不住飛紅了臉兒,垂下頭來。

  卓凌風見她說不出的嬌媚,心頭情思蕩漾,身子輕飄飄地如在雲端。

  這些日子以來,他心中再寬,聽到江湖人那樣傳他與盈盈,心中也有悲憤之情,若非盈盈陪在身旁,自己躲著江湖人,只他一人直面江湖,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都不敢去想,此時此刻,再也禁不住了,對準她的櫻桃小口親了下去。

  可就這深情一吻,直讓他剛才壓制下去的念頭,「砰」的一聲,在他身體裡炸了。

  這一刻的卓凌風,他也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什麼絕世神功,什麼人生悲喜,什麼長生之念,統統被拋在了九霄雲外。

  因為此刻的他,要的只是現在!

  他對盈盈那句:只有過了今天,才有明天,深以為然。

  夜靜。

  江靜。

  這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靜謐。

  只有他倆人能互相聽到,對方心跳的聲音,還有那急促的呼吸聲音。

  這一瞬間卓凌風衝動了,仿佛脫韁的野馬!

  不,更像是捕食獵物的野獸!

  盈盈雖也是武學高手,卻也是一個正常的女兒家,這種情況又怎能抵擋?

  況且又何必抵擋?

  突然一抹濃雲彌橫空中,星月不見,仿佛也為二人的合體而害羞。

  可到底是錯誤,還是瘋狂,誰能知道?

  如今只知道的是,這兩個年青人兩情相悅,兩心相依,做了該做之事!

  更何況這造化之手,要怎樣去撥弄凡人的命運?

  明天會發生什麼,誰又能預知?

  只有今夜,只有現在,才是最真實的,

  若不久之後,兩人兩地懸絕,又要日夜面對這刻骨相思,卻缺少了這一夜的輝映,

  他們的一生,又將會是怎樣的黯淡?

  又將會是怎樣的遺憾?

  所謂良夜不能留,就是如此!

  好吧,這一夜終歸是荒唐的!

  因為它忘記了一切禮法!

  這又何止一個私訂終身所能囊括

  可是這一夜,卻充滿了快樂!

  因為世俗之間既有良善,也有醜惡,人人都得面對,誰也不能萬事順意。

  可這一夜的卓凌風、任盈盈卻是萬事順心,若有一分可能,他們永遠也不希望結束!

  感謝終於有時間了、慢熱小木馬書友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