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古雷符動 隔絕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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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

  即便隔著十多米。

  那股摧枯拉朽的氣勢,都讓鷓鴣哨幾人臉色劇變。

  水火共雷。

  猶如天罰。

  絕非人力能夠抵抗。

  幾乎是下意識的,幾人迅速後撤幾步,鷓鴣哨與老洋人一對師兄弟,則是抽出鏡傘,蓬地一下撐開,護在眾人身前。

  轟——

  傘開的剎那。

  火光沖天而起,仿佛一輪大日從地底驟然升起,熾烈的光穿破濃郁深重的黑霧,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周圍,一下亮如白晝。

  即便隔著厚厚一層鏡傘。

  隧洞中眾人都能感覺到雙眼被那光照的生疼。

  強光瘋狂刺激著淚腺。

  淚水抑制不住的往外滲出。

  尤其是陳玉樓和楊方,夜眼對光的感應本就比常人敏銳無數。

  此刻受到的痛楚也更為強烈。

  陳玉樓心神一動。

  靈炁便融入一雙法目中。

  隨著涼意流轉,灼燒感頓時一掃而空。

  楊方只修行了七星橫練功的肉身法門,還不曾引氣入體,修行破境,此刻只覺得整個視線中,儘是白茫茫一片。

  什麼都看不見。

  還好。

  陳玉樓察覺到他異樣,伸手在他眼前輕輕一揮。

  一縷青木靈氣猶如水霧,在他雙眼中流淌而過。

  剎那間。

  痛楚便減輕了大半。

  至於鷓鴣哨三人。

  在雷火極光升起的一瞬。

  便紛紛閉上了眼,以避開強光照射。

  但那些拼命順著擊雷山縫隙向上攀爬的黑蛇,就沒這麼幸運了,它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雷火映照之下,連一息都堅持不住。

  便毫無徵兆的煙消雲散,憑空蒸發。

  也有人臂粗的老蛇,憑著一身猶如鐵盔般的鱗甲試圖掙扎。

  但頭頂睜開的肉眼。

  在雷火白光下,卻是剎那熔化。

  巨瞳維繫一身性命精血,肉眼一破,那些老蛇等於無根之萍,混身破洞,醜陋的身軀扭成一團,不斷發出痛苦的哀嚎。

  唯一有所察覺的,是盤繞在山頂的那頭巨蛇。

  但……

  它距離雷火實在太近。

  等反應過來,試圖逃離時,已經完全來不及。

  整個巨大的身軀,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

  嗤嗤嗤——

  雷火照射之處,刀槍不入的鱗甲,就如烈日下的白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破裂、消消融,最終露出大片的血肉白骨。

  仿佛那並非火光,而是一道道無形的鋼針。

  不斷剝皮拆骨。

  「吼——」

  巨蛇吃痛,頭頂那雙肉眼裡滿是恐懼,哪裡還敢去吞噬雷珠,拼命扭動著身軀,所過之處,擊雷山上亂石如雨般,嘩啦啦墜下。

  砸的滿地都是。

  那些本就坍塌的石柱,在滾滾落石下紛紛折斷,掀起漫天煙塵。

  更多的則是撞入鬼洞深處。

  一開始還能聽得見砸在崖壁上傳來的動靜,但隔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落地聲,這個發現讓幾人心頭都是不由一沉。

  鬼洞可能比想像的還要深。

  不過……

  這念頭才起。

  幾個人注意力就被那頭巨蛇吸引。

  拖著殘軀往山下游掠而去,但雷火無處不在,漆黑的血從破碎的鱗片中不斷滲出,與山石一接觸,頓時間毒霧滾滾。

  嗤嗤的燒灼聲更是不絕於耳。

  原本還只是透著一股子腐朽味道的洞窟中。

  此刻濃郁的焦味瀰漫。

  聞之令人作嘔。

  大蛇似乎也明白,這麼下去遲早會死。

  扁平的腦袋上,交疊的鱗片下,一雙陰森的眼睛緩緩睜開。

  充斥著一股凶戾、血腥、殘忍地光澤。

  吼——

  一聲低吼。

  它竟是強忍著劇痛,不再一味逃離,拖著傷痕累累的蛇軀,不下反上,衝著山頂那蓬雷火縱身撲殺而去。

  「這……」

  「瘋了?!」

  「他娘的,它怎麼敢的?」

  看到這一幕。

  楊方幾人眼睛一下瞪大,神色間滿是不敢置信。

  雷火所過之處。

  蛇潮轉瞬間都化作飛灰。

  若是逃入雷光無法映照的鬼洞深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麼來,幾乎就是死境。

  九死一生。

  唯一的生路,是它能拼著不死,強行將雷火打落。

  亦或是熬到雷光消散。

  但這怎麼可能?

