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竟是門人三分

  第136章 竟是門人三分

  「弟子知道,老師曾言,此法教中一劫以來,雖也有前輩證得過道基,但能證得中品以上者,明面上一個都無。」

  林擒虎沉聲答道:「弟子僥倖,卻有機會成為教中第一個修成此法證得上品道基的修士。」

  「呵,上品道基,天底下能證上品道基的鍊氣法訣數不勝數,但能有圓滿之意的卻不太多,就算是玄門大派里也不過寥寥數門,教里能傳下這樣一道妙法,也算是氣運所在。」

  焦真人臉色不變,淡淡說道:「旁人修不成,你卻能修成,便說明此法氣數在你,既是氣數在你,則必然能將真氣練至混元如一再踏入道基,你為何不珍惜機緣,只遇到點小挫,就憑白折了一成法力,只證個上品道基。」

  林擒虎沉默不語。

  焦真人瞥了他一眼,又道:「我旁的話你卻記得,那我說過,教里根本大法禾山經上的法門大多是拼湊補全,道途崎嶇,此話你可有記得?」

  圓滿之意?

  陳慈在人群里,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禾山教里兩門上品鍊氣法門,五蘊陰魔法其實比千山行脈法勝過一籌,他倒也曾聽林老虎提到過,只是此法基本沒弟子能修成,所以教里反而相對沒那麼看重,只是將千山行脈法狠狠把持住。

  不過今天聽焦真人所言,似乎還有些其他的不同?

  「弟子記得。」

  林擒虎埋頭低語:「弟子不悔。」

  「不悔?」

  焦真人臉上有些不耐,揮了揮袖:「也就現在,等你日後法力不濟,差這一點時,你便知道厲害了,當真讓人心煩,伱之修行又不是為我修的,你都不上心,我又氣個什麼。」

  不過只看其蠟黃臉色更勝原先三分,明顯這位焦真人心中情緒還是頗為惱怒的。

  陳慈咧了咧嘴,沒想到自己這便宜師兄,嘴是真的硬啊。

  「長生之基,始於鍊氣,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都在此境之中。」

  焦真人掃視了一眼場上諸人:「爾等是不是也同地上這個一樣,覺得自己既有天資,又有妙法,也不缺機緣,證得道基輕而易舉,若是證個上品道基,更是洋洋自得?」

  「弟子不敢!」

  場上諸人皆都不敢大氣,林擒虎也沒敢出聲。

  天資?妙法?機緣?道基?

  看了下場上諸人,陳慈懷疑自己的那份是不是被平均了,不過這樣一看,他倒發覺了些不對。

  場上十多個修士,雖不太明顯,但還是能看出分成了三個小群體。

  那位道姑真人身後站了五人,中間站了四人,然後就是赤龍觀這邊修士加上陳慈,站了六人,不說站位,就是道袍服飾、修行氣質,都有點涇渭分明的感覺,看來無論在哪,都有小山頭的存在。

  「鍊氣之難,一在妙法難求,一在壽元有限,一在真氣難降。」

  「天下鍊氣法門千萬,特別是雜家散修之屬,可能僥倖悟了幾道鍊氣口訣,便能開始打通穴竅,若傳個幾代,門中出幾個傑才,也不是不能一竅一竅慢慢補全鍊氣法訣,有些個雜家傳承能出個道基高修,甚至凝個虛丹真人,也是因此。」

  焦真人嘆道:「唯獨能修滿三百六十竅的鍊氣法門少之又少,周天之數意在圓滿,就算那些玄門大派,能將一門鍊氣法門補全至三百五十九竅,若不能周而復始,這門法訣是怎麼也不能圓滿的,故有圓滿之意的法門都是珍之又珍,即便不算長生妙法,但也是大派不傳之秘,若以三百二十四竅真氣凝得法力,雖也是上品道基,但卻不得圓滿,法力非是自生。」

  聽到這裡,陳慈也是恍然,大概懂了這位焦真人為何發怒。

  感情是這便宜師兄修成五蘊陰魔法,有了開闢三百六十竅或者臨近三百六十竅的真氣修為,卻一直沒能證得圓滿道基,結果眼看快到百二十壽沒能功成,又或者是被西山府泉山地煞的事兒給刺激到了,乾脆一咬牙,就匆匆證了個三百二十四竅的上品道基,趕去把那姚氏子給斬了。

