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天下驚!(4k)

  第146章 天下驚!(4k)

  雖然百聖齊鳴的異象平靜下來,可是秦川的文章,字字珠璣,文氣鼎盛,若是修道人望氣,則可見燦爛光華與日月爭輝。

  好在高震出身書院,對文氣光華,有應對的辦法。

  他讓人用自己吩咐的辦法,去將秦川的試卷封存下來。

  此卷無須閱卷,不給第一都不行,且不會有任何爭議。至於其中的內容,封存前,已經讓博聞強記的書記官記下,待會抄下來即可。

  原版的試卷,儼然是儒門的名教聖物了,往後須得當儒門聖物供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眾考官見秦川的試卷封存後,覺得整座貢院都黯然失色,心中悵然有失。

  似高潮過後,餘韻不在的空虛感。

  有考官暗中催促書記官,快點摘抄秦川的文章,好一睹為快。

  古人以漢書下酒。

  秦川能百聖齊鳴,符合聖道的文章,下十壇美酒都不過分。

  也可能是諸位考官本來就想喝酒。

  大家神色都喜氣洋洋。

  一次會試,遇上千百年難遇的百聖齊鳴,這等能流傳千古的奇聞異事,甚至見證一位未來的聖人誕生,這是何等榮耀。

  路萬里向著秦川恭賀,說道:「留仙,眼下沒時間和你請教聖道,待此番事了之後,咱們好生聚一聚。」

  旁人說這番話,自然有拉攏的嫌疑。

  可是路萬里此言理所當然。

  秦川是他親自從鄉野點拔出的小三元,如今中了解元,馬上就是會元,至於狀元之名,不做他想。

  將來提起秦川成聖之路,無論如何,路萬里都繞不過去這一筆。

  其他考官此時已經清楚路萬里和秦川的關係,不由好生羨慕。

  他們對路萬里做了禮部侍郎,少宗伯其實頂多有些泛酸。畢竟能當會試考官的,都是清貴文臣,熬一熬資歷,退休前禮部侍郎這種級別的位置總能輪得到。

  可是聖人的引路人,這等無上榮耀,千百世都未必能遇得上一遭。

  誰能不羨慕,誰又不嫉妒呢?

  真是命好。

  …

  …

  小國師道衍此刻也從考棚出來,深深看了秦川一眼。他剛才以猛虎般霸道的文章與秦川的文章交相輝映,最後秦川的封建論在百聖齊鳴的加持下,令道衍一敗塗地。

  他由此陰神受到創傷,文章只做了一半,就再也做不下去。

  道衍小小年紀,可心思深沉。

  即使遭逢大變,亦平淡應對,默默療傷,等到考試結束。

  他看秦川那一眼,似要把秦川的面貌記住,永生永世記在心裡。

  秦川亦看了他一眼。

  他從道衍的眼中沒看到仇恨,只看到一汪平靜的死水,生不出半點漣漪。好似這人早已心如死灰,沒有任何事物,能擾亂他的心境。

  可他才十三歲而已。

  不久前,還寫出猛虎般霸道的文章。

  當真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之輩。

  秦川心裡暗自警惕,咬人的狗不叫。這小和尚心思難測,可能寫出猛虎文章,豈是平淡恬靜的人,切莫被其外表矇騙。

  他能壓倒對方,靠的是古今第一等雄文《封建論》,借的是諸子百聖的聖道威嚴,才使其一敗塗地。

  這不代表對方很弱。

  只是秦川如今道韻得手,最大的心事已經了卻。

  往後歲月里,完成諸子交付的使命即可,屆時當可安心應對那還有不到三百年的天劫。

  與聖道共鳴後,秦川對天劫的感應愈發清晰強烈,對其威力更有個大概的預計,遠不是他現如今的實力能夠應對的。

  還得努力啊。

  秦川和路萬里告別,離開考場。

  可是沒出考場太遠。

  天地間響起無量梵音。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一陣陣梵音,如同浪潮一樣洶湧而至,侵入秦川的識海中。可是周圍的人,哪怕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秦川清楚,這索命梵音,根本就是只針對自己。

  「大梁國師麼?」秦川沒想到打了小的,這麼快老的就出馬。

  當真是急不可耐。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文動百聖,如今風頭何其之盛。如果沒有梁帝的默許,國師怎麼敢來找茬。