  幾人當中,楊方認識他的時間最短。

  但連他都清楚,這位陳掌柜看似溫和如玉,翩翩公子,但論心性以及手段,縱是那些老江湖都不是他對手。

  陳玉樓費盡心思,才等到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給它生路?

  果然。

  幾乎是大蛇盤亘而起,掀落滾石無數,氣勢洶洶直奔山頂而去的一剎那。

  一直不曾說話的陳玉樓。

  嘴角忽然噙起一抹冷笑。

  「雷動!」

  手握古雷符,輕輕開口。

  仿佛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雷動二字落下的瞬間,洞窟穹頂那團烈日再度爆發出一股更為熾烈的光。

  一道道雷霆,從火光中憑空而生。

  在虛空中交織。

  最終凝聚成一張雷網,直直的籠罩而下。

  這一刻,大蛇已經衝到了擊雷山頂,龐大的蛇軀上仿佛長出了翅膀,猶如一頭黑龍沖天而起。

  張開血盆大口。

  狹長的臉上滿是凶煞猙獰。

  似乎下一秒就要將那蓬雷火一口吞下。

  但在眾人眼中。

  此刻,它的舉動無疑就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

  轟——

  熾烈的火光下。

  大蛇渾身鱗甲就如冰雪般迅速溶化。

  但它卻更加瘋狂,蛇尾重重的拍落下去。

  只是……

  預想中雷火被打破的場景並未出現。

  幾乎是剛抽出去,一陣劇痛便從蛇尾處傳來,大蛇抬頭望去,只見熾烈的光照中不知何時竟是出現了一張大網。

  鋒利如刀。

  它甚至都沒察覺,蛇尾便從中一下削成兩截。

  看到這一幕,大蛇先是一怔,隨即那雙猶如豎線般,滿是凶戾的眸子裡,終於露出一抹恐懼。

  身為蛇蛟之屬。

  蛇關在頸後三寸,蛇竅則是尾下七寸。

  前者關乎精血性命,後者則是蘊藏一身氣血妖力。

  關竅一破,等於死路一條。

  它已經活了很多年,鎮守此地,防止外人擅自闖入鬼洞。

  打擾到那位大人的沉眠。

  但此刻……

  它怕了。

  發自內心的恐懼驚駭油然而生。

  一聲嘶吼,大蛇卷著半截蛇軀就要後撤,但念頭才起,一股毀滅的力量卻已經籠罩而來。

  睜開眸子環顧四周。

  它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落入了一張雷光交織的大網內。

  重重交織的雷光,就如世間最為鋒利的刀劍。

  只是輕輕觸碰一下,鱗甲覆身的蛇軀上便出現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最為恐怖的是。

  那張大網還在不斷收束。

  越來越緊。

  它的生存活動空間也越來越小。

  很快,雷網便將它徹底束縛,黑血如雨般從天灑下,仿佛是一把把無形的手,從它身上拆下白骨血肉。

  嗤嗤的聲音響徹。

  落在它耳中,就像是惡魔低語,來自煉獄的咆哮。

  無盡的痛苦蔓延。

  它甚至都不敢掙扎,越掙扎,雷網收束的速度就越發驚人。

  嗡——

  一眨眼的功夫後。

  雷網徹底收緊。

  被困在其中的大蛇,卻像是蒸發了一樣,全然不見蹤影。

  只有滿天的血水還在灑落。

  「這就是雷符……」

  這會鷓鴣哨已經能夠稍稍適應周圍的強光,看著這一幕,一張冷峻的臉上,這會滿是駭然。

  當日在陳家莊,陳玉樓閉關,天穹之上雷雲滾滾。

  那一幕就已經足夠駭人。

  如今則是將雷符的殺伐之力演繹到極致。

  妖物本就修行肉身,蛇蛟一身鱗甲更是能夠輕易絞殺虎象。

  若是他對上,別說斬妖除魔,能夠在它手上逃脫生天只怕都是極難。

  但在雷符之下,卻連還手的資格都沒有。

  原本他還擔心,下了鬼洞後,真遇到那頭古神,他們還有幾人能夠得以存活。

  但如今見識到古雷符的恐怖。

  鷓鴣哨心中卻是忍不住生出一絲憧憬。

  或許……

  面對古神。

  他們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這……就沒了?」

  「直接煉化?」

  「這就是道門手段?」

  看著在半空湮滅坍塌的雷光,以及消失無蹤的蛇潮。

  別說楊方,崑崙和老洋人都是一臉咂舌。

  尤其是前者,雖然在匡廬山時就見過陳玉樓那種神乎其神的手段。

  但說實話,那更類似於外八門的戲法。

  眼下卻是真正斬妖除魔的手段。

  駕馭風雷、憑空生火、口含天憲。

  從始至終他們甚至都不曾親自上場,與那頭大蛇對上,只是穩坐釣魚台,欣賞了一場斬妖大戲。

  而在他的認知里。

  拳拳到肉、欺身廝殺、你來我往的生死纏鬥。

  這才是江湖人的方式。

