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劍侵大寧宮

  天邊冉冉升起一輪紅日,卓凌風置身玉泉山顛,紅日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染得通紅,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一般。

  在這裡居高臨下,能夠將好多美景盡收眼底,但他卻沒有看,而是靜靜地看著那輪冉冉升起的紅日。

  卓凌風習武練劍,不知看過多少次日出,但從沒有像今天這般感慨、留戀過。

  只因過了今日,他或許再也沒有機會,能看得到了。

  卓凌風從百丈坪離開後,便覺得自己應該做點有意義的事。一方面不枉費自己一身武功,再一個就是要儘快離開這個世界。便曉行夜宿,向北方行去。

  至於崑崙世界神功絕學不少,他對這些東西,本就隨意,更可況這東西,比起他要做的事,更是微不足道。

  一路上但見田地荒蕪,民有飢色。一些殷實富庶之區,也是餓殍遍野,生民之困,已到極處。

  這隻因蒙古侵宋前期,使荊襄等地遭到蹂躪。但其主要目的在於掠奪財物,同時在南宋各地軍民的抗擊下,蒙古軍也受到了不少損失,未能在所攻占的地區建立真正的統治。

  卓凌風深知蒙古人暴虐成性,每次霸居一處中土,必要以鮮血來立威,也讓他不由慨嘆百姓慘遭劫難,而自己若是不試著改變歷史,這種事還會持續多年。

  他也明白自己解決不了,這世上所有人的困難,就像他解決不了,自己遇到的所有問題一樣。但也得竭盡所能,去做一些自己認為對的事。

  正好集運珠也給了提示【氣運值:百分之五十】。

  顯然他與蕭千絕一戰,徹底打響了名頭。

  卓凌風對此也能理解,當今世上能與蕭千絕爭鋒的高手,本就很少,而那些人除了「窮儒」公羊羽,名頭夠大。

  其他人或隱居,或遊戲風塵,江湖上基本不聞其名。

  他與蕭千絕之戰,雖然勝負未分,也足讓天下的武林人物,對「卓凌風」這三個字無法忘懷了。

  他若再做一件石破天驚的大事,說不定更是會有意外收穫,直接氣運百分百也未嘗不可能。

  那便是屠龍!

  屠了忽必烈這條龍。

  若能成功,不說能解救漢家王朝,最起碼也會讓蒙古陷入內亂。

  卓凌風通過一些小說及影視劇,對蒙古前期的一些大格局,還是知道的。

  成吉思汗鐵木真明令傳位於次子窩闊台,都有人不服,想要推舉其幼子拖雷。只是當時長子朮赤已死,三子察合台又支持二哥,汗位才到了窩闊台手上。

  可後來汗位又從窩闊台家族到了拖雷家族,蒙哥就是托雷長子。

  這其中必然涉及到了宮庭政變。

  蒙哥死後,兩個弟弟忽必烈又與阿里不哥爭奪汗位,從而導致蒙古陷入內亂,無暇南侵。

  而今忽必烈雖說打敗了阿里不哥,但蒙古隱患仍舊存在,若他死了,蒙古說不定又得掀起爭奪汗位之事。

  畢竟忽必烈有兒子,前蒙古大汗蒙哥那也是有兒子的。

  歷史上的皇位繼承,只要兄終弟及,都是來路不正。

  但卓凌風也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過於大膽,過於超前,也過於危險!

  自從漢武帝時期,有了君權天授這個概念,就為皇帝這個職業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人不由敬畏。

  再加上歷史上的弒君之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故而這種事,幾乎很少有人干!

  哪怕是有著超凡武力的武俠世界。

  要知道武學高手大都一身傲氣,脾性古怪,總覺刺客手段不上檯面,內心鄙夷這種方式。像那「南天三奇」的處事風格,他們寧願明打明的上陣交鋒,哪怕不敵身死也心甘情願,但對搞暗殺是極為不屑的。

  卓凌風總覺得江湖人物不應該上戰場,而是搞暗殺,就殺各級官吏,哪怕縣官。

  畢竟打仗打得是後勤,後勤補給哪裡來?

  靠的就是小官辦事。

  天天暗殺你,看你不焦頭爛額!

  只是他的這種想法,在這種世界,是為人不齒的,他也沒對雲萬程這些人說。

  最重要的就是皇帝守衛嚴密,要刺殺他,又談何容易?

