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千古雄關，溟淵之謀
「來啦，來啦！」
「丹宗來啦，我看見他座駕了！」
「還有多遠？」
「不過十餘里地，轉瞬即至！」
「我們需得上前一點，爭取在丹宗面前露個臉，以後求丹之時也能有個臉熟之誼。」
「哈哈，好一個臉熟之誼。誰會看這種玩意兒啊？」
「道友，這你卻不太明了了。我花大價錢了解過丹宗的生平經歷，此人頗有君子之風，並且絲毫不吝嗇於提攜後輩。當年傳聞他眼紅一個小家族的藥材生意，將其侵吞之。但這只是以訛傳訛，實際上那個家族在他照拂下依舊存在，甚至如今羅天宗的宗主都是那個家族的修士。」
「讓一外來者當宗主？」
「還不僅如此，我聽說在其結丹之時，將結丹心得留於一詞中，無償誦與全城修士。時至如今，都還有玉鼎域的金丹散修，感懷丹宗之恩情呢。」
「結丹心得，無償贈人？他竟如此大方嗎？」
「是啊，要不怎麼會短短時間，他就能廣結人脈無數，諸多元嬰強者為其背書。此次丹宗親至凌天，執行三年一期的巡守任務。若是他老人家心情好，指甲縫裡面流出一點點丹藥，我輩得之都受用無窮。」
「原來如此，同去同去！」
凌天關外，在一眾紛紛擾擾的討論中，許多修士擁擠著往入城的必經之路走去。
心有所求者，踴躍向前。
無可無不可者，也不落人後。
亦有那純粹來看熱鬧的修士，就想看看這兩年被吹得神乎其神的丹宗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畢竟，當初鬥戰台上羅塵雖有驚人之舉，但露臉時間太短，並不是每個人都知曉他長什麼模樣。
若是尋常時候，想見到元嬰真人的真顏，那都是難上加難。
但如今卻不同！
作為戰時雄城，凌天關內部有一眾元嬰勢力根據溟淵派傳下來的陣法，所布置的禁空大陣。
任何想要進城的，都得下了飛舟，步行進城。
只要那丹宗羅塵不刻意遮擋容顏，這一次就是親自觀瞻真人玉顏的絕佳機會。
人群擁擠，兩道倩麗身影被裹挾其內。
一者神情淡漠，一者溫婉嫻熟。
但仔細看去，二女眼中，都有著幾分忐忑不安之色。
「師尊，他會見我們嗎？」
「應該會。」
「如果羅師兄肯見我們，那就太好不過了。以他現在的實力，或許能幫到我們。」
「小蘭，他已經不是那個築基修士了。若再相見，當稱真人……」
說出「真人」二字之時，年長女修眼中滿是複雜情緒。
被叫做小蘭的少婦，連忙點頭。
她只是習慣了以前的叫法，但絕不是什麼不懂禮數的雛鳥，自然知道如何正確對待一位強者。
驀爾！
小蘭眼睛一亮，手指向遠處。
「他來了！」
年長女修深吸一口氣，散發法力，往前擠去。
小蘭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天空中，一艘雲輦快速飛來，到得近前之時，速度陡降，朝著地面下落。
一道道修士身影從上面飛下，於人群中分列兩側。
唰！
一雄壯男子，手執長戟，背生雙翼，在天空繞了一圈，磅礴氣血化作一道氣浪緩緩推向四周。
「諸位，我家太上長老要入城，還望讓開路來。」
說完，他便如箭頭一般，落在了隊伍前列。
是煞龍子！
只一眼，人們便認出了這位頗有名氣的後起之秀。
煉體第三境的實力，完全不遜色金丹初期之輩。
但眾人此刻關注的重點顯然不是他。
所有人都看向雲輦中。
一道身穿金紋白袍的身影自裡面走了出來。
面容俊朗，鼻樑高挺。
一雙薄唇，似笑非笑，隱有幾分譏誚之意。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赫然是那高冠之下，猶如一汪冷潭深淵的眼睛。
視線掃過之時，少有人敢與其對視。
即便有人不卑不亢，強行對視之，也恍恍惚惚間不知所以。
這便是丹宗羅塵嗎？
如此年輕，氣質卻又如此獨特，哪怕在茫茫人群中，也顯得那般卓爾不群，鋒芒畢露！
人群雖被煞龍子排開，但見到羅塵真容，人們還是情不自禁想往前擠去。
可就在他們蠢蠢欲動的時候，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同時伴隨一股力壓全場的如天壓力。
「羅道友，你終於來了，可是讓在下好等啊！」
話落，那人影鬼魅般便來到了羅塵面前。
羅塵先是一怔，隨後面露笑意。
