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揮斥方遒 睥睨豪族

  第144章 揮斥方遒 睥睨豪族

  「這黑蜂什麼來路,怎麼如此之毒?」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道。

  「應該是某種罕見的異獸,蟲卵就附著在林木之上,一旦有人接觸便會在其體內孵化,然後迅速擴散。」

  趙崖帶上手套檢查了一番屍體後,得出了結論。

  許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本以為這次的任務會很輕鬆,只需要砍砍樹,清除一部分山林即可,卻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奇詭之物。

  關鍵這還跟真刀真槍的對打不一樣,

  真刀真槍的對打你至少可以提前防範,這玩意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便有可能中招。

  而一旦中招之後,死狀還極為慘烈。

  試問誰能不怕。

  「那趙爺,咱們現在……怎麼辦?」有人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膽戰心驚的問道。

  趙崖丟掉手套,看向前方的山林。

  此時這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隨風搖晃,枝葉簌簌作響,蟲鳴鳥叫不絕於耳,看似生機無限。

  可趙崖明白,就在這生趣盎然的外表下,實則蘊含著無窮殺機。

  昨晚那群異獸顯然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狡猾厲害的多,居然知道在山林之中留下埋伏。

  此時再想繼續前進顯然是不能夠了。

  自己不怕這些毒蜂,不代表其他人不怕。

  所以他只能無奈的吐出一口氣。

  「先撤回去。」

  人們帶著這幾人的屍體狼狽撤回。

  這幾名死者的家屬聞訊趕來,痛哭不已。

  其所屬的武館則派人在一旁好言安慰。

  看著這一幕,趙崖的臉色有些陰沉。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崖回頭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師兄沈道。

  「不必自責,誰都知道應對獸潮是要死人的,也沒人會怪你。」沈道說道。

  趙崖搖了搖頭,「我沒有自責,只是覺得有些氣不過。」

  沈道一愣,「什麼意思?」

  「這次獸潮明明針對的是整個郡城,為何官府以及那些豪族全都躲在後方不出面,只讓我們這些武者沖在最前?」趙崖冷冷道。

  沈道聞言一愣。

  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師弟居然是為此事而生氣。

  「這……可能是我們武者都已經習慣了吧!」沈道苦笑道。

  這些年郡城但凡有事,一直都是各大武館出頭解決,長此以往,大家也都習慣了。

  甚至連武者自己都沒感覺這有什麼不對的。

  畢竟自己習練武藝,為的不就是護持一方平安嗎?

  可趙崖卻不這麼想。

  當初他去商府找商落落,想要讓郡守商靖川出頭,結果被拒絕。

  原因當時商落落講的很清楚,官府無意插手此事,甚至若是武者勢力能因為這次的獸潮而受到削弱,那才最好不過。

  當時趙崖無功而返,回來稟明師父陸鼎泰後,連他都對這件事習以為常,並不認為有多離譜。

  可趙崖總覺得憋屈。

  因為當時他跟那商落落就說過,這次的獸潮恐怕非同一般,絕非武者一方就可以守住的。

  當時趙崖就差說覆巢之下蔫有完卵了。

  商落落也同意勸說自己的父親。

  可過了這麼多天,官府依舊無動於衷,可見商落落的勸說並沒有奏效。

  以商靖川為首的官府勢力依然在做著坐享漁翁之利的美夢。

  可他們哪裡想過,這次的事若是稍有差池,那整個郡城都將有滅頂之災。

  至於那些豪族,平日裡都將算盤打得山響,更遑論此時了。

  但趙崖卻不願意慣著這幫人。

  他默不作聲的看著家屬將屍體收殮抬走,然後轉身便離開了。

  這次他直奔獅子大街的府衙。

  門前的守衛自然認得他,知道這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少年俊彥,連郡守都頗為看重,因此也沒敢阻攔,往裡通稟一聲便讓他進去了。

  兜兜轉轉,等見到郡守商靖川之後,趙崖也沒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郡守大人,我此行是為獸潮而來。」

  商靖川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老夫托大喊伱一聲趙賢侄,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為獸潮的事而奔波,實不相瞞,老夫也一直想要施以援手,可無奈力有未逮啊。」

