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望海崖上，驅虎吞狼
黑天鵝島外。
當程斗聽見「本座青陽」四個字的時候，抿了抿嘴。
果然！
和他們猜測得差不多，這位行事乖張的年輕男子，掌握了青陽魔火，甚至以此為道號。
一想到傳聞中煉製青陽魔火的所需條件，程斗心中不由一顫。
那個過程，所需要的生靈精血數不勝數，堪稱殘忍。
這等魔火，也唯有魔道強者才能下決心去煉製。
如此一來，自己必然要好生招待一番，免得觸怒對方了。
「上人，這邊請！」
程斗恭敬的讓開通往前路的方向，讓羅塵走在了前面。
羅塵瞥了一眼，淡淡道：「我還不太想暴露自身境界。」
程斗一愣，當即反應過來了。
自己堂堂築基九層的大修士，距離築基大圓滿不過一步之遙。黑天鵝島又是他程家大本營，可稱人多勢眾，卻對一個看似只有築基中期的修士表現得這般恭敬，稍微傳出去點消息，別人都會把羅塵的身份或者境界往高處猜。
他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腰杆，上前一步，和羅塵並肩而行。
「晚宴已經安排人準備了，還需一點時間，趁著這個功夫，不如晚輩為你詳細介紹一下黑天鵝島以及飛燕群島的情況？」
「悉聽尊便。」
……
「上人應該知道，北海又被稱為妖魔海。蓋因為大海中海妖無數，又有元魔宗無數魔道高人橫行，是以外界冠以了這個別名。」
「久而久之，元魔宗自己也承認了這個說法。不知從何時起，元魔宗便將已經征服占領的區域，稱為魔域，而還沒有被占據的地方統稱為妖海。」
「飛燕群島成為我人族屬地，已有八百年歷史。八百年前，此地還屬於妖海範圍，那時候群島中盤踞著無數穿雲雀、破海燕。」
「八百年前，元魔宗派遣麾下宗門，征服了此地，改名飛燕群島。」
「不過，因為此地資源相對貧瘠，且地理位置偏僻，又時刻面對著信天海域的威脅，是以沒有大宗門願意留下來。久而久之，便成了散修和小家族的聚集之地。」
「我程家，也是在那時候落戶此地，且以培育售賣黑天鵝這等一階妖獸為生。」
程斗將飛燕群島的歷史，一一道來。
個中細節，遠比程海昌還要清楚。
羅塵安靜的聽著，捕獲著一些對他有用的常識性消息。
譬如妖魔海被分為妖海、魔域。
又譬如元魔宗看似行事張狂霸道，實際上也承擔著溟淵派相似的任務，那就是開闢新域！若以此類推，南疆、西漠的化神聖地是不是也有類似的任務或者說職責呢？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五大聖地初心還是挺好的，總體都是在為人族修仙者謀福利。
等等，那位於沒有外患的中州的天元道宗扮演的又是什麼角色？
領導者？坐享其成者？亦或者，是已經篳路藍縷，開闢一洲後，開始享受的功勳者？
思緒飄散，小小金丹修士不知不覺遐想得有些遙遠了。
這一次，羅塵倒是沒有斬斷念頭。
蓋因為在來到北海之前，他本人已經隱約觸及到了人族聖地溟淵派和妖獸羽族一脈聖地蒼梧山的爭鬥。
若他未來有朝一日晉升元嬰期，乃至化神期，必然要回東荒。
到那時候，也很大可能被捲入其中。
此刻多梳理一下，總是沒有壞處的。
旁邊的程斗還在介紹。
「元魔宗雖號稱行事無所顧忌，兇殘絕倫，實際上在不少人眼中，也是有底線的正統宗門。」
「他們奉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對內對外都鼓動競爭機制。但在底層這一塊兒，卻做得很好。嚴格禁止高階修士肆意屠戮底層人族，這裡面還包括凡人！」
「哪怕是元魔宗內有需要大量低階魂魄的煉魂一脈，也被勒令不准屠殺凡人和鍊氣期修士。有需要的靈魂，大可以去無盡妖海中捕獵。」
「上人應該也注意到了，像我們飛燕群島上的凡人，日子雖然艱苦，但其實都有出路。原因就在於此，很多年前元魔宗就給我們做出了代表，如何御使凡人。」
「讓凡人大量繁衍，誕生人口。有靈根的，收入宗門。無靈根的傳授淬體武道之法，並且賜予附靈法器，讓他們在一些繁瑣的俗事上能夠發光發熱。一些表現好的先天宗師級凡人，甚至還會被我們修仙家族，破格招入家族內部，給予不俗的待遇。」
羅塵恍然大悟。
難怪之前見到的那些凡人，各個臉上雖有風霜之色，但總體還是充滿了工作的熱情。
完全不像東荒的那些凡人一樣，充滿了麻木。
