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日不悔 未來可期
翌日清晨。
卓凌風用罷早飯,便向林震南一家告辭。
都是江湖兒女,該說的不該說的,早已事無巨細,林震南當即安排下人,為卓凌風備了一匹健馬,以及一些金銀細軟。
卓凌風也未推辭。
只是見林震南父子都頂著黑眼圈,顯然都是一夜未睡,有心想問他們考慮的如何,但覺不妥,便未開口。
這林夫人乃是女中豪傑,與卓凌風相交雖淺,但對他的武功為人,那是發自肺腑的佩服,眼圈卻是泛紅了。
林震南父子本就對卓凌風也是依依不捨,受到她的感染,林震南穩重端持,還能保持姿態,林平之眼淚卻是忍不住的流。
卓凌風見此,默然半晌,心裡有了一個決定,很是真誠道:「林總鏢頭,我與你林家有緣,更對你一家的俠義心腸很是感激。
這世上神功妙法無數,或許不如辟邪劍法進境奇快,可成就卻是不可限量!
半年之後,我會再來一次福州,傳少鏢頭幾手足以縱橫江湖的武功。
但若覺得還是自家東西,用起來更安心,那就當我這話,你們沒聽過!」
卓凌風知曉林平之雖然一腔俠義,但性格多變,與岳不群極像。
這也是他在原軌跡中,能夠俘獲岳靈珊芳心的重要因素。
自己但若就此而去,林平之再是不想走上切雞之路,可他內心必然渴望強大,若是沒有途徑,也就好像沒有選擇!
可他也不敢貿然傳授林家人武學。
之所以說要等半年,一方面這事必得回去向師父報准。
其次道家武學,本就首重心境。
磨一磨林平之的性子,也是個考核。
他若忍得了半年,自己傳授他武功,他不但能夠學有所成,也不擔心他經受不住誘惑,日後為禍江湖。
若他連這也忍不了,那自己也算仁至義盡了!
畢竟卓凌風將《辟邪劍譜》的鍋,都扣在自己頭上,還答應庇護福威鏢局!
收益與付出不成比例的情況下,無論是門派,還是個人,都知道怎麼做!
當然,若是自己活不過半年,那一切皆休,又夫復何言!
卓凌風這番想法,自然不為之所知,尤其林夫人一聽這話,更不知其中深意,忙讓林平之為其磕頭,儼然一副拜師的架勢。
卓凌風阻止道:「嫂夫人無需如此!
但你得記著,半年後我若來了,也只能有師徒之實,不能有師徒之名!」
林夫人不禁一怔,茫然的看向丈夫。
林震南接過話茬,說道:「且讓我們父子送兄弟一程吧!」
卓凌風目光很是深邃,幽幽道:「林總鏢頭,我這一走出福州城,定會成為是非之人。
自即日起,你們對我的態度,絕不能讓人覺得有感激之心。
還得讓人覺得,你們是不得不屈從,才讓我得到了《辟邪劍譜》,就必須得表現出一種委屈,對我若即若離即可。
其中的度,總鏢頭自然明白!」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福威鏢局大門口。
林夫人聽的雲裡霧裡,什麼都不明白。
但林震南早就在卓凌風說只有師徒之實時,就明白了,他將哪方面都考慮到了。
一句話,只能將卓凌風倚為一個靠山,雙方關係卻不能密切到做朋友,乃至親人!
其中緣由,懂的都懂!
林平之還想開口。
卓凌風向三人一抱拳,雙足一頓,身子輕盈如飛,騰空而起,輕飄飄落在了馬背上,凝視林平之,正色道:「往日不悔,未來可期,你我共勉!」
「駕——」
卓凌風雙腿一夾,乘馬沿著青石大道狂奔出城。
林平之目送著他,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喃喃道:「往日不悔,未來可期!」
林震南嘆道:「兒啊,我初見卓兄弟時,他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不知餓了多久!
如今卻有了有這等成就,還不忘我那小小的恩惠,可謂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也幸虧你我父子不矜細行,終累大德!
你懂他的意思嗎?!」
他聽的明白,卓凌風最後的勉勵之言,就是要兒子不忘那顆見義勇為的俠義之心,那麼未來自是康莊大道。
而他若非十年前,隨手做了件力所能及的小事,又焉能得到卓凌風傾力相助?