  好在卓凌風身有傲骨卻無傲氣,亦不是迂腐之人,既是兩國交鋒,只要有利於國家民族,無不可為,個人榮辱得失,倒也沒有什麼可計較的。

  只是他深知這次行動,將是他生平最為兇險的一戰,甚至也可能是他的最後一戰,這才登上了在前世具有神秘色彩的玉泉山巔,想要在這裡看一看日出。

  太陽已完全升起,由紅變白,發出刺眼的光芒,但卓凌風的眼睛卻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它,心中想了好多。

  此時的他倒不是怕死,只是對不起盈盈。

  以前的他,為了自己,想要追求長生,現在的他,貌似為了盈盈,又拾起了這份執念。

  而現在自己要做這件大事,究竟是為了民族大義,還是為了獲得氣運值,好趕快離開。

  細思之下,他也說不清楚。

  半晌,卓凌風忽然轉身,下山而去。

  不一時已到了大都城外,即後市BJ。

  凝目望去,只見那巨城南有伏龜之形,北有騰龍之勢,門若獸口,廣吞八方之財,池比鴻溝,浩聚百泉之水。

  忽必烈與幼弟阿里不哥的多年內戰,導致了蒙古內部的巨大分裂。當時的蒙古各大汗國中,欽察汗國、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都支持阿里不哥,唯有伊爾汗國支持忽必烈。

  這時忽必烈雖已擊敗阿里不哥,可支持對方的各大汗國紛紛獨立。

  一句話,蒙古雖打下了巨大的土地面積,鐵騎所至,直至數萬里外,歷來大國幅員之廣,無一能及,卻沒有了統一的政權。

  而後幾年,南宋滅亡,西方諸王擁戴蒙哥之子昔里吉,奪了成吉思汗武帳,東方諸王也跟著叛亂,忽必烈一直都在不停平叛。

  所以說,現在並未攻滅南宋朝廷的蒙古,強則強亦,若是忽必烈死了,不代表不會四分五裂,局勢就跟東漢末年一樣。

  卓凌風路上都扮作客商,一進城門,便見街上來來往往,不少都是黃髮碧眼之輩,心下老大發悶。找了一間客店落腳,將「鉉元劍」放下,便到皇宮外去察看了一番,決意晚間入宮行刺。

  等到初更時分,卓凌風攜了「鉉元劍」跟他在路上,讓人打造的鋼針,來到宮牆之外。

  眼見宮外守衛嚴密,可這時夜深人靜,連他們手裡的燈籠,似也被這片漆黑的夜色染得暗淡了些。

  卓凌風待衛士巡過,便即奔前輕輕躍入宮牆。

  待卓凌風進了宮城,眼見殿閣處處,這大都原是金國都城燕京,元朝皇宮以金國皇城舊址向外擴建,那是何其之大。

  他從哪裡知曉忽必烈居於何處,一時大費躊躇,心想:「皇帝在哪裡落宿,不一定抓一個衛士或是太監就能知曉。

  況且他們是蒙古人,語言若是不通,也是白搭,若問不對人,反而打草驚蛇。我還不如自己查!」。

  他放輕腳步,走了半個多時辰,只見深宮如海,黑沉沉不見燈火,沿途花木縱橫,假山森然,卻沒有絲毫端倪,心道:「這件事艱難萬分,務須沉住了氣,若今晚不成,那就明晚再來,縱然花上一兩個月時間,那也不妨。」

