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練得身形似鶴形(4k)
雷霆降落小院時,清清先迎了上去。
雷霆之中含造化。
何況是春雷。
「痴兒。」
清清的精氣化身迎向雷霆,眨眼功夫就被劈散神魂,秦川出現在她的精氣身邊,陰陽磨盤化生出,擋下雷霆的餘威。
而雷霆之力,作用清清散卻的魂氣,可她堅定執著的意念,始終令魂氣沒有徹底散於無形。
秦川取出清清的田螺本體,清清散落的魂氣終於有了著落,聚於本體中。電光閃爍,田螺本體難以承受,漸漸血肉消融。
螺殼破碎。
秦川一指點上去。
轟!
清清殘存的意識中感受到一股極大的轟鳴,混沌的意識里,一縷靈光出現,心頭關於神宵煉神術的種種玄妙奧義一一流淌而出,不知不覺間一股冰涼清氣拂平雷霆威能帶來的傷害,使清清的血肉開始凝聚,變化。
神宵煉神術運轉下,神魂復地凝實,精氣歸於血肉,神魂融入血肉,嶄新的血肉胴體出現。
在一陣淡淡的清光中,清清終於得道人身。
剛才那雷霆存留的造化,亦讓她勉強過了化形劫。
雖然法力比不得真正的化形大妖,卻也使她正式擁有了人身,而不是精氣幻身。
傳聞仙佛菩薩,能點化頑石,使其問道。
秦川這手段,與之算是相近了。
跟尋常意義的大妖點化小妖的那種點化,有天壤之別。
「太極符印,詮釋大道。」秦川剛才一指點化清清時,開發出太極符印的一個用途,那就是詮釋大道。
神宵煉神術在太極符印作用下,其中蘊藏的道悟變得清晰無疑,讓秦川得以用醍醐灌頂的方式,點化清清,使其完成渡雷劫化形的最後一步,精氣神三寶合一,肉身進行蛻變,得道人身。
這種人身還不是完整的人身,僅是外表成了人形,還需要長時間的修煉,才能真正完整化形,成為真正的化形大妖。
可這一步跨過去,天高海闊,阻攔清清踏上修行路的桎梏消散無形。
「奴婢謝過公子造化之恩。」清光消失,散落的螺殼碎片成了青花碎裙,遮掩清清窈窕的身影。
她同時煉化了橫骨,終於能開口說話,聲音柔弱,好似黃鶯初啼。
清清面上滿是笑容,因為她有生以來第一句話是對公子說的。
她還有些害羞、忐忑以及歡喜。
不只是得道人身的歡喜,而是她終於有命繼續陪伴公子許久了。
秦川微笑道:「人身難得今已得,正法難聞今已聞,你莫要辜負這一番遭遇,努力修行吧。」
他也是為清清高興的。
「奴婢謹記。」她依舊小心翼翼,不多嘴多舌。
今天的日子,她會一直記著,因為她好像到此刻,才真正來到人世間,有資格享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秦川輕聲道:「去休息吧。」
「諾。」
秦川又是一個人呆在小院的書房裡,高價租住的小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
…
皇宮,大內。
梁帝一年四季常服不過八套,在帝王中算是很節儉了。而且他喜好煉丹修道,在宮內,更喜歡穿著一身舊道袍。
他自問對得起天下蒼生,黎民百姓。
可是為何煩心事越來越多了。
梁帝認為真正的問題出在大臣們身上,他把祖宗的江山,交給這些大臣們治理,他們便是這樣來敷衍他的?
