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正氣歌出世(4k)
許多讀書人前來東海之濱的天門書院,想要學習真正的成聖之道。書院離他們太遠,亞聖卻離他們很近。
汪洋東海,一道天門聳立在東海之濱,仿佛有一尊頂天立地的至聖先師像顯化其中,手持長劍,白虹相隨,更有紫氣東來,沖霄射斗。
聖道氣運,在此凝聚。
「亞聖就是亞聖,以半聖之軀,比肩諸子。」
「若不是心學才開始有大興之兆,亞聖公便是是當之無愧的聖人。」
「亞聖公足以稱得上一聲秦子了。」有讀書人感慨。
聚集東海之濱的讀書人越來越多,距離天門書院的開啟時間,也越來越近。
「快看,那是什麼。」
只見一支狼毫筆顯化巨影,在虛空書寫文字,一道磅礴的浩然正氣沖天而起。
驚得東海中,各處妖王、出雲國諸般道場,均自感受到神魂受到莫大的壓力,一動不動。
不止是趕來陵州的讀書人,連遠在青州的修士異類,以及博學鴻儒,都被驚動,面露異色地看向陵州禹江入海口,東海之濱天門書院的方向。
那支狼毫巨大的筆鋒,好似山尖一樣,一筆一划地在虛空書寫文字,似慢實快。
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文氣往文字方向匯聚,化為震撼天地的浩然正氣,一時間許多大海中的水族,紛紛出了水面,仰觀奇文,忘形忘我。
東海龍宮原本閃爍的金光,都因此沉寂。
虛空里,有數尊雷神若隱若現,正是天庭雷部的神靈,奉天帝之命,強行下界,想來破壞天門書院開啟的盛事。
天地殺劫,各家各派、各方勢力,都要爭做主角,求得那一枚殺劫道果。
但是虛空中的浩然正氣越來越濃密,驚得那些雷神節節後退,根本不敢靠近,更遑論行破壞之舉。
同時,巨大狼毫筆,寫出了前面六句詩: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寫到「沛乎塞蒼冥」一句詩時,那凝聚的浩然正氣染上蒼冥之色。
「蒼冥正氣。」
有大儒驚呼,難以置信的神色。
隨即反應過來,那可是亞聖,最接近諸子的存在。
蒼冥正氣是浩然正氣的升華,以天地浩然正氣,打動天道,生出蒼冥正氣,顯聖顯法,不但有鬼神辟易之能,而且是真正文以載道,闡述天道、聖道,筆鋒所至,無所不辟。
無數目光匯聚到天空中巨大的狼毫筆尖,等待著亞聖繼續落筆。
沒等多久。
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好個一一垂丹青。
自古以來沒有長生不死者。
上古聖皇,俱往矣。
諸子百聖皆為塵土。
可丹青汗書上的名字,光耀千古,永垂不朽。
轟……
一道道聖道光芒,從虛空大字迸發,而有望氣的高人,看到東海上空,竟有金黃的人道氣運匯集。
大梁王朝衰頹,人道氣運本來減弱。
但是這首詩一出現,竟從大梁的王朝氣運之外,再立一道。
乃是以聖道為核心組成的人道氣運。
「人族的氣運加厚了。」
每逢天地殺劫,人族氣運都會減弱。
所謂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屆時是妖魔鬼怪亂天下,道士下山,和尚封山。
可是值此殺劫之際,秦子逆天地大勢而行,以一首正氣歌,逆轉人族氣運的衰落。
以聖道聚人心。
以聖道聚氣運。
這首正氣歌,超乎儒門正道,達到了天地正道的程度。
其心之正,乃是激發人族最根本的內心良知,無關乎任何派別勢力。
哪怕小民聽聞,都熱血噴薄,心情激動,為之慨然。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
樸實無華的文字,最是打動人心。
蒼冥、丹青,人人可知的天象人文。
化為一種名為正氣的事物,深入人心之中。
天空的文字緩慢消散。
可是在所有目睹之人的心中留存。
有讀書人道:「亞聖此詩,似乎言猶未盡,沒有寫完。」
其中一名少年讀書人道:「兄台說的不錯,但亞聖不是寫不出來,或者不想寫,因為他是想讓人人都來續寫這首正氣歌。往後那些符合正道,激發天地浩然正氣,沛乎塞蒼冥者,皆可入這首正氣歌。」
秦川無須給詩取名字。