  這麼一想,他氣定神閒,走得更加慢了,這時剛繞過一條迴廊,一盞燈火冉冉飄來。

  卓凌風眼見走廊一邊草木叢生、花枝纏人,緊忙縮身在灌木之後,過不多時,只見兩個華服內侍提了宮燈,引著一名寬袖大袍的老者走了走來,看樣子像是個官員。

  心想:「官員深夜出現在皇宮,除了皇帝召見,再無別的可能。」

  這麼一盤算,便躡足在幾人身後,跟了上去,不多時就見三人走向一座大殿,殿門口有人來回巡查,更有二三十人分布殿周守著,那三人已經進殿去了。

  卓凌風心中一喜:「此處守衛森嚴,莫非真是忽必烈在殿中?」借著月光,就見殿外匾額寫著「大寧宮」三字,旁邊有行彎彎曲曲的文字,應該是蒙古文字。

  卓凌風只好繞到殿後,就見殿周也有四五十名衛士執刀守御。他更加確定了幾分,但也深知不能發出絲毫響動,否則皇帝一旦有備,刺殺也就可以宣告失敗了。

  卓凌風屏住呼吸從旁慢慢欺近,一聽有風聲響動,便即奔前數丈,伏下身子。

  他輕功雖高,卻也恐衣襟帶風之聲,為高手察覺,須得乘著風動之聲,才敢移步。

  待摸到牆邊,才施展「金雁功」身子如飛上升,輕捷如一縷飛煙,飄飄然躥上殿頂,伏在屋脊之上,凝神傾聽四下,良久無聲,顯然自己蹤跡未被發見。

  於是輕輕推開殿頂的幾塊琉璃瓦,從縫隙中,凝目向下張望。他雖藝高人膽大,此刻深入龍潭虎穴,心下也不禁惴惴。

  只見滿殿燈燭輝煌,那名花白鬍子的老官說道:「臣張德輝見駕!」

  卓凌風心想:「他說的是漢語,顯然是個漢人。」

  只聽一個男子聲音溫聲道:「免禮!」

  卓凌風緩緩移身向南,從縫隙中向北瞧去,只見龍座上一人方面大耳,唇上黑髭,雙目炯炯有神,約莫五十來歲年紀,應該就是忽必烈了。

  他說的竟然也是漢語,讓卓凌風嘖嘖程奇。心想:「我若在此彈射鋼針,當可取他性命,只是距離太遠,殿內若有高手,給擋了開去,豈不前功盡棄?還是找機會下去,親自割了他的腦袋保穩。」

  只聽忽必烈道:「愛卿,你關於戍邊將士冒領物質、損耗軍費的奏摺,朕看了,然祖宗的法度俱在,若不能付諸實踐,應該怎麼辦呢?」。

  張德輝躬身道:「皇上,開創國家大業,就像製造銀器,要精選白金良匠,按一定規矩製作完成,交給後人,永傳後世。但應交給謹慎敦厚的人掌管,才能永為珍寶使用。否則不僅會被損壞,恐怕還有被偷去的危險。」

  卓凌風心想:「還想的挺美,若讓少數族人統治多數人,這殺戮不知得持續多久。」

  他又輕輕揭開了兩張琉璃瓦,就見左側站著兩名護衛,右側雖然瞧之不見,但肯定也有人,再細細一聽,殿內帷幕後也有數人,呼吸綿長,均是高手。

  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有絲毫退縮,看準殿中落腳之處,等待動手機會,就聽忽必烈說道:「這正是朕所不能忘懷的。」

  他又道:「領兵與治民,哪個最危害百姓?」

  張德輝道:「軍無紀律,任其殘暴,為害固然不輕;但是,治民之官,對人民橫徵暴斂,毒害天下,使祖宗之民如在水火之中,害處很大。」

  卓凌風聽了這些話,只覺句句入耳動心,心想:「這人倒是個人才,可惜做了漢奸!那就別怪我將你捎帶上了。」

  忽必烈聽了這話,良久沉默無言。

  這時只見兩名侍衛走上前來,換去御座前桌上的巨燭,燭光一明一暗之際,卓凌風左手一提,揮掌擊落,「喀喇」一聲響,殿頂已斷了兩根椽子,露出一個大洞。

  卓凌風隨著瓦片泥塵,躍下殿來,身在半空,長劍已順勢抽出,正踏在了龍案上,手中一震,長劍宛如一道銀虹,帶著悽厲風聲直取忽必烈。

  忽必烈雖久經戰陣,此時亦是駭然心驚。殿外遍布侍衛,孰料來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伏在殿頂,外面侍衛竟然一無察覺。對方這一下又如飛將軍從天而降,誰都大吃一驚,即令是忽必烈這種不世梟雄,也不能免俗。

  然忽必烈兩側護衛之人,均是武學好手,又經常遭受應對危險時的訓練,在聽到屋頂破碎之聲時,有四名衛士下意識同時搶上,擋在忽必烈身前,他們雖不及拔刀反擊,卻阻成了一道人牆。

  劍光閃處,鮮血狂飆,四名衛士已中劍而倒。就這一空檔,忽必烈行動也很是矯健,從龍椅中急躍而起,退開兩步。

  這時又有五六名衛士飛上攔截,有人則是撲向卓凌風身後,伸手去抱他的腿。

  卓凌風左手一把鋼針,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向周圍護衛,哧哧聲中,倒下了五六人。

  「好大膽,竟敢行刺皇上!」

  正是張德輝在大聲呼喝。

  與此同時,卓凌風右腿往後一蹴,「砰」的一聲,一名護衛被踢飛出去,他順勢借力,劍隨身出,化作點點銀星,向忽必烈當頭罩下。

  忽必烈弓馬很是嫻熟,卻也不是卓凌風這等武學高手的對手,這一劍如何能夠躲開?