老君觀是梁帝敕命建造的,年份並不久遠,可是一場地龍翻身,旁邊的民房都沒出問題,偏偏大殿裡的道祖塑像開裂。
這好似一個巴掌拍在他臉上,火辣辣的,很疼,很丟臉。
建造老君觀是工部負責的。
工部主管老君觀的侍郎是內閣首輔顏石的兒子顏東樓。內閣首輔的兒子,擔任工部侍郎,其實是慣例了。
老君觀道祖塑像開裂,顏石父子第一時間就入宮請罪。
他們也不是開脫,而是先承認自己的罪責,然後說了老君觀內,沒有任何一件事物在地龍翻身時,受到損壞,唯獨道祖塑像出了問題。
道祖塑像出事之後,繡衣使者第一時間便出動了。
梁帝於是召見了繡衣衛的指揮使江沖,江沖穿著常服前來拜見。
只見他穿織絲禪衣,服飾有些艷麗,絲帽上鳥羽作纓,走動時搖冠飛纓。身材魁梧偉岸,容貌氣派。
他先是向梁帝告罪。
因為今天休沐在家,聽聞老君觀出事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勘察,現在皇帝召見,事態緊急,他第一時間就進宮覲見。
梁帝見他穿著華麗怪異,也沒怪罪他,而是直接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江沖是故意穿一身艷麗的奇裝異服,因為作為繡衣衛指揮使,其實是一個高危的職業,他將自己平日裡驕縱的一面展現在梁帝面前,這是示君以誠。
如果做錯什麼事,皇帝要懲戒他,生活驕奢,君前失禮,都是現成的罪責。
以這些罪責問罪,懲罰自然不會嚴重。
為人臣者,不可無過錯,那樣君王會不高興的。
因為臣下沒有過錯,一旦出了事,又是誰的罪責?
都知道「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可實際上,君王並不喜歡這樣的話。
梁帝熟讀道經五千言,唯獨這一段話,一向不愛讀,還叫人刪去。
帝王是上天之子,怎麼能有錯?
君父無錯,錯的只能是臣民。
這也是理學所提倡的「君臣父子」。如果君王有過錯,那一定是身邊出了小人。
無論是江沖,還是顏石父子都扮演了小人的角色。
江沖見梁帝問到正事,立即正色回道:「啟稟陛下,臣查驗過道祖的塑像,以利刃試之,刃卷而塑像未損。雕刻塑像的奇石,確然是世間難得之物。」
梁帝本性多疑,淡淡道:「這麼說不是道祖塑像本身的問題?難不成是上天的警示?」
江沖:「臣不敢妄言是天意還是人禍,不過倒是發現一件蹊蹺的事。」
「什麼事,你說。」
江沖:「臣接下來的話有些小人攻訐之舉,可本著一顆向著陛下的誠心,還是得說。道祖塑像開裂時,有禮部侍郎路萬里路大人的得意門生在。當時他有些出神,呆在原地。直到道祖塑像開裂,才回過神,然後趁亂離開。」
「一個書生?」
「嗯,可是根據臣調查,這位路大人的得意門生,應該也是一個修士。」
梁帝沉聲:「這麼說,他是有能力暗中損壞道祖塑像的?」
江沖道:「臣不敢斷言,可不排除這種可能。」
「這人叫什麼名字?他是要參加這一科的春試麼?」
「此生乃是陵州人士,姓秦,名川。陛下聖明,此生正是要來參加本科的春試。」
梁帝:「秦川?這個名字朕似乎聽過。顏閣老,你知道他嗎?」
顏石聽皇帝稱呼他「顏閣老」,心裡一突,知道這禍水怕是很難引過去,他道:「陛下,秦川乃是陵州才子,素來與周汝賢交好。周汝賢其身甚正,平生交好的人,不過二三,皆是方正之徒。老臣以為,秦川絕非那種暗中使壞的人。」
「周汝賢現在在哪?」
顏石回道:「儋州。」
梁帝輕輕說道:「那是天南之地,離神都萬里不止。據說儋州有三害,瘴氣毒蟲猛獸,許多官員去了,都再沒回來。所以一些官員聽說要去儋州赴任,寧願辭官都不肯去。這周汝賢去時,可發過什麼牢騷。」
顏石道:「聽送行的官員說過,是有兩句話。」
「哪兩句?」梁帝來了興趣,輕輕問道。
顏石回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梁帝笑道:「他不是說這樣話的人,顏石,伱敢欺君?」
顏石聽到梁帝直呼其名,心裡總算鬆一口氣,看來皇帝對他的成見有所消除,可伴君如伴虎,不能大意。
他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是給周汝賢送行的路侍郎說的。他和老臣在路上偶遇,將送行的事,跟老臣聊了聊。」
梁帝饒有意趣問他:「你和路萬里關係還挺好?」
顏石:「不敢瞞陛下,路侍郎中進士那一科,臣添為他的房師。素日裡,私下還是有些交往。」
梁帝:「原來你們還有這一層關係,可朝堂上,他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你。」