  說到這商靖川嘆了口氣,無奈道:「別看老夫我忝為雲霄郡的郡守,實際上手下既無兵也無將,只有一點調撥糧草的權限。」

  「唯一能受我調動的也就是府衙那幾十名親兵衛隊了,若是趙賢侄你不嫌棄的話,大可以全部帶走,我再以個人名義出一筆錢,算是為此次的獸潮出一份力了。」

  趙崖沒有吭聲,就是靜靜的看著這商靖川訴苦。

  直到他說完之後,趙崖方才言道:「說完了嗎?」

  商靖川面色一變,「趙賢侄可是不信老夫所言?」

  「我信,我當然信,郡守大人秉公執法,兩袖清風,確實為人所稱道,可這次的事你們著實做的有些不地道。」

  「什麼意思?」

  「明人不做暗事,你我都是聰明人,也就不要繞彎子了,你想著靠這次的獸潮來削弱我們武者的勢力,可你覺得這樣就能重掌大權了嗎?」

  商靖川臉上的笑容漸漸沉寂下去。

  因為趙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一般管場之上哪有這麼說話的。

  關鍵這幾句話直擊要害,哪怕是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由重新審視起對面這個目光炯炯的少年來。

  「趙賢侄莫非是在威脅我?」商靖川淡淡道。

  「當然不是。」趙崖搖了搖頭,「我只是想來告訴郡守大人幾件事。」

  「請講!」

  「首先這次的獸潮烈度將是前所未有的,我甚至懷疑這其中有人為操控的痕跡,因為獸群的表現太反常了。」

  趙崖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一遍昨晚獸群的異動,以及今天山林之中的埋伏。

  商靖川聽了默不作聲。

  「然後呢?」

  「然後就是,在這等強度的獸潮之下,你們官府要想坐山觀虎鬥,最後坐收漁翁之利,註定只能是幻想,因為眼前的局勢容不得半點掣肘,稍有不慎就是傾覆之危。當然……。」

  不等商靖川發話,趙崖便接著往下說道。

  「郡守大人是不是覺得有駐守在博陵峪的那支騎兵就高枕無憂了?實際這才是大錯特錯,且先不說那駐軍首領韋洪彬為人鄙薄,就說眼下的局勢,若是這支騎兵進駐郡城之後賴著不走,你該如何是好?」

  「他敢!」商靖川冷笑一聲,「他韋洪彬出身將門,豈能不知道大燕王法?真要那麼做,他那顆腦袋還要不要了?」

  「大燕王法……。」趙崖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終於知道商靖川這種人的最大問題是什麼了。

  這種人明顯還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如今世道亂象早現,天下群雄割據之勢逐漸明朗,很多地方,比如舞象城早已不知王命多年,誰還會將這所謂的大燕王法當回事?