「聆風子道友，如此相迎，可折煞羅某了。」
瀟灑俊逸的中年男子哈哈一笑，手往前一伸。
「請！」
羅塵點了點頭，與他一起並肩入城。
在其身後，楊平都收起了六御飛雲輦，與楚魁一起帶著羅天宗修士進城。
至於那些圍觀者，在兩大真人面前，鴉雀無聲，再無任何喧鬧。
當兩道身影徹底進入凌天關後，城外陡起喧譁。
「那就是丹宗前輩嗎，我還以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呢？沒想到，居然如此年輕！」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丹宗成就真人之境，傳聞才兩百來歲，實乃天下間一等一的天驕。」
「兩百歲？乖乖，我當年這時候還在試著突破金丹期呢！」
「如此修行速度，還有一身絕世丹道技藝傍身，哪怕聖地門人也大有不及吧！」
「難怪縹緲宗太上如此鄭重，親自出城相迎，換我來也肯定百般重視丹宗前輩。」
「前有九靈元君久立大青山苦苦拜見，現有聆風子親自出城十里相迎，如今這東荒，聲名最盛莫過丹宗前輩了吧！」
一眾修士之中，那兩名女修如夢初醒。
在聆風子的元嬰領域壓制下，誰都不敢開口，恐擾了真人。
但如今想見的人入了城，她們所求之事，又該如何是好？
就連聆風子這等元嬰強者都要親自來迎接，以求先機。
可以想像，到時候羅塵在凌天關的洞府，必定門庭若市，她們這等無名之輩，根本沒法見到羅塵一面。
年長女修，本來冷漠的臉上，此刻竟少有的露出茫然之色。
反而是那少婦，驚疑不定間低聲道：「師尊，我好像看見六哥了。」
「六哥？」
「嗯，他剛才就在羅天宗隊列中。見羅真人難，但如果我去找六哥，或許可以走個後門。」
此話一出，年長女修頓時眼前一亮。
……
「作為如今東荒第一雄城，甚至說東荒千古以來最強關隘，凌天關的建立花了極大心思。」
「截五域邊界，合十六域財力，再有前方淪喪十二域之難民龐大人力構建而成，占地足有八千里之廣！」
「其內修士數量已然過千萬，築基之輩足有十萬之數！」
「根據城主府那邊的統計，明面上的金丹修士，當在三千人左右，這是一股極其雄厚的力量。除開化神聖地外，幾乎沒有哪個勢力能夠同時擁有如此龐大的金丹修士。」
羅塵聽著聆風子為他介紹凌天關的情況，那些一個個冰冷的數字，讓他對這座雄城有了一個具體的印象。
不過，即便早有所料，但在聽到三千金丹之數時，仍舊止不住瞳孔一縮。
「怎會有這麼多？」
聆風子理所當然的回道：「大難來臨之時，最容易活下來的就是實力高強之輩。低階修士死了一茬又一茬，但金丹修士可不會那麼容易隕落。」
「而且，人死多了，空出來的資源也就多了。在外界壓力下，有了充足資源的築基強者，自然會亡命一搏。」
「道友也是經歷過凝結金丹的，自然明白，要突破金丹期，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那股子一往無前的決絕吧！」
羅塵點了點頭。
修士鍊氣，每個境界突破之時，側重點都有所不同。
鍊氣升築基，講究一個靈力菁純，構建道基。
金丹升元嬰，追求底蘊深厚，三寶合一，另外還得有大手段應付天劫雷霆。
築基期突破金丹期也有所不同，結丹之法千奇百怪，有著無數條路通往這個境界。
唯獨有一點是必須的！
那就是一往無前，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之心！
若不成，如昔年好友澹臺燼隕於死關，如楚魁身受重創，差點道消。
若成了，那大可長嘯一聲「一顆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在極端的外部壓力之下，如果資源足夠，的的確確會催生出大量金丹修士。
像他羅天宗一樣，之所以能在百年時間湧現出九大金丹，也是因這方面的原因。
不過！
這等金丹修士，固然境界到了，但很多方面其實並不合格。
譬如法力打磨不到位，譬如功法轉修不及時，又譬如強行突破留有暗傷。
就連那本命法寶，估計都沒有餘地去好生選擇。
三千金丹？
真正精銳之輩，或許不足一半。
「元嬰修士方面，凌天關內常年駐紮五位元嬰，三年一換。」
「換得過來嗎？」
