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渾水摸魚 殺人放火

  第230章 渾水摸魚 殺人放火

  「你小子。」

  「老夫還沒下作到那份上。」

  巴宿人老成精。

  又豈會看不出兩人那點心思。

  聽到老洋人這話,只是搖頭一笑。

  他雖是旁人眼中的魔道之徒,邪門外道。

  卻比絕大多數江湖人都要守江湖規矩。

  當年屠戮同門,叛出山門,也是宗門前輩對他本命嗜血蠱起了貪念在先,苦求而不行,走投無路之下,又被嗜血蠱迷惑,陷入瘋狂,才會走到那一步。

  在辰州多年。

  夾在兩大雷壇縫隙之間。

  想要生存,就必須要行瘋魔之舉。

  否則……他一介深山夷人,憑什麼在辰州立足?

  更何況,在此之前,他便收了苗王印,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規矩。

  他要是趁人之危,出手搶奪,還怎麼在江湖上混跡?

  當然。

  最為關鍵的是。

  還是因為,無論楊方還是老洋人,斬殺銅甲屍時所展露的手段,都讓他極度震動。

  不過是兩個後生晚輩,就能有如此強橫的實力。

  那,陳家莊又該是何等驚人?

  要是為了區區一枚古符,得罪陳家莊,到時候必然會為自己找來無窮無盡的追殺。

  他也是老江湖,又怎麼會看不懂其中輕重?

  「這……」

  被點破心思。

  老洋人不禁訕訕一笑。

  「前輩大義,我陳家莊承情了!」

  「小事。」

  巴宿擺擺手,他獨居多年,幾乎從不與人結交。

  這次要不是有苗王印開路,加上又能趁機攪渾金宅和胡宅這潭水,他才懶得搭理。

  說話間。

  他伸手輕輕點了下肩膀上的嗜血蠱,「去吧。」

  渾身黏糊,長相醜陋的蠱蟲,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破開重重夜色霧靄,越過院落,落在了門邊盜符者屍體上。

  只見它身外紅光一閃。

  一下便鑽入他眉心之中。

  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盜符者屍體便不斷乾癟下去。

  楊方和老洋人雖然沒有回頭,但窸窸窣窣的潛行聲以及食肉飲血的咔嚓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令人頭皮發麻。

  「前輩……如今我們兄弟二人任務已成。」

  「就不多留。」

  「先行回去復命了。」

  老洋人強忍著惡寒,抱了抱拳道。

  不過。

  巴宿卻是叫住兩人。

  「你打算怎麼走?」

  「怎麼……走?」

  聞言,老洋人和楊方不禁相視一眼,目露覷然。

  猶豫片刻,他才繼續道。

  「自然是連夜離開,那枚古符就是燙手山芋,在城中多待一日,必然多生數倍風險。」

  「不不不。」巴宿仍舊搖頭。

  「辰州東南西北四門,東西兩門為胡宅掌控,南北則是金宅把守。」

  「兩家雖是欺世盜名之輩,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符籙上還是有幾分本事。」

  「若是攜帶古符出門,必然會被察覺。」

  之前入城,只是稍加賄賂,便輕鬆進來。

  兩人還真沒料想到這一層。

  如今想想似乎還真是如此。

  兩大雷壇聯手封鎖辰州,為的就是抓住盜符者,自然是有進無出。

  從他們這一路所見也能知道。

  看似平靜的城內,早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那名盜符者亦知如此,所以才會苟在這片龍蛇混雜之地,寧可花費無數功夫去挖地洞,也不敢輕易越城。