正氣歌就是它的名字。
所有看到的人,心裡都會浮現正氣歌三字。
「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華寧府人,寧采臣。」少年讀書人緩緩開口,其身形挺拔,眉宇一股剛直之氣,使人凜然。
這時一道清越的聲音,傳遍東海之濱。
「登天門者,可入書院,聽我開講修煉浩然正氣之道。」
於是眾多讀書人,紛紛前往天門。
天門共有一十八道台階。
剛一上台階,就有說不盡的陰森恐怖之意。
寧采臣常年修持抱元樁,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此刻也不禁渾身寒顫。
但他咬牙堅持,一步步踏上台階。
這十八道台階乃是秦川模仿靈台方寸山瑤台的十八層地獄台階締結的幻境台階,威力弱了不知多少。
即使上不去,也頂多有些心理陰影,回去會做一段時間噩夢。
寧采臣一步步上去,咬牙堅持,沒有東張西望。
在他堅持不住時,忽地腦海里泛起正氣歌的詩句。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他身上文氣豁然綻放,在腳下生出一朵青雲,助他輕飄飄上了台階。
而寧采臣體內,一團圓溜溜的文氣凝聚事物形成,其中有隱隱有正氣之意。
「此物可稱之為文膽。」
寧采臣知道,自己通過正氣歌,領悟了文氣化正氣的關鍵一步。
那就是文膽。
文氣有膽,自然就能逐漸轉化天地正氣。
修煉浩然正氣,首先就得鑄造出一顆文膽來。
剛才他領悟這一步時,台階有一種玄妙的步伐凝聚在他心頭,才締結了一朵方圓不到一尺的小青雲,讓他能快步上了台階。
「采臣,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天門後是講學的高台,以及空曠的草地,再無餘物。
清風徐徐而來。
「弟子寧采臣,拜見先生。」寧采臣隨即拜倒。
秦川微笑:「剛才那小青雲,喚作平步青雲,乃是我給走上十八層台階的讀書人準備的小禮物,可以用文氣施展,用來趕路。」
文氣一樣能溝通天地法理。
平步青雲,乃是筋斗步的縮略版本,即使大成,凝結的青雲,也不過方圓一丈,一日千里。
但是遊學士子,用平步青雲,確實可以節約馬力,方便遊歷山河大地,養心中浩然之氣。
剛才寧采臣的平步青雲的一大步,卻也是當世讀書人的一小步。
隨後,陸陸續續有讀書人從天門十八層台階出來。
個個都悟出青雲步。
「今日,開講文膽是如何鑄成的。」秦川的聲音徐徐遍及草地上諸人心頭。
他們心中納悶,難道剛才他們是沒鑄造出文膽麼?
只是亞聖開講,誰敢不用心聽。
秦川徐徐講述鑄造文膽的過程。
似寧采臣這等聰慧的,聽了幾句,便明白過來,原來先生是讓他們溫故而知新。
文膽的鑄造,如修道士神魂出竅。
許多人修士哪怕資質再差,修道幾十年,總能到這一步。
就和那些十年寒窗的讀書人一樣,只要能進入天門,終歸是能磨礪出一顆文膽來。
但是做到了,不一定等於明白。
秦川現在說的便是文膽的原理,以及其中的玄妙。
溫故知新。
結合他們剛才的經歷,許多東西一點就透,不時有讀書人搖頭晃腦,恍然大悟。
以文氣鑄造文膽,以文膽打造文心。
這是目前秦川講述的主要內容。
文心的內容很少,更多內容集中在文膽上。
本來枯燥的內容,秦川用剛才那些人的經歷來舉例,頗是使人親切,且妙趣橫生。
…
…
青州,新鄭縣。
致仕的前任大宗伯高震,坐在書房的書桌前。
他腦海里浮現秦川所作的正氣歌。
作為書院出來的教習,又是當過禮部尚書的高官,他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政客,而是一位有希望成為政治家的大儒。
不是腐儒。
現在他心中已經沒有心學理學之爭。
致仕之後,見得生民疾苦,良知之心闡發。
再看見正氣歌。
回到書房裡,心情頗是激動。
他拿起筆,趁著心中激盪,緩緩落筆,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行。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轟!