不由想到莫非真是佛家說的「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林平之點了點頭,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堅定,沉聲道:「卓大哥,是想告訴我,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以後得昂首挺胸的立馬江湖!」。
林震南面露欣喜之色,點頭道:「你知道就好!」
林夫人眼見父子倆神神叨叨的,盡說一些她聽不懂的,不禁怒喝道:「就你們累大德了嗎,別忘了兒子可是我生的!」。
林震南在她耳邊低聲道:「那好,明年咱們再生個大胖兒子!」
林夫人呸的一聲,臉上一紅,啐道:「老沒正經的,當著兒子,說什麼胡話!」
林震南哈哈一笑,轉身進了鏢局!
……
是日。
因為剛下過一場陰雨,通往衡山城的官道上芳草如洗,明朗自在。
一騎黑馬沿著大道如風馳來,馬上乘者正是卓凌風。
他從福建一路行來,不急不慢走了十多日,臉上略帶風塵之色,和以前的他相比,稜角分明、慘白如雪的面龐上,多了幾分血色,那雙幽深犀利的眸子,也多了幾分溫潤之意。
只因他心事已了,只十幾天功夫,內力修為又有所精進了。
蓋因道家有云:精、氣、神謂之三元,三元合一者,功成也!
精化為氣者,由身之不動也;
氣化為神者,由心之不動也;
神化為虛也,由意之不動也!
無論是九陰真經中的內功還是全真教內功,都是內家鍊氣之道。
武學上也有勁由心生、意與神會、身與心合、心到力至、用意不用力之說。
全真教講究性命雙修,要求絕了愛恨之心,方能見宇宙、見眾生,也就是修行的至高點。但這近乎絕情之道!
故而當年馬鈺、孫不二本為夫妻,受教於王重陽,則成道友,不再為夫妻!
他們雖未修至大成,但也能見心境之重要。
當然,心境最主要就是突出一個「靜」字。
卓凌風如今的修為層次,只待打通任督二脈,陰陽交匯,也就是道家所說的龍虎交匯,步入鍊氣化神階段。
有道是虛其心,則神與性合;靜其身,則精與情寂;意大定,則三元混一。
此所謂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丹田凝丹。
正是道家武學的至高境界。
所以到他這一步,收拾身心,最為關鍵!
卓凌風十歲那年受了林震南恩惠,無時無刻不在記著這事,對他心境大有影響,這也就影響到了他的修為進度。
但福州一行,讓他心靈有了安放之地。
道家之功行走坐臥,也能練功,心安則功進,這都是順理成章!
卓凌風一到衡山城門口,便乘馬緩行,進城就見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是攜帶各種兵器的江湖武人。
他早知衡山派劉正風金盆洗手大會,乃是江湖人士極為嚮往的盛會。
那五嶽劍派在武林中聲威赫赫,又相互結盟,號稱「五嶽劍派,同氣連枝!」
劉正風乃是南嶽衡山派掌門「瀟湘夜雨」莫大先生的師弟,也是本派第一輩的高手,在江湖名望之大,幾有趕超莫大先生之勢。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為何金盆洗手,引起了好多人的猜測。
還有些人就是與卓凌風目的一樣……
嗯,不能說完全一樣。
只能說大同小異,卓凌風是要會一會當世高手,而他們是為了見一見當世高手。
似五嶽劍派掌門這種層級的人物,世人多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只要能在此盛會見上一面,那都是能與江湖好漢,坐而論酒的談資。
畢竟江湖人追起星來,一點不亞於前世各路明星的腦殘粉。
這就導致整個衡山城人滿為患。
堂堂的卓凌風卓少俠連問了數家客棧,店小二幾乎都是一句:「馬上便是劉大爺金盆洗手的好日子,小店住滿了賀客,您到別處看看吧!」