  「那前輩的意思?」

  老洋人眉頭微皺,心急如焚。

  原本還驚喜於此行如此順利。

  不到一夜功夫,便將陳掌柜交代的事情辦妥,而今才知道,如何離開才是擺在面前最大的難題。

  「老夫養有一種蠱,可以遮蔽氣息,瞞天過海易如反掌,不過……」

  「不過什麼?」

  老洋人心頭一沉,神色間卻無表露,仍舊耐著性子問道。

  「你倆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聽到這個條件。

  兩人餘光簡單交流了下。

  「好,前輩,只要不是涉及門派隱秘,還請儘管直言。」

  「痛快!」

  見狀,巴宿不禁撫掌而笑。

  「伱們二人也無需擔心,老夫並無惡意,只不過有些許不解,還需解惑。」

  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不要緊張。

  他這才開口道。

  「我在辰州多年,也曾聽過陳家名號,不過沒記錯的話,陳家走的是卸嶺傳承,以械著稱,但我觀你二人,似乎都是道門中人,這是為何?」

  簡單一句話。

  老洋人眼角不禁一跳。

  巴宿不愧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眼光之毒辣,絕對是生平罕見。

  從見面到如今,前後也不過一個多鐘頭。

  兩人又是隱姓埋名,特地更換身份。

  老洋人更是自問沒有露出太多馬腳。

  卻仍舊是沒能瞞過巴宿一雙眼睛。

  「前輩有所不知,我們兄弟二人,都是受陳掌柜邀請,才加入常勝山。」

  稍一沉吟。

  老洋人這才平靜道。

  「難怪……」

  他這句話九真一假,縱是巴宿也難以分辨。

  「我曾聽聞,常勝山有句切口,叫做山上有高樓,廣邀英雄漢,看來此事不假。」

  既然是半路出家。

  那就可以理解了。

  否則一個尋龍盜骨的卸嶺力士,哪來的修行之法?

  只不過,他還是難掩感慨。

  要知道江湖上那些賣符、算命的假道士,就敢以仙山門派北極山自居。

  而身前這兩位,一個手握道門法器,一個身懷道門秘術。

  雖然不曾暴露太多,但浩蕩真炁卻是騙不了人。

  這等出身,卻是願意委身於人,落草為寇,只能說那位陳家少掌柜,確實有點東西。

  「哈哈哈,前輩要是在辰州呆膩了,也可去常勝山看看,我家掌柜廣邀天下好漢,絕不是一句空話。」

  老洋人藉機笑道。

  「有機會倒是可以走走。」

  巴宿搖搖頭。

  老洋人也就此停口,不再言語。

  兩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句客套話。

  以巴宿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會寄人籬下。

  陳玉樓也不可能將這麼一號危險人物放在身邊。

  萬一重演當年滅門之禍。

  豈不是引火燒身?

  嗖——

  巴宿也不耽誤。

  隨手屈指一彈。

  隨著一道輕微的破空聲起。

  頓時間,一條漆黑如墨的怪蟲便落在了老洋人手臂上。

  即便隔著衣服,他都能感覺到那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蠕動感。

  但既然巴宿說它能夠遮蔽氣息。

  就算再過不適,老洋人也只能強忍。

  倒是一旁的楊方,正瞪大眼睛,一臉好奇的低頭看去。

  「多謝前輩。」

  「時間緊迫,我兄弟二人就不多留了,他日若有機會,一定再來辰州拜會。」

  「好,如何出城,就看你們自己了。」

  巴宿點點頭。

  他能夠做到這份上,純粹還是看在與常勝山留個交情的份上。

  要是再出不去城,只能說命數如此。

  「走!」

  見此情形,老洋人低聲提醒了一句楊方。

  隨後兩人在夜色中辨好方向,迅速往所住客棧趕去。

  這一次沒有巴宿本命蠱在前,一路上頗為驚險,好幾次都差點一頭撞入陷阱之中。

  好在,最後還算有驚無險。

  與客棧等候的張雲橋一行人順利會合。

  自傳授崑崙五虎斷門槍漸漸冒頭,又隨行遮龍山,立下先登之功。

  再加上鼎新革故,清洗了一批混吃等死的老油條。

  他更是青雲直上。

  如今張雲橋在常勝山已經徹底嶄露頭角。

  聽聞連夜出城,當即請纓要破門出城。

  當日土司城之戰,他也全程參與,八百年土司王城又如何,還不是被他們衝散,生擒末代土司,懸門示眾。

  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辰州。

  就算拼死,也要將掌柜之物安然送回。

  這種以命換命的方式,自然被老洋人否決,他要的是安然無恙,悄然離去。

  而不是主動鬧大,到時候一旦起了衝突,將雷壇中人引來,再想出城更是難如登天。

  「不不不,我反倒覺得就是要鬧大。」

  「越大越好。」

  見老洋人否決,楊方罕見的駁斥道。

  「怎麼說?」

  「你沒看到,胡宅和金宅兩家已經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就看誰能點第一把火。」

  聽到這話。

  老洋人心頭不禁一動。

  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出一個詞。

  「渾水摸魚?」

  「沒錯。」

  「現在雙方各自約束,不過想來也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我們就當做點好事,讓他們把火卸出去。」

  楊方冷冷一笑。

  他當年下山,除了尋龍倒斗之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劫富濟貧。

  應對這種情況,可以說手到擒來。

  「那就……各自散開,在兩大雷壇的分舵縱火,等城中亂起來,再到西門會合離開。」

  「就該這樣,你小子腦子總算靈光了。」

  楊方咧嘴一笑。

  平日裡他總覺得老洋人太過沉悶,沒想到,如今卻是一點就通。

  等雙方打生打死,誰還顧得上他們?