原來，是有「希望」啊！
羅塵點了點頭，「從這方面講，元魔宗做得還挺好的。」
程斗精神一振，他話題往這方面引，明里暗裡捧了元魔宗不少，看羅塵表現得也很滿意。
這樣一來，不管對方是不是元魔宗遺脈，他自認都做得還不錯。
咳嗽了一聲，他繼續說道：
「是的，元魔宗只是行事乖張怪癖了一些。哪怕世人稱其為魔宗，冠以魔域、魔頭等一系列稱呼，他們也不屑辯駁，懶得自稱聖宗這等冠冕堂皇的話。」
羅塵嗯了一聲，頂尖的強者，少有在乎正魔之別的，遑論區區一個稱呼。
聊著聊著，二人的腳步就已經來到了小鏡湖的那座莊園前。
「青陽上人，宴席已經準備好了，這邊請。」
羅塵腳步微頓，瞥了一眼程斗，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準備得蠻豐盛的嘛！」
程斗心中一緊，「是晚輩應該的，還望上人希望。」
「有心了。」
羅塵呵呵一笑，大步跨入了莊園中。
甫一進去，便見一姿容秀美，身材玲瓏的女子站在大廳門口，素手而立。
見著羅塵面容，她眸子顫了顫，低頭彎腰盈盈一禮。
「小女子程海心，拜見青陽上人！」
彎腰之時，襦裙微斜，春光乍泄。
不提腰臀曲線，光是胸口前那一抹動人心魄的雪白，就足以令人流連忘返。
羅塵瞥了一眼，淡淡道：「抬起頭來。」
程海心抿著粉嫩的紅唇，咬著貝齒站直了身，脖頸欣長好似驕傲的天鵝一般。
直到此刻，羅塵才發覺此女的優勢。
高！
身高足有一米八，幾乎快和自己齊平了。
比旁邊的程斗都要高出一截。
生平所見女子之中，或許唯有那妖修青霜能和她一較高下。
不過相較程海心這柔弱好似小白兔小天鵝的氣質，青霜就勝出太多了。
清冷、強大，以至於羅塵在蒼梧山三年都不敢直視對方。
唯一讓他留下青霜身材高挑的原因，大概還是幾次見面，自己低著頭，只能窺見對方那雙修長且結實有力的大腿，是以才留下了那般深刻的印象。
程斗小心翼翼的站在旁邊，仔細觀察著羅塵的神色。
在那一瞬間，他看見了羅塵有一絲出神跡象。
到得此時，他心中總算鬆了口氣。
果然！
七妹這顆黑天鵝島上的珍珠，任誰看了都會把持不住。
「上人，請落座！」
羅塵看著程斗拉開的椅子方位，眉頭一挑，「我是客人，坐主位不太合適吧？」
程斗連忙笑道：「合適，上人親自降臨我程家，便是我程家之榮幸，必須要讓上人賓至如歸！若是有一點做得不好的，那就是晚輩的不是。」
羅塵微微一笑，也不矯情，大大方方的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程斗也在側面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大廳中還站著的程海心就變得很突兀了。
程斗連打了好幾個眼色，女子才咬牙在羅塵旁邊坐了下來。
這不情不願的模樣，倒是讓羅塵看著心中暗自發笑。
這程斗，看來是對他另有所圖啊！
「上人，且嘗一嘗我們飛燕群島的特色菜式。」
「海心，給上人倒酒！」
程海心嗯了一聲，用不太熟練的動作為羅塵倒上一杯酒。
在酒香瀰漫的剎那，整座大廳的靈氣仿佛都躁動了起來。
羅塵心頭一動，目光落在那酒杯中。
「好叫大人知道，此乃浣橙酒，乃是採用深海靈泉、元魔宗血神一道的血橙，以及極品浣玉髓釀造而成的三階靈酒。對於修士突破境界，有著極強的輔助效果！」
程海心端起酒杯，送到羅塵面前，那血色猶如殷紅漿液一樣的酒液，奪人心魄。
美人、靈酒、盛宴……
羅塵笑了。
一場唯有三人的宴席，在曖昧的氣氛下拉開序幕。
程斗是個很善談的人。
之前沒聊完的話題，又被他刻意找著由頭，繼續了起來。
在元魔宗統治下，北海修仙界雖然動盪不休，但總體而言，他們這種修仙家族還是過得去的。
但百年前，元魔宗被滅後，一切就變了。
本就不算特別好的秩序，一朝崩塌。
那被魔宗數千年引導的風氣，徹底爆發開來，且沒了聖地的絕對壓制。
是以，接下來的七十年，整個北海修仙界都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中。
傳聞內陸魔域，真的就成了魔域！
魔頭層出不窮，魔道巨擘動輒伐山滅門，那些境界低的修士，也都干起了劫修之事。
更有一些得了元魔宗皮毛法門的修士，大行屠戮之道。
或是血神一道的血魔之法，或是煉魂一脈的煉魂之法，這些手段全都要大量精血、魂魄來支持。