  林老虎估計有自己的考量,但焦真人就是恨鐵不成鋼了。

  陳慈未到那種境地,很難斷言誰對誰錯,但卻又發現場上諸修表情皆有不同。

  一部分若有所悟,一部分躊躇滿志,一部分不是一部分,就是剩下的赤龍觀修士,臉上表情全都是『這說的是啥』的疑惑感,像極了差生補課,句句不懂。

  陳慈莫名覺得,他們這些禾山外傳弟子,有種被隱隱排斥的感覺。

  「鍊氣修士,未蛻凡身,真箇修行的歲月,也就百載,若有志道途的,自然是將穴竅開闢得儘可能高,再去衝擊道基,此乃壽數之難。」

  焦真人緩緩開口:「不過真氣凝練法力,就好似凡人揮舞大錘,你有百斤力氣,去揮百斤大錘,其中之難不言而喻,若百斤力氣,去揮八十斤大錘,就輕鬆許多,只是三百六十竅已是極數,爾等若不能將每縷真氣都降服,將周身真氣打磨得混元一體,不浪費絲毫,便證不得道基圓滿。」

  「老師,師娘曾說過,真氣修行雖要精益求精,但也毋須強求,修士閉關一年半載也是常態,常有天驕心有執念,壽盡坐化在靜室之中,頗為可惜。」

  許是見焦真人今日指點眾人修行,一位青衫長袍,雙眉入鬢的俊朗修士抱拳問道:「同為上品道基,除了法力差上一分,於道途可有什麼大的影響?」

  「我等修士,皆是修先賢之法,雖腳下有路,但也難改方向。」

  焦真人捋了捋長須,看了此子一眼,微微點頭:「若道途明朗,倒沒有什麼影響,順著走下去便可;可若道途難言,真氣修至圓滿,可無須道基圖編制法力,周身真氣能自凝法力,貼合己身,日後就多了幾分選擇,總不至於無路可走。」

  「謝老師解惑。」

  這修士躬身退回,嘴角帶笑,也不知其笑個什麼。

  但陳慈也修的五蘊陰魔法,卻聽出了其中的味道,禾山教雖有這門上品鍊氣法門傳承,但因為沒什么弟子練成,根本大法禾山經上關於後續修行的法門,恐怕不太明朗,林老虎雖證得上品道基,但道基法力不太圓滿,估計後續道途不太好走。

  嗯.林老虎證個上品道基都前路難言,豈不是說,自己修五蘊陰魔法,如果不能練至圓滿,差不多也是死路一條?

  唉,旁門就是旁門,路上全是坑。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摸著便宜師兄過河。

  「呼淡定,好歹還有焦真人這個大腿可以抱一抱,雖難,但還不至於絕望。」

  陳慈順了順胸頭之氣,決定回去就狠狠修行五鬼搬運法,再狠狠修五鬼附身法,衝擊幽陰真氣的修行。

  「修行路上,若每一步都差不多,差不多,到了關鍵一步,就會差一點,差一點,然後前途斷絕,悔不該當初。」

  焦真人撇了下嘴:「起來吧,這麼大個人了,動不動跪著成何體統,記住你今日說過『不悔』便行,你既然要爭,就爭個徹底,日後算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起來吧,擒虎,證得上品道基,在哪家門派都能當個真傳弟子,也就你師傅得了便宜還要賣乖。」

  道姑真人輕揮拂塵,將林擒虎從地上扶起,對著焦真人嗔笑道:「你平日裡忙來忙去,也沒指點他們多少修行,反倒弟子道行突破後,再來指手畫腳,羞也不羞,你要不樂意,便將擒虎予我當弟子,也是極好。」

  「哼哼。」

  焦真人捋了捋長須,也不敢再真箇說話了。

  林擒虎順勢而起:「是弟子不孝,讓老師失望了。」

  「雖還未到年節,但過些日子我和你們老師卻要拜訪長輩好友,也沒時間再召集你們,傳授道法,今日便一同吃個便飯,熱鬧一番。」

  這白衫道姑真人顯然是能當家的,當下就拿定了主意。

  「這焦真人,我等觀中還有要事,就不留下打擾了。」

  出聲的卻是赤龍觀的那位沈師兄,只見他抱拳行禮,臉上露出一抹歉意。

  作為外人,雖是禾山同門,但這種家宴再留下就有些失了禮節了。

  而且不知為何,陳慈覺得這位赤龍觀的道基高人,似是對這位焦夫人隱隱有些許畏懼。

  「不急在這一時,一同留下吃個便飯。」

  焦真人揮了揮手,也不多言,赤龍觀五人自不敢再拒絕,但臉上也有喜色流露,本就是來露個面,現在能留下吃個飯,說不定還能得些道法修行,自然是意外之喜。

  瓜果時蔬,小菜米飯,一壺酒水。

  陳慈也是驚呆,這金丹真人請的便飯,竟然真的就是個便飯,連半點葷腥都無不說,其上食物也都是俗食,並無什麼靈物奇珍,除了幾個道童侍奉在場上,就是連些舞樂都見不到分毫。