卓凌風眼見天邊黑沉沉的,再不找地方,非成落湯雞不可。
他又去大酒樓,想要吃點東西,也是沒有空位。
不一會,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卓凌風也想過,只要報出自己名號,去劉正風府邸,他必然將己當成上賓。
但又一想,人沒請自己,落魄上門,倒像是個打秋風的,便熄了心思,只能靠自己。
天可憐見,最後在一處偏僻的街道,找到家看起來很是破舊的小酒館,伸眼一望,裡面還有空座,便甩蹬下馬,拴住馬匹,徑直進了酒店,走到一張木桌前落座,說道:「來壇美酒,再切三斤牛肉!」
店小二剛拿著抹布給他擦桌子,登時一愣,說道:「不瞞這位爺,因為劉三爺之事,小店的酒基本都被大酒樓買空了,現在都是給各位客官,論碗賣呢!」。
卓凌風對此頗為無奈,心想:「這劉正風一個人就能促進地方經濟發展了!」
但他也不看小二,只從懷中掏出一塊大銀錠,足有二十兩之多,放到桌上,說道:「按我說的做,不用找了!」
「好嘞,您稍等,小人馬上就給您去拿!」
小二心花怒放,拿起銀子,向卓凌風深深一揖,急忙跑開。
這世上只要符合常理的事,就沒有錢不能解決的。
如果沒有,那只能說明你錢不夠多,或者你不捨得花。
卓凌風自從學會武功,就不缺錢花,自不會拿錢當錢。
這種豪氣操作,落在小二眼裡,就是正兒八經「財神爺」下凡了。
一壇酒加幾斤牛肉賣二十兩銀子,掌柜的也高興,按照提成,自己分上三五兩,那也是幾個月的工錢了。
卓凌風初時不知林震南給他備的包袱,裡面有什麼,直到路上投店時,才發現除了一些換洗衣物,光銀票就有一萬兩之多,這還不算一些金錠、銀錠。
只能暗嘆林震南這人,武功不高,做人真是沒話說!
直到現在,卓凌風也沒想到,十年前,他能從林震南手裡要來一百兩銀子,還能讓他將自己護送去華山。
這就仿佛前世一個十歲小孩,跑去跟一個省的大富豪,說幾句,你生意上有什麼敵人,然後他就給了你一百萬,還派保鏢讓你來了個一月游,一個道理!
這種事在前世,存在嗎?
大概率連人家面都見不到,就被哄出來了。
當然,也正是如此夢幻,才讓卓凌風將這份情,深深記在了心裡。
不多時,小二從後堂將飯菜端了出來,一一放到桌上,笑嘻嘻道:「爺,您慢用!」
卓凌風驗了一番,沒有異常,這才開始吃喝起來。
此時店內都是江湖武人,嘴上自然一刻也不閒著,都在討論當今武林的大事。
可他們身處衡山城,說的最多的,竟然不是劉正風金盆洗手,而是「終南山卓凌風」。
這「六個字」,如今在江湖上,可謂風頭無二,一時無兩!
卓凌風因為福威鏢局,一舉挑了青城派,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長青子早年敗在林遠圖劍下,武林中並不周知,人人都說青城派志在劫奪林家辟邪劍法的劍譜。
結果冒出一個卓凌風橫插一槓,將余滄海給擊退了。
卓凌風早知會是如此。
他從福建過江西到湖南,聽的太多,已然司空見慣,自是頭也不抬,一心乾飯!
他可知道,現在的衡山城高手眾多。
可有架,等著他打呢!
吃飽喝足,方能放開懷抱,大戰一場!
這時就見一個黃臉漢子酒碗一擱,朗聲說道:「你們聽的都不全,人云亦云,沒有一點價值!」
「呵呵,什麼算是有價值的,
你趙老三說說,讓爺們聽聽!」
趙老三笑了一聲:「大夥都知道余觀主身為一派掌門,正兒八經的川西武林領袖。
摧心掌、無影幻腿、松風劍法都是當世絕學,乃是當世第一流高手,據說他的武功早已出勝於藍,更勝上代掌門長青子。
可他卻敗在一個初出茅廬的卓凌風手下,你們就不覺得奇怪?」
「奇怪個屁啊,人都說了終南山出來的!
那終南山是什麼地方?
你就敢保證別的名山裡面,就沒幾個隱士高人了!」
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頭悠悠說道。
「謝勇強,你他媽真不愧是個槓王!