  然而張德輝話音未落,一朵黃雲倏然向忽必烈飄來,看似緩慢,實則一霎眼,已好似一面黃牆將忽必烈護住。

  卓凌風凝神望去,這朵黃雲竟是一件袈裟,四下張開,好似吃飽了風的船帆一般。

  卓凌風這一劍刺出,袈裟雖說質地本就柔軟,可也不知這究竟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竟渾不受力,讓他的寶劍都未曾透穿。

  就這一瞬間,卻感右側一片熱浪席捲而至,力道奇大,吹的他頭臉都有灼熱之感。餘光一掃,是一條黃影斜刺里飛掠而至。

  卓凌風一聽風聲,便知來人這一掌真力充沛,非同小可,但他也是不懼,右手長劍挑向袈裟,左掌從右臂下穿過,還擊來人。

  「砰」的一聲巨震,這是真力對撞,實無取巧成分。卓凌風手臂一熱,一個側翻筋斗,翻了出去,心下暗驚:「此人功力不在蕭千絕之下!」身形便似一片落葉般輕靈落地。

  周圍的護衛這時才將兵刃拔了出來,有人想發暗器,卻又不敢,生怕被其格擋擊飛,反而傷了皇帝。

  但來人也被卓凌風掌力震得臨空翻了一個筋斗,才勢盡落地,袈裟也從空冉冉落下。

  卓凌風一瞧來人,只見他一身黃色僧袍,肌膚瑩白,眉目俊秀,面上輪廓圓潤,渾然不似一個有著降龍伏虎之能的佛僧,倒像個飽讀詩書的儒生。心念一閃,說道:「你是八思巴?」

  黃衣僧人微微一笑道:「某家正是八思巴,檀越世之高人,何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忽必烈趁著這工夫,全身猛然一縮,有如狸貓一般滾成一個圓球,躲了開去,這時身邊已有十多名護衛,從帷帳後面跑了出來。

  卓凌風冷哼一聲,眼光又瞧向忽必烈,只見十餘名衛士擋在他身前。猛吸一口氣,有如怪鳥穿雲般騰然而起,凌空向忽必烈撲了下來,空中霎時現出幾朵耀眼的劍花。

  八思巴乃是大元國師,人稱藏密第一高手,此人少年聰明,是密宗里不世出的人物。十六歲時,佛法武功便已無敵於吐蕃,其後與全真教兩次鬥法,將道教群倫壓得抬不起頭來。

  故而他不但武功高強,心機也很是深沉,在卓凌風轉眼之時,已有覺察,俊臉一寒,冷笑道:「檀越何必性急!」

  說話間腳下一扭一滑,已抓起地上的袈裟,快如飄風,運功一抖,施展出了束布成棍的手段,向卓凌風右肋疾戳,一瞬間,點他多處要穴。布棍未至,灼熱的勁風已經侵至。

  怎料卓凌風躍起之時,右手長劍實則凝力不發,左手裡扣了一把鋼針,一覺八思巴襲來,左手打出鋼針,成扇面之形,襲向忽必烈等人。

  右手長劍微擺,已幻出幾朵光芒,斜斜削向八思巴眉心。這一劍似慢實快,若有若無,精妙之極。

  八思巴看得心曠神怡,不禁暗贊聲:「好」,當下不敢怠慢,右手一提,布棍倏地彈將上來,與卓凌風長劍相交。

  「嗆」的一聲,甚是激越動聽。

  原來他這件袈裟,實則乃是取火浣布加少量天山雪蠶絲織就,不僅可防水火,而且堅固異常,不下於鋼絲鐵絲,端是一件異寶。

  否則他功力雖深,也不至於讓卓凌風手持寶劍,都刺之不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