「路侍郎不是因私廢公的人。」
「難為你還為他說這些好話,朝堂穩定,離不得你們這些人。如果人人以大局為重,沒有私心,天下就好治理了。」梁帝嘆口氣。
顏石:「總之是臣子們無能,累得陛下還要操心國事。」
「好了,不說這些。那周汝賢到底說了什麼?」
顏石:「他當時念了兩句詩『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
梁帝先是神色一沉,隨即哈哈大笑,「像是周汝賢說的話,你待會去擬一道旨意,讓他周汝賢擔任巡鹽御史。」
鹽稅是朝廷收入的大頭,這幾十年來,鹽政敗壞,所以朝廷的鹽稅一年少過一年。
鹽政之弊,乃是朝堂上上下下都不敢碰的雷。
看來也是國庫空虛,皇帝需要用周汝賢去捅這個馬蜂窩,充實國庫。
由頭都找好了。
既然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那麼皇帝就如他所願。
「臣,遵旨。」
梁帝隨即神色一冷,看向江沖,「這麼說,真是工部偷工減料,才導致道祖塑像在地龍翻身時開裂。」
江衝心頭一凜,看來陛下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此事梁帝不打算牽連到路萬里身上,就是不想在春試的關口,換副主考,弄得朝局不穩。
大局為重,這是皇帝對他的警示。
看來往後他都不能隨意攀咬旁人,須得低調一段時間。
路萬里和周汝賢算是關係親近,不牽連路萬里,也是為了讓周汝賢放心大膽去捅鹽政的馬蜂窩。
顏石父子和江沖跟隨梁帝多年,自然明白這是梁帝的權謀心術。
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是的,陛下。」
梁帝淡淡道:「顏閣老,工部辜負朕意,就讓負責此事的工部侍郎官降三級,留職察用。若再有類似的事,數罪併罰。你擬旨吧。」
「老臣遵旨。」顏石清楚今天的事,這就算過去了。
僅是官降三級,可職務卻保留著,說明皇帝還是信任他們父子。
顏石父子於是稱罪謝恩離去。
大殿裡,僅留下江沖。
他壓力倍增。
「江沖。」
「臣在。」
「這個叫秦川的人我想起來了,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你明天將他請進宮來,朕想見一見他。」
皇帝既然用了「請」字,足見對秦川有些看重。
江衝心知,萬萬不能對秦川使壞了。
「臣,遵旨。」
…
…
秦川萬萬想不到,皇帝會私下召見他入宮。
他還以為是老君觀的事發了。
可是不像。
因為這位繡衣衛指揮使很是客氣,還讓他收拾好形象,沐浴更衣後,再進皇宮大內。
並不是很催促。
客氣得過於禮貌。
秦川清楚,繡衣衛便是東廠、西廠、錦衣衛一類的特務機構。
這些人的態度,最能反應出皇帝對一個人的喜好。
看來梁帝真的只是想私下見見他。
不去是肯定不行的。
秦川收拾完畢,僅帶了青玉葫蘆和青玄劍進入皇宮。
江沖用了一面鏡子,做了入宮檢查。
讓秦川將青玉葫蘆留在宮禁處,說回去時可以取。
至於青玄劍,因為秦川將其收入元神,倒是沒被發現。
「林公公安好。」江沖在宮門外,見到司禮監的林公公。
「這位便是秦解元?」
「正是在下。」
「嗯,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聽說你還有三品的道職,入宮覲見陛下,倒也不用下跪,行三品大員的禮即可。」
林公公接替江沖,引著秦川去了大殿,朝見皇帝。
秦川入了大殿門,便見禮。
梁帝距他有一段距離,而且周圍隱隱有令秦川十分忌憚的氣息。秦川沒有施展法眼,僅憑經驗感官,他可以確定這個林公公就是一個十分恐怖的武道高手,而且距離他很近。
秦川本能有些受到威脅的感覺。
看來這個林公公不是武聖,也距離武聖不遠。
神都藏龍臥虎,果非虛言。
秦川拋開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神情從容。
「秦川,聽說你極有詩才,你昨天去老君觀,可有所悟?有什麼新作嗎?」梁帝開門見山,問秦川道。
秦川:「回稟陛下,確實有些體悟,因此臣做了一首道詩。」
他以三品道職覲見,自然要自稱為臣。
「念來聽聽。」
「遵旨。」
秦川隨即吟道:「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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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