聆風子微微一笑，「自然換得過來，凌天五域現目前就有二十位元嬰同道存在。一旦戰事吃緊，五大元嬰可瞬間增加到十個，二十個！甚至，後方十六域，也會派出元嬰強者快速馳援，確保凌天關不失。」
這麼多？
羅塵略顯吃驚。
但仔細一算，卻沒什麼大的出入。
光是他兩年前結嬰大典的時候，就來了十二名元嬰修士。
若再算上留守宗門，坐鎮凌天關，以及閉關靜修之輩，二十之數理所當然。
如此數目，讓羅塵不由得跟北海時期那些霸主級勢力對比。
滄海盟，只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若是把魔羅流，萬仙會，蓬萊仙宗這三方加上，倒是跟東荒如今後面的十六域元嬰強者數量相當。
那被滅的元魔宗和現存的溟淵派，大致抵消。
這般看下來，東荒和北海，在高階修士的數量上，其實是差不多的。
哦！
少算了一點，北海群島散落，有不少如冰極宗那樣的勢力，沒有摻和到三大霸主爭奪北海霸權的戰爭中。
所以，以前北海的元嬰修士數量，其實是多於東荒的。
這倒是不愧北海資源豐富的美名了。
羅塵是這麼對比兩洲的。
可下意識的，他沒有把中州納進來對比。
因為實在沒有可比性。
中州，一宗之地！
沒有消耗之下，就連他都不知道中州到底有多少元嬰強者。
一百絕對不止！
兩百也僅僅只是明面上的。
三百，甚至四百，只怕也有可能。
若中州這頭猛虎脫籠而出，只怕山海界其餘四洲，也才堪堪與其相當吧！
「這就是獨霸一洲的好處，可盡情發育。」
「若是溟淵派獨掌三十六域，甚至肅清蠻荒百萬大山，其底蘊只怕也能追上……」
想到此處，羅塵眉心不由的一跳。
如今局勢，哪怕連九靈元君都看得出來危如累卵，可溟淵派依舊沒有派出大批修士。
僅僅只是讓凌天城主一人坐鎮前線。
他們難道就看不出東荒妖族的勢頭越來越大嗎？
有北海元魔宗覆滅在前，他們難道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將如此多的修士，聚集一地，組成所謂「置死軍」，那最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究竟是他們這些大小勢力，還是溟淵派？
「他們總不會是想著讓我們和妖族對耗，最後再站出來，收拾殘局。效仿天元道宗，將偌大東荒收歸一派之下吧？」
想到這種可能，羅塵忍不住悄然捏緊了拳頭。
他不著痕跡的看向身邊正在侃侃而談的聆風子。
他們知道嗎？
或者說，他們想過這個可能嗎？
亦或者是想過，但在聖地威壓之下，卻依舊不得不做，試圖死中求生，搏那自家傳承的一線生機？
沒有答案，羅塵也不敢問。
聆風子倒是在一番示好之後，終於不再兜圈子，說出了他的請求。
請羅塵親自出手為他煉製一門四階丹藥！
這是應有之意，對方在羅塵閉關為九靈元君煉製九離丹的時候，就一度兩次求見。
羅塵自然知道對方的心思。
尤其今天，對方還主動出城相迎，學那九靈元君給夠了他面子，又幫他助長了名聲。
但要羅塵出手煉丹，價格方面就得說道說道了。
至於具體價格，羅塵當年就提到過，又有符老、九靈元君這些例子在前，只要有心去打聽打聽，都用不著羅塵主動說。
然而，聆風子面露羞赧之色。
羅塵瞬間心中瞭然，原來是個窮鬼啊！
但他面上不顯鄙夷，依舊笑呵呵的。
「不急，待我先見了城中道友，我們再私下詳談。」
聆風子鬆了口氣，對方這話很給面子，看來此事可成，不由得心生感激之意。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來到了城主府。
這是羅塵第二次來這裡。
但和之前那一次不同，這一次的羅塵，更加輕鬆自在。
裡面散出的幾道神識，也不再尖銳，而是友善無比。
一進殿中，四道人影瞬間映入眼帘。
位於上首的凌天城主自不必說。
另三人分別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煙花古嶼之主蕭十娘，百獸宗宗主秦百響，以及羅塵的「好友」閒鶴真人。
這安排倒是非常妥當，算上聆風子，四大執行巡守任務的元嬰之中，要麼是跟他關係好的，要麼是有求於他的，另兩人萍水相交，也沒什麼惡意。
羅塵心思轉動，左手捏子午訣，當胸豎直，微一低首。
「諸位道友，羅某來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