  陳玉樓這等手段,簡直超乎了武力能夠企及的範疇,完全不是尋常人能夠插手……甚至想像。

  是的。

  在這之前。

  他想都沒想過。

  還能如此戰鬥。

  顧不上身前空氣中瀰漫的腥臭味,楊方深吸了口氣,下意識看了眼身前不遠外那道背影。

  削瘦、挺拔。

  如勁松、蒼竹、扎槍,更如高山,不可逾越。

  而震撼過後,他心中又不禁熱血滾燙。

  匡廬山上,陳玉樓親自為他推開了那扇門。

  而今……

  斬殺大蛇的手段。

  無疑是給他點燃了一盞燈火。

  讓他有了一個更為清晰地認知,讓他看到了門後究竟有些什麼。

  他都不敢想像,若是兩位這等大境界修行者生死之爭。

  手段齊出。

  那該是何等驚世駭俗。

  轟——

  就在他幻想間。

  似乎是被剛才的雷動牽引。

  那座沉積了無數年的大黑天擊雷山中,再次傳來一陣陣轟鳴,螢光閃耀,光影交錯,將原本漆黑如墨的山體都映照的晶瑩一片。

  恍如一塊發光的黑水晶礦脈。

  藉此眾人也終於看清了擊雷山上。

  只見從底一直往上,山崖上被人刻出無數的眼球,或睜或閉,有如金剛怒目,有如菩薩低眉,更多的則是雙眼合在一處,看上去詭異萬分。

  細細看了下。

  此處閉目尤多。

  這一路走來,眼球圖騰遇到無數,屢見不鮮。

  但大都是睜開的樣式。

  這種緊緊閉著的眼球,究竟代表了什麼,一行人卻是毫無頭緒。

  除此之外,圖騰之間還被人刻下了一行行古文。

  奇怪的是。

  擊雷山上的文字,又不同於他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種。

  甚至與鬼洞文都有著極大地差別。

  「怪事,這又是什麼鬼文字?」

  楊方收起雜念。

  仔細看了看那些文字,不由撓了撓頭。

  西域一行,見到的文字種類,幾乎比他一輩子看到的還要多。

  細細數下來,古維語、突厥文、佉盧文、鬼洞文、梵文、吐火羅文,甚至英文、法語和俄文,零零總總,少說有十幾種。

  而眼下刻在擊雷山黑石上的文字。

  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字體。

  與那些或睜或閉的眼睛彼此相連,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弔詭妖異感,仿佛是在預兆著什麼。

  但這些還不是令他們最為震撼的存在。

  擊雷山下。

  無數眼球拱衛擁簇之中。

  分明還有一扇石門。

  「門……」

  陳玉樓也看到了,那扇門便是通往鬼洞的真正入口。

  深吸了口氣,壓下心緒,手掌一翻,將那枚古雷符收入囊中。

  同時。

  在幾人驚嘆錯愕的目光里,整個人一步踏出。

  「陳掌柜?!」

  「跟緊了!」

  神行法下,陳玉樓猶如一片翎羽,從崖壁高處的隧洞口處,輕飄飄直奔底下擊雷山而去。

  「好。」

  見狀,幾個人哪裡還敢耽誤。

  一時間各自施展手段。

  鷓鴣哨一拍長袍下,幾道鋒利的鉤索頓時彈出,切豆腐般刺入崖壁內,人如猿猴迅速穿行在絕壁之間。

  老洋人則是取出鑽天索,一頭系死在身後的大石上,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抓著繩索整個人一下盪了出去。

  崑崙則是抓著石壁間的縫隙以及突起,背對著眾人,快速下山。

  與他的冷峻沉默不同。

  落在最後的楊方,一聲長嘯,臉色間難掩驚喜,催動氣血,整個人身輕如燕,在危崖絕壁間不斷起落。

  片刻鐘後。

  等四人前後落地。

  借著頭頂還未徹底熄滅的雷火強光,越過滿地落石,追上陳玉樓時。

  只見他正站在擊雷山下那扇門前,凝神打量著。

  石門樣式極為古老。

  至少有幾千年歷史。

  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駁厚重的氣息。

  與之前那扇地底巨門不同,眼前的石門幾乎可以用簡陋兩個字形容,門上並無太多裝飾點綴。

  只有一左一右,兩隻眼球。

  左邊睜開,右邊緊閉。

  仿佛在無聲地預示著什麼。

  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恐怖感覺。

  「陳兄,我記得當初在姑墨州城時,你曾經說到過,那種怪蛇名為淨見阿含,又叫黑天鬼方。」

  「睜開為陽明、閉上為陰暗。」

  「這……會不會是寓意一進此門,就此隔絕陰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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