  按理說,秦川是未來的聖人,當今的亞聖。

  梁帝當自詡為聖皇,與秦川這個亞聖以及未來註定的聖人君臣際會,寫就一段青史傳奇。

  可秦川清楚,梁帝求道長生,常年不理國政,專心帝王心術,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胸懷。

  秦川這樣的聖人,恰恰會讓梁帝感到忌憚。

  秦川可以做聖人,但必須是臣服梁帝的聖人。

  帝王之私,帝王的掌控欲,會驅使梁帝做出這樣的選擇。

  如果不這樣做,那就不是梁帝。

  真有那麼大的胸襟,容納在世聖人,梁帝就不是梁帝,而是一代明君。可現在的梁帝,觀其種種手段,不過是權謀大家,一名獨夫而已。

  其實當明君未必有多難,有明君的胸懷氣度,哪怕是阿斗那樣的能力,只要選對人,都可以國泰民安。

  在秦川看來,梁帝這人雖然將帝王心術玩弄的爐火純青,可對百姓而言,還不如阿斗好。

  阿斗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這個亞聖,梁帝不會明著動,甚至要供起來。

  但秦川必須亮出自己願意臣服的態度。

  不可露出上古諸子提倡的「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那樣的態度。

  國師的到來不是真要拿秦川怎麼樣,而是給他一個下馬威。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天無二日。

  聖人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

  大梁的天下只有日,甚至都沒有月。

  否則梁帝也不會多年來不立皇后了。

  皇后太子自來一體,加上外戚,對君王的威脅極大。

  外戚之禍,史書上屢見不鮮。

  皇帝從來都是孤家寡人。

  「國師駕到。」

  國師一身月白僧衣,好似菩薩降臨。

  他周身湧現佛光,周圍的舉子,許多都是多年來讀書正心的人,見到國師的風采,都忍不住想要下跪膜拜。

  只是作為讀書人的驕傲,強忍著這股衝動。

  但是周圍的百姓卻管不了那麼多。

  他們許多人都是國師的忠實信徒。

  識海里的梵音沒有對秦川造成什麼影響,他的元神境界,不次於現在的國師,即使國師再厲害幾倍,梵音能跟當日老君觀內的道德真言相比麼?

  秦川有元始道相,鎮壓在識海最深處,生生世世的記憶源頭,根本不怕受到這類魂音攻擊。

  他當真是如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國師見自己的索命梵音絲毫奈何不得秦川,神色微變,倒也沒有太過出乎意料。若是連他的梵音都抵抗不住,他倒是懷疑秦川那闡述聖道的文章,怕是抄來的。

  「陵州舉子秦川接旨,奉皇帝口諭,令你即刻入宮平台獨對。」

  秦川見禮,道:「國師,秦川現在並不是內閣大臣,亦非六部尚書,各省封疆大吏,且平台獨對,乃是君王召見,商議國策。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皇命,秦川只能違抗了。」

  國師渾身佛光依舊涌動不止,佛光愈發浩大,好似一尊金身佛,降臨凡世間,巍峨高聳,法意充斥天地,橫絕四方,無比的霸道。

  「陛下有些私話跟你說,不干國事。此是陛下厚愛,伱速速跟我進宮。」

  秦川淡然應對,「如此,更不能與國師進宮。陛下若言公,則會試文章、殿試之上,秦某皆有公言之;若言私,王者無私。」

  他這一番話,立時引來周圍諸多舉子喝彩。

  「若言公,則公言之;若言私,王者無私。」這一番道理,說盡周圍讀書人的心坎里。

  這才是他們心目中的聖人。

  面對帝王,亦能做到不卑不吭。

  秦川的話不是無懈可擊。

  但他現在攜亞聖的大勢,且周圍舉子生出同仇敵愾之心,一時間文氣涌動,壓制了佛光。

  即使國師也不能在這種文氣浪潮中,下什麼狠手。

  天漢年間,有太學生萬人衝撞皇宮,致使天漢一蹶不振,國運大跌。

  這等事歷朝歷代的帝王都十分敏感謹慎。

  真出了差錯,梁帝肯定是讓國師背鍋的。

  國師見勢不妙,於是深深看了秦川一眼,叫上道衍,師徒二人飄然去了。

  …

  …

  秦川在國師消失的時候,亦悄然離開。

  其餘人等都沒發現。

  不過他的事跡很快在神都發酵,而且消息經過各種道術秘法以及法器之類,向四方傳播。

  各地封疆大吏,也自有道術高手,在京中打探消息。

  不然光靠邸報,對朝堂信息了解太慢,可能會妨礙仕途。

  是以官府明令打壓修士,實則修士的作用,各方勢力都很清楚,怎麼可能真正打壓。

  那些豪族、士紳,封疆大吏,許多都供奉了修士。

  真什麼事都聽朝廷的,早就天下太平了。

  這可能嗎?