  可能是被趙崖的態度給氣到了。

  商靖川面色鐵青,「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說胡話?」

  趙崖毫不留情面,點頭道:「是!」

  「哼,你年紀輕,我不怪你,但你想過沒有,那韋洪彬就算意圖不軌,為何在博陵峪駐守這麼多年依然不敢入城?」

  「因為你掌握著他的糧草供給!」趙崖無奈道。

  「不錯,糧草供給大權在我手中,諒他韋洪彬也翻不了天。」

  既然趙崖都將話說開了,商靖川索性也就不再隱瞞,很是直白的說道。

  在他的構想中,靠獸潮削弱這幫從不將官府放在眼裡的武者勢力,然後再利用韋洪彬的駐軍驅除獸潮,最終自己從中獲利,獲得郡城的實際控制權。

  這一手驅虎吞狼之術,可謂完美。

  但趙崖聞言只是冷笑,他也懶得再跟這商靖川留情面,因此直接了當的說道。

  「郡守大人,你在城中府衙坐鎮乃是郡守,可如果亂軍入城,你覺得你還是嗎?」

  這句質問直擊靈魂。

  商靖川一下子便愣住了。

  趙崖站起身來說道:「說實話,我沒想到郡城大人你這般年紀卻還沒有你女兒落落姑娘來的成熟,你覺得那糧草調撥權在你手中便可肆無忌憚了?」

  「那韋洪彬的騎兵在博陵峪聽你的話,可一旦入城之後,可謂遍地都是糧草,那時還需要聽從你的命令嗎?」

  商靖川的臉色逐漸變白。

  「那既然如此他為什麼……。」

  「因為郡城之中有眾多的武館勢力,這些武者聯合起來,即便是他韋洪彬也得掂量掂量,所以三方才能一直保持著這種微妙的平衡。」

  趙崖直接道出了關鍵。

  商靖川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一言不發。

  趙崖也沒理他。

  他知道商靖川這種人就是看書看得太多,真以為現實都跟書本里寫的那樣,手持令牌令箭便可號令千軍,無往而不利了。

  實際上現實從不會那麼簡單。

  因為真正的權力從來都是很殘酷的。

  說白了,就是敬畏二字。

  商靖川在城中靠著糧草供應這一殺手鐧拿捏住了韋洪彬,韋洪彬俯首帖耳不敢有絲毫怨言,怕的當然不是商靖川,而是他手中的糧草。

  而一旦趁虛入城,擁有了郡城這片富庶之地後,商靖川的權力自然就失效了。

  這時趙崖沖屏風後說道:「落落姑娘,都在屏風後面聽了這麼久了,還不肯露面嗎?」

  屏風後傳來一個銀鈴般的笑聲,然後轉出一名千嬌百媚的女子,正是商落落。

  「並非小女子不肯露面,實在是被趙公子你剛才那一番精彩的剖析給迷住了。」

  商落落的眼中確實滿是驚嘆和欽佩之色。

  她實在想不通。

  一個過了年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為何能對局勢有如此敏銳而清晰的認知。

  尤其那句三方保持著微弱的平衡,更是令商落落暗自叫絕。

  「落落姑娘說笑了,我這些想法想必你也早就有吧。」

  商落落搖了搖頭,「有是有,但遠沒有趙公子你這般清晰明了。」

  說罷她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父親,剛剛趙公子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所以還是不要再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了,儘快跟趙公子他們聯合起來,保證郡城能平安度過這次的危機才是真的。你總不願看到滿城百姓生靈塗炭吧。」

  商靖川這時也已逐漸恢復了清醒,聞言苦笑一聲。

  「我知道了,之前是為父我有些幼稚了。」

  說著他坐直身形,面色肅然的看向趙崖。

  「官府可全力支持你們,但光靠我們兩方還是不夠。」

  趙崖點頭,「當然,那些豪族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接下來就要去找他們。」

  商靖川嘆了口氣,「那你可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了,畢竟那幫豪族跟我不同,他們都是有退路的,大不了棄城而去,所以不一定願意出手。」

  「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這個時候,你覺得他們還能出得了城?」趙崖冷笑道。

  「你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只是這次獸潮將山林都給污染了,想必道路之上也布滿了埋伏,這時候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說罷趙崖轉身就要走。

  商落落突然喊住了他,「等一下。」

  「商姑娘還有何事?」趙崖停下腳步問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畢竟城中那些豪族我都認識,我去了他們好歹也得給幾分薄面。」商落落掠了掠耳邊的鬢髮,巧笑倩兮道。

  趙崖略思索了下,然後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你了。」

  出離了府衙,趙崖率先問道:「那朱家住在什麼地方?」

  商落落有些訝異,「趙公子打算先拿這朱家開刀?」

  「嗯!不行?」

  「行是行,只是這朱家家族勢力龐大,聽說在都城之中都有人脈,可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啊。」

  「再難啃也得啃!」

  趙崖之所以選擇先拿朱家開刀,其原因就是前段時間,永盛布莊失竊的那批布甲材料就是賣給朱家的。

  想必此時他家中應該藏有制好的布甲。

  這東西雖然應對刀劍的能力弱一些,可應付今天山林之中的毒蜂卻是再合適不過。

  商落落帶著趙崖來到了朱家,很順利的便見到了朱家家主朱子豪。

  這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長的很是富態慈祥。

  見到趙崖和商落落後,他笑眯眯的打招呼。

  「落落,這位便是最近風頭無兩的趙少俠了嗎?」

  「是的朱伯父,這位便是趙崖趙公子。」商落落介紹道。

  「唉,今天城外所發生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為了滿城百姓而奔走,著實令人佩服,我朱家願意出黃金三千兩,以作襄助,如何?」

