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視人命如磚頭瓦塊

  第366章 視人命如磚頭瓦塊

  在極西蠻荒之地的叢林深處,生長著一種奇特的瓢蟲。

  這種蟲子自身不會發光,但是百米之內若有身具熱量的物體出現,蟲子便會受到感應,從而散發出微光。

  因為這種特殊的稟賦,所以只要將這種蟲子以特殊的方法進行炮製,然後研磨成粉,待使用的時候以藥水進行調配,再塗抹在望遠筒上,便可以在黑夜之中進行視物。

  所以甄君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脫男子的眼睛。

  見他已經退到了叢林邊緣,男子無聲冷笑了一下,隨即一個縱身便躍入了黑暗之中。

  正在地上爬行的甄君誠,突然感知到了危險的來臨,儘管不知道是什麼,但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

  只見他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地上躍起,然後奔著叢林深處便跑了下去。

  奔跑的過程中,他還不停的轉變方向,以防止被弩箭瞄準偷襲。

  不得不說他的這些反應都是準確且有效的。

  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真就被他給跑了。

  可男子根本不在乎這些。

  當甄君誠瘋狂往叢林深處逃竄的時候,男子只是從後背的行囊中取出一架造型奇特的機弩,略瞄準了一下,然後便扣動了扳機。

  弩箭破空的聲音令甄君誠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身形更是不停的搖晃,以避免被鎖定目標。

  可下一瞬,一支弩箭便正好釘在了他前方不遠處的一棵樹木上。

  但還沒等甄君誠鬆口氣,弩箭尾端突然激射出了無數縷絲線,直接將甄君誠籠罩其中。

  甄君誠大驚,奮力掙紮起來。

  可無奈這些絲線也不知是以何種材質製作而成,極其堅韌不說,越掙扎還越往裡收緊。

  眨眼間,甄君誠的手臂和雙腿上便被勒出了深深的血痕。

  見到這一幕,營房裡的這些人也都傻眼了。

  隨後也不知是誰起得頭。

  這些人一鬨而散,分別朝著叢林的各個方向狂奔而去。

  男子也沒理會這些人。

  白天的時候他看的很清楚,這群人都是以甄君誠為尊。

  所以只要控制住了他,其他的蝦兵蟹將就不必再加以理會了。

  男子慢悠悠的朝甄君誠走來。

  此時的甄君誠已認命一般躺倒在地,臉上充滿了絕望。

  沒辦法。

  這些絲線實在太詭異了。

  自己越是掙扎,它就勒得越緊。

  再往裡深入一些的話,估計就要切到骨頭了。

  無奈之下,甄君誠只得選擇了放棄。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甄君誠滿心驚惶,竭盡全力的抬眸往上看去。

  當男子終於走到他身前,並映入他的眼帘之時,甄君誠不由一愣。

  這不是白天在茶攤上碰到的那個邋裡邋遢的男子嗎?

  他居然會是機關宗的人?

  儘管心中驚懼,但甄君誠還是強自鎮定下來,以儘量聽不出情緒波動的語氣說道。

  「朋友,我望海樓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你為何要下此狠手?」

  男子慢慢蹲下身來,「你們是不是要去墨海城?」

  甄君誠心裡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這男子跟墨海城桂家有關。

  想到這,甄君誠簡直恨極了攛掇自己前來的裴全安。

  媽的。

  口口聲聲說桂家沒什麼強有力的後台。

  這後台難道還不夠硬嗎?

  可事到如今,後悔也晚了。

  甄君誠也不敢說謊,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沒錯,我們確實是要去墨海城,但我們之前並不知道墨海城跟機關宗有關,如果知道的話,絕不會做出這等蠢事,所以請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說這話時甄君誠的心中滿是屈辱。

  從小到大,他還沒用這種語氣央求過人。

  但沒辦法,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形勢比人強,由不得自己不低頭。

  男子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是機關宗的人?」

  甄君誠心裡吐槽。

  你這又是弩箭又是機關炸藥的,誰不得往機關宗那方面想啊。

  男子似乎也明白自己多餘這麼一問,因此點了點頭道。

  「沒錯,我確實來自機關宗,那墨海城桂家與我有舊,見你們此行氣勢洶洶,應該沒什麼好事,於是便出手將你們攔了下來。」

  甄君誠簡直是欲哭無淚。

  「那要是我們沒有惡意呢?」

  男子笑了,「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墨海城只是個小地方,桂鶴書夫婦更是十分低調,不管從哪方面看都不像是能跟你們望海樓扯上關係的。」