  也就開國時,遇上鐵腕君王,有些可能。

  …

  …

  神都城內,各類茶館酒肆都傳著秦川在科場百聖齊鳴的故事,這異象許多人都見到。

  此事成為神都城內如今最大的談資。

  還有許多說書人,將往古諸子的故事盡數往秦川身上套。

  只誇得他天上少有,人間罕見。

  如果現在是網絡社會,秦川就是頂流中的頂流。

  至於神都內外的王侯世家等等,各方勢力都想向秦川拋出橄欖枝,但他們都很忍耐。

  因為秦川在街上公然拒絕入宮獨對。

  其實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秦川此前已經進宮一次。

  此前能進,可作為亞聖,私下覲見皇帝,意義則不一樣。

  對理學而言,即使聖人,也得遵守君臣父子的綱領。

  可是秦川明顯不是理學這一派的,頗有點藐視君父的意思。聖人必有新學,如此大家能猜到秦川即將布道的心學,對君父會有新的解讀。

  大梁朝衰落到如今的地步,依舊能維繫中央權威,靠的就是理學締造的君臣父子綱領,令人不敢越過雷池。

  但是各方勢力蠢蠢欲動,他們也是需要打破這種枷鎖的。

  君王一言決定臣下的生死,事君如父,對他們而言,其實很殘酷。

  他們需要一種新的救世學問,來幫助他們打破理學的枷鎖,獲得更大的自主權和權力。

  道門、佛門其實也需要。

  中央的權威越大,它們的生存空間就會受到嚴重擠壓。

  可這種事,已經到了人心所向的地步。

  不然理學屢次禁絕新學這樣的異端,依舊屢禁不止。甚至路萬里這些人,還做到禮部侍郎的位置。

  理學的敵人,已經打到他們的內部。

  連高震這樣出身理學的禮部尚書,對路萬里等人都持包容的態度。

  梁帝四十餘年的治國,玩弄臣下,讓他們積累許多不滿了。

  只是因為理學的君臣觀念,使他們再不滿,也得忍下去。

  可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秦川的出現,對君王的反抗,以聖人身份對帝王權威的挑戰,使他們看到了曙光。

  接下來的殿試雖然是走過場。

  秦川無論寫的什麼都註定是狀元。

  但秦川既然當眾說了殿試之上有公言。

  那麼必然會有公言。

  否則如何收場?

  氣氛已經到這裡了。

  許多大臣心裡如明鏡似的。秦川殿試的文章,即使不能再百聖齊鳴,可一定要石破天驚。

  如果做不到這樣,他們會很失望。

  天下人會很失望。

  唯獨梁帝不會失望。

  他是君父,可以在這場和聖人臣子的博弈里,輸許多次。

  而秦川一次都輸不起。

  他始終要臣服君父才行。

  這是梁帝的理念。

  以君權壓臣下,還能輸了不成?

  所以他需要秦川這個聖人,也一定不會做出妥協。

  …

  …

  秦川同樣深深明白這一點,他立下不慕榮華,不慕功名的人設,如今更是百聖齊鳴,當世亞聖。

  許多事,哪怕假大空,也要做下去。

  在台上裝了逼,那就下不了台。

  一下台,就有數不盡的暗箭射來,反而在台上更安全。

  他獲得大名,取到道韻,也把自己陷入一個可怕的漩渦中。

  對此,秦川沒有任何憂慮。

  他在回應國師時,早已想到了對策,亦知道殿試的題目無論是什麼,他都該做下那篇文章。

  一篇石破天驚的文章。

  其實寫諫迎佛骨舍利表時,他已經有所預料,為之醞釀。

  許多明白人都在期待,甚至為秦川憂心。

  秦川卻躲在一個很僻靜的地方,陪著嬰寧捏泥人。

  「嬰寧,這就是夫子。一個倔強的老頭,一個威猛高大的老者。有人說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所以夫子是月亮?」嬰寧可喜歡月亮了,尤其是滿月。

  「哈哈哈,有個故事裡,夫子就化身成月亮了。」

  「哥哥,我要聽。」

  「好,我說給你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