那終南山再神奇,也總不至於出神仙吧?」
「趙老三,別和他抬槓,說說你知道的!」
「是啊,是啊!」
好幾個人轟然催促,那謝勇強再能抬槓,也不敢犯眾怒!
趙老三這才喝了一口酒,一抹嘴道:「據我所知,這卓凌風最多也就二十來歲,按道理,他就是打娘胎里練武,也不應該勝過余觀主這等年齡的前輩高手吧?」
「真的假的,他才二十來歲?」
趙老三道:「自然是真的,這是青城派弟子親口說的!」
「快說,怎樣說的?」
「胡說八道,這衡山城哪個門派的弟子都有,就是沒有青城派的!你趙老三是什麼東西,也配人家給你說這?」
謝勇強不愧是個專業抬槓的,立馬逮住了機會。
趙老三卻看也沒看他,只道:「余觀主下山,可不只是為了去福州給師父報仇,本來還要親自給劉三爺賀喜的!
結果栽了,自然不好意思再見武林同道,只是派了幾個弟子給劉三爺送了一份禮,他帶著大隊弟子全部迴轉青城山了。」
「原來如此,難怪這麼大的事,沒有青城弟子出現,這余觀主如此決絕,明顯是覺得自己這輩子勝不過卓凌風了,否則不至於沒臉見人!」
「不錯,事就那麼回事!余觀主當代高人,什麼眼力見,但凡覺得有希望打贏卓凌風,也會訂個約會,不會這樣!」
「是啊」
「趙老三,聽你說的頭頭是道,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嗎?」
酒店中的人,除了寥寥幾人,幾乎都將目光聚集在了趙老三身上。
趙老三總算感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很是得意,喝了一口酒,嘿嘿一笑道:「據說這卓凌風雖然出身終南山,可他卻是數百年前天下第一高手「西毒」歐陽鋒的隔代傳人。身懷兩大絕技,九陰真經與蛤蟆功!」
「九陰真經,蛤蟆功,這是什麼武功,怎麼沒聽過?」
這時就有一婦人接上了話,咯咯一笑,說道:「這蛤蟆功、歐陽鋒我不知道,可九陰真經倒是聽過幾句。
相傳咱大明之初,峨眉派的掌門可不是男子,而是跟咱一樣,乃是女子之身,
這位女中豪傑名叫周芷若,曾在少林寺打得一幫臭男人灰頭土臉,奪得武功天下第一之名,所用武功就是《九陰真經》!
少林寺、峨眉派以及傳承久遠的大門派,定然知曉這段隱秘。
你們誰若不信,大可以去求證!」
「嘶——」
酒店頓時傳出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半晌,才有人說道:「這卓凌風若真身懷這等傳承,余觀主再是不凡,遇到這種對手,相形見拙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也太誇張了吧?
張大娘子既然提到少林寺、峨眉派,咱不知真假,倒也不敢胡說!
可這天下第一高手怎麼就這麼多呢?」
一個黑衣漢子說道。
「那是,你鐵背金刀童千斤,在太行山一帶還算個人物,可在方證大師、金光上人手裡,就是一招倒,你敢胡亂編排嗎?
哈哈……」
童千斤哼了一聲:「少扯人家少林、峨眉,這周芷若就不說了,可這什麼西毒歐陽鋒,實在沒聽過,他幹過什麼大事嗎?」。
「是啊,這歐陽鋒究竟是誰?」
相隔數百年的武林掌故,自非盡人皆知,不知就裡之人不乏少數。
但卓凌風聽了這些,著實有些意外。
「蛤蟆功」被青城派傳出去理所應當,但這《九陰真經》上的武功,他只和岳不群對了一掌,憑對方的本事,肯定不認得!
這是從哪裡傳出去的?
還是有人根據歐陽鋒的生平事跡,猜測所致?
正自思忖,就聽「哈哈」一聲狂笑,猶如半空打了個響雷。
大笑之人緊接著又道:「這西毒歐陽鋒乃是南宋時期的天下五絕之一。
只因他是西域人,並非我中原人士,這天下第一之名,自然沒幾個人承認!
和尚我是為了找老婆,在西域逗留過幾年,那裡現今都有流傳他的傳說!
還有江湖上有種毀屍滅跡的毒藥,名叫化屍粉,相傳就是他的傑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