文膽凝聚。
然後一顆文心凝聚。
最後一座宮台凝聚出來,文膽、文心掛在宮台中,猶如日月,周圍黑暗虛空,卻是等著浩然正氣所化的星辰點綴。
他一步跨越文膽、文心,直接締結出一座文宮。
文心等於是修士練成陰神。
文宮則是鬼仙。
要知道高震此前連浩然正氣都沒有養成。
他在書院學識淵博,一直以來卻沒養成浩然正氣,甚為遺憾。要知道前代一位副山長,對他寄予厚望,哪怕他沒有浩然正氣,也一意孤行,利用副山長的特許職權,讓他當了教習。見他實在修不出浩然正氣,才叫他進入紅塵磨鍊,回到官場。
高震多年來,依舊沒有養出浩然正氣。
本有些自我懷疑。
但今日得見正氣歌。
數十年積累,一朝迸發。
直接凝聚文膽、文心,文宮形成。
如今,他是當之無愧的大儒。
並能以文宮蘊養的浩然正氣,化出神通來。
「秦川當真是諸子再世,以一首正氣歌顯化聖道,使我等也能藉助浩然正氣修煉,化生神通。雖則如此,落入他的窠臼,對領悟聖道,成為諸子那樣的存在,有所阻礙,可經世致用的意義重大。」
以前書院的存在,是讓個人自由發揮天性,參悟諸子百家的學問,走出新的道路。
而秦川行內聖外王之舉,直接定下萬世法。
從良知出來,鑄造文膽,打造文心,使人走上一條肉眼可見的道路。但是也畫地為牢,使出現新的諸子的可能性降低到了極點。
可以說,秦川之後,儒門再無聖人。
因為所有儒門修煉者,基本不可能拒絕秦川畫的這條路。
學秦川,便不能成為秦川。
只能從他這條路,走出一條新路。
難度太大了。
秦川以心學推翻朱子的理學,現今又成了朱子那樣的霸道聖人,讓別人無路可走。
仿佛屠龍者,成為惡龍。
「這也不能怪他,值此亂世,與其人心不齊,不如有一條切實的綱領。後世有人,披上他的學問外衣,流毒世道,那也是後世的事。」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今人不可能把什麼事都做盡了。」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頑疾。」
「歷史是重複而又不同的。」
類似高震這樣的大儒還有不少。
他們放棄了成為新聖人的可能,自甘落入秦川的窠臼。
這不是理學、心學之爭,而是從良知出發。
儒門三綱,真正開始受到動搖。
良知之心,哪怕販夫走卒也是有的。
…
…
神都,書院。
三大副山長之一,王宗之王夫子,今日講學。
「今日吾講課,說的便是儒門三綱。」
「此乃老生常談而已。」
「但三綱繁瑣,吾得亞聖指點,現今以為,三綱只有一綱。」
書院裡,眾多新科進士、書院學生,不由一陣譁然。
這一科因為殿試出了秦川,所以極不受梁帝待見,因此書院決意讓新科進士們在書院進學三年,再看情況進入仕途。
使得梁帝眼不見心不煩。
「這一綱是致良知。」
眾人不乏有人清楚,致良知是心學所提倡的。
今日王夫子講出來,無疑是對理學的背叛。
三年前,理學尚且為天下人所接受,理學聖道光輝籠罩之處,百姓士紳們無不恪守,為之搖旗吶喊。
不過三年時光,這百家書院,天下理學正宗之地。
理學竟一敗塗地了。
許多還抱守理學的士子都不明白。
這天下到底怎麼了。
連王夫子這等理學大宗都叛變理學。
天理法統何在?
感謝科學家的歲月流淌著孤獨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