以前都是對外，朝著無盡海域中的妖族而去。
現在，有修仙界中一大批軟柿子捏，誰還想去妖海中冒險？
總之，那七十年，是北海修仙界最黯淡無光的一段日子。
就連遠在偏僻角落的飛燕群島，都爆發了好幾次毀家滅門的血腥鬥爭。
程家原本有著好幾位築基中期的家族修士，可稱家族棟樑，中流砥柱，但都毀在了那七十年的動亂中。
尤其是南天上人的出現，將血腥屠殺推到了極致。
他一降臨，就當場滅了一個擁有三大築基後期的家族，從而占據了此地唯一的三階靈脈。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
偏偏在那之後，他勒令飛燕群島所有勢力，向他朝貢。
稍有陽奉陰違者，便是血腥鎮壓。
短短七十年，毀在他手下的築基家族，就足有三家！
也就三十年前，厲姓大能於魔域中央建立了滄海正道盟，北海修仙界終於建立起了新的脆弱秩序。
不管是不是服氣於他，但表面的尊敬還是要有的。
南天上人為了獲得厲姓大能的結島連陣之法，名義上加入了滄海盟。
也是自那之後，他才收斂了肆無忌憚的張狂作風。
飛燕群島，迎來了三十年的短暫和平。
「不過啊！」
「那南天上人，是個心胸不怎麼開闊的。一旦飛燕群島上，有境界能威脅到他的，就會明里打壓，暗裡出手抹殺。」
「像那蛟龍幫幫主，堂堂築基期大圓滿境界，這麼多年愣是孤身飄蕩在海外，也不敢回歸飛燕群島。」
「在下不才，雙靈根資質，修行速度尚可。但進入築基九層，也有數十年了，卻遲遲不敢踏入築基期大圓滿，衝刺更高的境界。怕的，也是這個。」
程斗感慨著說道，語氣里說不盡唏噓感慨。
他目光落在羅塵身上，語氣突地激昂起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
「上人來了，飛燕群島就太平了。上人來了，飛燕就有青天了！」
羅塵忽的抬手。
激昂的話，戛然而止。
在程斗的疑惑中，羅塵飲下最後一口靈酒。
「酒不錯、菜也很有特色，不過我乏了。」
程斗張了張嘴，臉色有些漲紅。
但能夠在南天上人淫威下數十年不倒，他還是有幾分城府的，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
他勉強的笑道：「晚輩的不是，忘了上人長途跋涉而來，的確需要休息一番。海心，你先帶上人去內院休息吧！」
程海心臉色一黯，默然起身。
羅塵擺了擺手，「內院就不必去了，我看那座黑天鵝島尾部的那座孤山懸崖就不錯，上面也有著一條二階靈脈，可供我短暫棲息。」
程斗自然不敢違抗。
當即改口：「上人也是個有雅興的，那望海崖的確風景壯闊。海心，你且陪上人去那邊開闢洞府暫時休息吧！」
程海心低著頭，嗯了一聲。
……
孤崖之上，羅塵操控玄火劍，沒用半個時辰，就開闢出了一座簡單而又寬敞的洞府。
甫一入內，便直接放出了儲物袋中的混元鼎。
鼎中，傳來陣陣嘶鳴之聲。
一旁的程海心露出好奇之色。
但當羅塵打出手訣，五條藍環巨牙海蛇出現的剎那，不禁花容失色。
羅塵轉過身來，淡淡道：「我欲在此地休息，小友就自便吧！」
程海心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但終究咬牙道：「望海崖夜冷風大，上人一人獨眠或有淒冷，妾身願為上人暖床。」
羅塵眉頭一挑，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番。
最後，緩緩搖頭。
「算了，本座也沒那般嬌弱。」
「可是……」女子心中一喜，但是臉上還是露出糾結之色。
「來日方長！」羅塵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就不再管女子，而是自顧自的布置起了這暫時的休息之地。
程海心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掩飾不住喜悅的離開瞭望海崖。
待她走後，羅塵走到了洞口邊。
望著銀濤冷冷，星海沉沉的景色，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片刻後，洒然一笑。
「不過驅虎吞狼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