  不等趙崖開口,朱子豪已率先開口,而且一張嘴就是三千兩黃金,手筆不可謂不大。

  可沒想到趙崖搖了搖頭。

  朱子豪哈哈一笑,「嫌少了嗎?那就黃金五千兩,再加一批肉乾,這是我朱家最大的誠意了。」

  言語間也是在提醒趙崖,不要太貪得無厭。

  趙崖說道:「朱家主誤會了,我此來並不是要錢的。」

  「哦?那你要什麼?」

  「布甲。」趙崖很是平靜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朱子豪也安靜下來,一雙蛤蟆樣的眼睛盯著趙崖。

  良久之後,朱子豪突然笑了。

  「怪我怪我,怎麼沒想到之前寧家失竊的那批布料就是趙少俠你給找回來的。」

  「可惜啊,趙少俠你來晚了,那批布甲材料已經被我送往了都城,根本就沒留在這雲霄郡啊。」

  趙崖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看著朱子豪。

  朱子豪笑眯眯的站在那,但漸漸的,他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額頭上也現出了一絲冷汗。

  他也有著二境修為,可那純粹就是為了增強體質而練出來的,根本不曾實戰過,如何能比得上趙崖這種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四境武者的氣勢強。

  這時他身邊的護衛也察覺到了異樣,正要上前。

  突然,趙崖開口道:「朱家主可曾知道,這次獸潮已經將山林都給污染了,你就算想走,估計也很難了。」

  朱子豪面色狂變,「你是在威脅我?」

  「是不是威脅,朱家主派幾個人出去一試便知。」趙崖冷冷道。

  朱子豪臉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之前之所以那麼氣定神閒,就是覺得大不了棄城而走便是,何必跟這郡城共存亡。

  可如今趙崖的話卻無情擊碎了他的幻想。

  「當然,如果朱家主執意想走的話,我也不會阻攔,只是此去都城數千里之遙,路上會出點什麼事委實難以預料啊。」

  說罷趙崖起身就要走。

  正在這時,朱子豪突然喊住了他。

  「等一下!」

  「朱家主還有何事?」

  「我突然想起庫房裡還有一批剩下的布甲,大概三百來具,可夠嗎?」

  趙崖微微一笑,「五百具。」

  朱子豪一咬牙,「好!我再搜搜看,應該可以湊夠。」

  「那就多謝朱家主了。」

  說罷趙崖便帶著商落落離開了。

  剛一出朱家的大門,商落落打量了趙崖兩眼,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趙崖有些莫名其妙。

  「你剛剛討價還價的樣子可真像個奸商啊。」

  「呵呵,再奸還能有這些豪族奸?」

  「說真的,我也沒想到朱子豪居然會這麼給你面子,五百具布甲,這下他朱家可算大出血了。」商落落笑道。

  「他不是給我面子,而是給的城中所有武館的面子。」

  「如今城中幾乎所有武館都已經聯合到了一處,這股力量之強,別說是他朱家,就算是這些豪族都捆在一起也得俯首,而我此次來,代表的就是城中所有武者,你說,他敢不低頭嗎?」趙崖淡淡道。

  看著面前這個揮斥方遒,睥睨滿城豪族的少年,商落落突然有那麼一絲的恍神。

  「你在聽嗎?」趙崖見商落落一直沒說話,不禁奇怪問道。

  「啊……在聽在聽,走吧,咱們去下一家,爭取天黑之前讓全城的豪族都出出血。」

  不要覺得這些豪族的態度不真實,想當年李自成的闖軍包圍了BJ城,崇禎籌集軍餉,他老丈人富可敵國,結果只願意出三萬兩白銀,還不停哭窮。而等城破之後,光是他自己一家就被拷打出了幾百萬兩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