  「所以你們此行除了霸占墨海城的財產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

  「當然,萬一我真的猜錯的話……。」

  男子頓了頓,然後輕描淡寫道:「那就只能怪你們運氣不好咯。」

  甄君誠渾身發冷。

  因為他從男子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感情,就仿佛剛才死在他手中的那些人都不是人,而是一塊塊破磚爛瓦一樣。

  他不是沒見過草菅人命的狠人。

  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對他人的性命毫不在乎。

  但他自問自己做不到像男子這樣,視生命為無物。

  傳言果然不假,機關宗里都是一群瘋子。

  甄君誠微微有些發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那悲慘的命運。

  男子見狀不禁一笑,「別緊張,我現在還沒打算殺你,說說吧,到底是誰給你通風報信,以至於讓你對數千里之外的墨海城動了心。」

  事到如今,甄君誠當然沒有替裴全安隱瞞的必要了。

  於是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的經過都講述了一遍。

  當然。

  他描述的重點都在裴全安如何蠱惑自己,自己又是如何受騙這一點上。

  聽完之後,男子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你倒成無辜受騙之人了?」

  「不,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一時財迷心竅,所以才做出這等蠢事來的,求您饒我這一次吧。」甄君誠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了,開始一個勁的求饒。

  「想求活命其實並不難,不過你得陪我玩一個遊戲。」男子饒有興致的說道。

  「什麼遊戲?」

  甄君誠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滿是希冀的問道。

  「待會我會放開你,然後給你一炷香的時間逃離,如果你能逃走,那自不必說,如果逃不走,那就只能做我的箭下亡魂了。」男子淡淡道。

  甄君誠一聽精神不由大振。

  只要將自己放開,別說一炷香了,就是十幾秒鐘的時間都夠自己逃離此處了。

  而且有了這次的經驗,甄君誠自信自己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中圈套了。

  所以他點頭如雞啄米一般。

  「沒問題,我願意!」

  男子咧嘴一笑,「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

  「放心吧,我不會反悔的。」甄君誠信心十足的說道。

  可下一秒,他臉上的自信便凝固了。

  因為就在這時,男子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然後嘎嘣一聲鎖在了他的腳上。

  隨後男子又拿出一個小瓶子,拔開瓶塞之後將裡面的液體倒在了纏繞甄君誠的那些絲線上。

  剎那間,這些搞得甄君誠焦頭爛額,堅韌無比的絲線便迅速融化,消失不見。

  「開始吧,記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哦。」男子站起身來,淡淡道。

  甄君誠如夢方醒,隨後便發了瘋一般去擺弄腳踝上的鎖鏈。

  原來剛才男子用一根拇指粗細,看上去十分精緻的鎖鏈鎖住了甄君誠兩條腿。

  可不管甄君誠用多大的力氣,這根看似細弱的鎖鏈都紋絲不動。

  男子就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甚至時不時的還會出言提醒。

  「已經過去五分之一炷香了哦!「

  「五分之二炷香了!」

  這種提醒就仿佛索命梵音一樣,令甄君誠那本就驚恐的心情更加煩躁。

  到最後他甚至都用上牙齒了,可鎖鏈依然不為所動。

  正當甄君誠陷入歇斯底里般的抓狂之時,男子淡淡道:「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就不應該再糾結這根鎖鏈了,而是先想辦法逃離才對。」

  一語驚醒夢中人。

  甄君誠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明白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此時要是繼續糾結這根鎖鏈,確實容易死的不明不白。

  所以他一咬牙,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便如同殭屍一樣,朝著叢林深處蹦去。

  之所以選擇這個方向是因為越到裡面的地勢越複雜,再加上枝葉的阻擋,可以有效防止弓箭手的偷襲。

  而要是往道路上奔跑的話,那就算跑出去了也得死。

  畢竟人無論如何也是跑不過飛行中的弩箭的。

  儘管雙腿被鎖鏈鎖住,行動受到了極大的阻礙,但靠著強大的求生欲望,甄君誠還是以極快的速度躥入了密集的叢林深處。

  枝葉不停划過身體,很快便將衣服和頭髮都給扯亂了。

  這對於一向注重形象的甄君誠來說簡直是無法想像的。

  可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甄君誠不停的蹦躍著,心中更是已經將這個男子誅戮了無數遍。