  不是,禾山教也就剩下吃喝玩樂這麼點優良門風了,旁的就算了,吃喝方面可不能省啊。

  若不是全場所有修士皆是此等招待,陳慈都要懷疑他們這幾個禾山外傳弟子被針對了,特別是他,坐在末尾,眼看都要出了殿去。

  正中主位,自然是焦真人、焦夫人。

  而堂下弟子,則分男、女,右邊是四位女修,左邊則是十二位男修,陳慈最末,其次是赤龍觀的修士,不過好在林擒虎坐在陳慈上手,倒也沒丟下他這便宜師弟不顧。

  不過這席位,怎麼坐怎麼彆扭,堂上雖還算熱鬧,但熱鬧是旁人的,和後面的人無關,那幾個女修也只同焦夫人、前排幾個修士說話敬酒,至於赤龍觀等修士,個個沉默的很,埋頭吃飯,絕不多言。

  「別看了,焦師是清修的,這觀里一般都沒飯食,能有你一頓吃的,已經不錯了。」

  林擒虎淡淡說了一句,拿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得,自家這便宜師兄估計還是被焦真人生了氣,否則以他上品道基的修為,不至於跟自己一起坐倒數第二的席位。

  想到這裡,陳慈莫名心裡平衡不少,舉杯同林擒虎走了一個,低聲問道:「師兄,焦夫人如何稱呼不失禮節,對了那些同門是哪一脈的弟子,莫非是門裡其他大姓弟子,怎麼感覺所修之法同我們似有不同?」

  陳慈倒不是胡說,這殿裡修士的畫風,當真是有些不一樣,怎麼說呢,前一半仙家氣象,後一半旁門風範。

  「師娘尊姓楊,至於這些,呵,可算不上是咱們同門。」

  林擒虎捏著酒杯,淡聲說道:「上座的幾位,是焦師於天河道觀收的徒弟,不入禾山門庭,那幾位女修,是師娘的徒弟,出自龍虎山。」

  咦,禾山哪一脈取名,居然起得如此大氣等等。

  陳慈眨了眨眼,並緩緩打出一個『?』。

  「嗯,你沒想錯,所以我告訴你要小心些,若被人斬了,可沒處講理。」

  林擒虎輕笑道:「師娘可是龍虎山金丹高人,你要惹了她的弟子,老師可不會多說半句。」

  「砰~」

  陳慈手一抖,竟把桌上酒壺不慎帶倒,發出一聲輕響。

  驚是一方面,畢竟禾山教的名聲擺在這,雖不是說人見人打,但若是哪些個大派弟子真要替天行道,也少有會殺錯的。

  服是另一方面,焦真人果真是吾輩楷模,就是不知是軟飯硬吃太想進步,或是為了禾山大業忍辱負重,他陳某人當真是要多學習學習。

  「不勝酒力,不勝酒力。」

  陳慈訕訕一笑,趕緊將酒壺扶起,並喝了口酒水壓了壓驚。

  日後萬一,只是萬一,要是真落到龍虎山弟子手裡,這等關係能不能被放上一馬?

  不過也有可能死的更快。

  一口酒水下肚,陳慈卻回過味來,等等,感情他們這些禾山同門,在這是真的不受待見啊?

  這位焦真人,莫非拿的是龍王贅婿的劇本?!

  也不知是這一聲輕響打斷了什麼,或是焦真人舉起酒杯,場上的說話聲漸漸隱去。

  焦真人捋了捋長須,舉杯說道:「我輩修士,皆以道行為根本,滿飲一杯,爾等不可鬆懈,仍需奮力。」

  「是,領老師(真人)命!」

  座下眾人趕緊起身,回敬了一杯。

  「擒虎,今日宴席,卻是你道行最為精進,雖不甚合我意,但也該有賞賜予你。」

  焦真人捏著酒杯,淡淡問道:「丹藥符書,功行疑難,你可有什麼想要想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