  「好。」

  老洋人點點頭。

  又簡單吩咐了幾句。

  隨後,一行人悄然離開客棧,各自散去。

  不多時。

  原本還算寂靜的辰州城內,忽然間火光四起,大火幾乎將黑夜照成了白晝,一時間,喧鬧聲、廝殺聲、怒吼聲不斷響徹。

  「還算聰明……」

  已經回到住處的巴宿。

  抬頭看著火光籠罩的城中各處。

  雖是夜裡,但他還是一眼就能辨認出來,起火處無一例外,都是胡宅和金宅雷壇下的分舵或者堂口。

  雙方本來就是劍拔弩張。

  別說縱火。

  就是一隻蒼蠅飛過去,都要懷疑是不是對方驅使。

  他才和楊方二人分開,轉眼城內就化作火海,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動的手。

  巴宿與兩大雷壇本來就結了仇。

  對此只會冷眼旁觀。

  西城門。

  隨著城內衝突越發強烈。

  夜色中不時傳來求援信號。

  守城之人也終於按捺不住,留下幾人,便匆匆離去。

  一瞬間,原本還滴水不漏的城防幾乎成了篩子。

  畢竟,守城士卒並不屬於任何一方,不過是拿些餉銀混口飯吃的底層百姓。

  雙方誰生誰死,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只不過,上頭的人拿了好處,他們敢怒不敢言罷了。

  誰又會真的拼命?

  等一行人離去,夜色中,另一支隊伍緩緩出現。

  「站住!」

  「宵禁期間,不准出城。」

  見到來人,留守的幾個胡宅雷壇道人,當即騰的一下從座椅上起身,目光警惕的掃了過去。

  老洋人一個眼神看向身側。

  當即,引路的夥計便站了出來,走上前交涉。

  但留守之人卻是前所未有的霸道。

  連過路錢都不收。

  甚至還要強行搜身。

  見此情形,老洋人眼神不由一寒,說實話,他原本是想大事化小的,能安然離去,又不用殺人奪命。

  只可惜啊。

  好言勸不住要死的鬼。

  嗖嗖嗖!

  城門口還在推推搡搡,怒斥聲不斷。

  老洋人摘下蛟射弓,卻並未搭箭,只是緩緩拉開弓弦,隨即猛然扣下。

  剎那間。

  一陣弓弦機擴大張聲響徹。

  數道無形的氣機破空而出。

  下一刻。

  幾個雷壇中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忽然一個個拼命捂著喉嚨,但滾燙的血水卻是不要錢似的,從手指縫隙間不斷流出。

  只眨眼便氣絕而死。

  嘭嘭嘭倒在了地上。

  僅憑弓勢,瞬殺三人。

  這一幕看得一行守城士卒如同白日見鬼。

  一個個嚇得臉色蒼白渾身顫慄。

  紛紛將武器扔到一邊。

  哪裡還敢阻攔。

  腦子活泛的更是連忙去開城門,放下吊橋,然後拼命低下頭顱,生怕會招惹到這幫殺神。

  「搜身。」

  老洋人並未急著離去。

  而是用目光示意了那三具屍體。

  當即便有兩個夥計走上前,迅速搜索了下,很快,就從各自身上找出一張黃符。

  簡單比對了下。

  符文一模一樣。

  應該就是巴宿口中用於感應古符所用的手段。

  不過,因為有蠱蟲遮蔽氣息,三張黃符上並無半點反應。

  看到這裡,老洋人心裡已經有數。

  巴宿送出的那頭蠱蟲,雖然噁心了些,但確實有點用處。

  否則他們帶著古符招搖過市,早就已經被人察覺。

  「該說什麼。」

  「怎麼回答。」

  「你們幾個應該清楚,我們今日能出城,他日就能回來取你等性命。」

  在他對照辰州符時,楊方則是縱馬走到城門洞下,站成一排的士卒跟前,目光冷冷掃過,言語中儘是殺機。

  「知……知道。」

  被冷眼掃過。

  一行人更是如墜冰窟。

  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生死之間,該如何做,他們其實比誰都清楚。

  上頭頂多就是打罵幾句。

  但這幫人卻是真敢殺人啊。

  殺得還是雷壇中的大人,這麼多年,誰敢如此行事?

  「走!」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起。

  十多人撕開夜色,直奔湘陰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