  別讓我找到機會,找到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可就在這時,一支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弩箭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正好釘在了前方一塊巨石上,並深深鑽入其中,只余尾羽在外面微微顫抖著。

  這一擊立即將甄君誠心中所有的腹誹和不滿全部打散。

  他面色慘白,回頭看去。

  就見男子站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上,手裡端著機弩,正在沖他微笑。

  「不好意思,射偏了!」

  甄君誠轉身就跑。

  但情急之下,他忘了腳下被鎖鏈鎖住了,因此一個踉蹌,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沒等他翻身,又一隻弩箭破空飛至,直接從他的後腦射進去,從口中鑽出,然後將其深深釘在了地上。

  儘管受此重傷,但基於頂尖開脈那強大的生命力,甄君誠一時居然沒有死絕,只是四肢不停的抽搐著,仿佛隨時要起身一樣,在這深夜的山林之中顯得分外駭人。

  男子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縱身下樹之後,走到甄君誠身邊,抬腳踩住他的脖頸,然後將弩箭慢慢拔了出來。

  噗!

  血肉和腦漿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詭魅的紫色,從後腦處的傷口奔涌而出。

  直到這個時候,甄君誠才停止了抽搐,徹底死絕。

  男子用他身上的衣服擦了擦箭頭,而後俯下身解開鎖鏈,重新收回。

  這還沒完,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男子將甄君誠身上洗劫一空,甚至連用來束髮的玉簪都沒放過。

  待扒光之後,男子將戰利品統統放進了行囊之中,然後沖地上甄君誠的死屍嘆了口氣。

  「連望海樓的長老都如此貪鄙,看來其門風著實不怎麼樣。」

  「也難怪,姜勝武那廝就不算什麼好東西,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也是正常。」

  說完這番話之後,男子轉身回到空無一人的營房,又搜颳了一通,這才離開。

  等到天亮之後,才有僥倖逃脫之人壯著膽子返回了營地。

  而等發現甄君誠的死屍時已經是中午了。

  一見甄君誠死了,這些人都慌了神。

  畢竟這次他們是跟著甄君誠一起出來的,其目的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如今甄君誠死了,這要是被樓主姜勝武知道了,連他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念及此處,這些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即十分默契的四散而去,誰都沒提回望海樓報信的事。

  反正化外之地足夠大,找個偏僻的地方一躲,就算望海樓再怎麼厲害估計也找不到自己。

  抱著這個想法,這些倖存之人做鳥獸星散。

  只剩下甄君誠的屍體在那叢林之中,不過很快也在野獸的啃食之下消失不見。

  而就在甄君誠的屍體已經化作野獸腹中食的時候,墨海城中的裴全安以及南宮兄弟還在苦等他的到來。

  這一日,南宮兄弟二人找來裴全安,面色鐵青的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最多五天便會來人嗎,如今都已經八天了,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你說話到底靠不靠譜?」

  裴全安也是滿心的疑惑,「不應該啊,明明前幾天我才收到了師門的飛鴿傳信,裡面說的很清楚,甄長老他親自帶隊,已經下山前來了啊!」

  「剛開始你就是這套說辭,現在還是這套說辭,你是當我們兄弟二人好糊弄嗎?」南宮步亮殺氣騰騰的問道。

  之前礙於裴全安的身份,二人對他都十分的客氣。

  可如今事情有變,二人也就沒了那份心思再去偽裝了。

  裴全安也是內心焦灼。

  他哪裡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南宮步亮見狀更是怒極,正待發作,還是他兄弟南宮很亮攔住了他。

  「大哥你先別說話。」

  而後他才看向了裴全安。

  「你確定他們真的出發了嗎?」

  「當然確定!」

  「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一是你口中的甄長老根本沒來,完全是在糊弄你。」

  「這不可能!」裴全安斬釘截鐵道。

  「二麼,就是這位甄長老在來的路上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