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天地之根

  「恭賀真人得償所願，道行大進。」

  林玄之頷首輕笑，語氣悠然地恭賀了一聲。

  這紫雲真人自然算得上個人才，多年來通過「校訂」根本道法，一次次通訊傳書下界，將自身部分陽神念頭以功法為媒介藏匿於門人之中。

  而在這一過程中，到了一定程度卻會以道行最高者自發聚合。

  並且，此法雖與魔道一些復活、採補等在功法暗留手段的法門一般無二，但實際上不僅沒有壞處，反而可加持幾分修行。

  唯有當紫雲真人真正藉此聚合成真，化作陽神分身時，以此得來的好處才會折損七八成左右。

  總的來說，倒也算是雙贏之事。

  陽神之念聚散由心，或藏於須彌，或可高渺若仙神法相，境界不夠是很難發現的。

  況且，功法同源的情況下，尋常陽神亦是很難發現這一點。

  正因如此，林玄之初時也只是看出這紫雲一脈道法算得上不錯，應屬玄門正宗之列。

  畢竟他再是能輕易洞徹他人底細，也不至於事事探個究竟，掘他人老底。

  紫雲真人身形縹緲，卻又恍若真人般凝視，通體溫潤陽和之氣雖盡力收斂，卻始終不可避免縈繞周身。

  「道友謬讚了，多年苦心經營，不過略有所得罷了。」

  唏噓笑嘆著，紫雲真人隨即化作一抹巍然紫霞，似有福緣庇佑般巧妙地錯過了一株不知何時悄然生長而出纏繞來的嬌嫩枝葉，倏而落入了靈犀真人中丹田之內。

  林玄之目光微斂，瞭然點頭：「陽神層次足夠，看來是會被此樹自發捕捉？」

  這樹枝纏繞而來看似緩慢，卻是無聲無息，更有一股莫名玄奧的收攝之力刷下，若無準備的話，陽神只怕也要著了道。

  隨著司命上人殘蛻消散，周遭空間以肉眼可見速度崩解著。

  那株生機勃勃，嬌艷欲滴枝葉上流淌著高渺超然的霞光韻律，顫動之間緩緩便要縮回樹幹。

  林玄之霍然一動，掌中一尊三寸高的虛幻小人被其拋出，迎風就漲，轉瞬化作真人大小雙目緊閉，氣機高渺莫測，眉眼模糊朦朧，卻與他有幾分相像。

  剛要縮回去的枝葉頓時一滯，旋即便猛然間野蠻生長朝著人影纏繞而去。

  此舉直把紫雲真人祖孫兩個看得一愣。

  躲都還來不及呢，怎得還有人主動送菜？

  人影很快便被根根枝葉深入體內縮回樹幹之中，同樣半截露在上面半截扎入樹幹。

  只見其身形似虛似實中，有密密麻麻羅列成一道道神紋的禁制在體內閃現，深處更有各色仙光道韻交織成一顆似是而非的「道種」。

  仔細看去卻可發現，「道種」內部明顯還有著什麼。

  林玄之悄然舒了口氣，眉眼之間清晰可見幾分疲憊之色。

  但因有鬼貓魅妖娘娘伴生靈寶洗鍊而成的寶盆在丹田吞吐造化生炁，他狀態卻是在極速恢復著的。

  這寶盆層次本就是三災盡渡的純陽法寶層次，不長於功法，但實乃一等一的輔助至寶。

  眼見人影之中絲絲縷縷的道韻精粹被汲取、掠奪，林玄之自有感應，神色之間難掩驚異之色。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以人為養，以道為材，掠奪他人而補益自身？」

  「不過，倒並未有太強魔性的樣子，甚至還有幾分細水長流的意味？」

  林玄之在這禁制人偶中可謂下了猛料，不然豈能如陽神一般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但實則落入樹中後，一身道韻精粹被汲取的速度並不算猛烈。

  「以自身元神念頭烙印了玉輪上多年來銘刻的諸多道韻痕跡，並引動了一縷玉輪氣機藏匿其中，果真是個好餌！」

  人影之中自有林玄之念頭居於深處，注意到隨著人偶不斷被掠奪大道，點點金色禁制神紋也一點點蔓延至了樹幹之上。

  期間雖不免崩潰、損耗了大半，但保留、轉移而去的禁制卻非這樹木憑藉本能就能消磨的。

  況且，歸根結底，主料還是最後那一縷玉輪的氣機。

  紫雲真人雖不明就裡，但也看得出這位天外來客心思有些大。

  「此處將崩，你我還要儘早離去的好！」

  比林玄之更像工具人的靈犀真人連連點頭。

  紫雲真人這道化身采了司命上人殘蛻這味大藥之後，實力已然達到了初入陽神的層次，絕非尋常陽神的念頭化身可比，更重要的一些對於大道法則上的感悟與運用，短時間內便獲得的提升。

  「雖天機莫測難明，前路莫測，但此番因道友成事，貧道理應回饋。」

  「道友在此界行事期間貧道願略盡綿薄之力，予以支持。」

  林玄之當先以法力轉化出一隻萬古寒玉瓶將九劫不滅造化玄炁收起。

  此物最是罕見，生於純陽隕落之身，卻蘊藏造化之妙步入後天，更是唯有二衰以上層次的純陽真君隕落出才偶爾可見。

  二衰真君初涉造化之妙，已具開闢洞天之能，雖尚不及三衰層次於大千中自開一界的威能，但有所憑依，同樣可產出一應小千級數的玄妙事物，可體內自成洞天，演化道法玄機。

  究其根由，便是天人第一衰渡過以後，當感悟出幾分「造化」之妙才算觸及了二衰的門檻否則強渡，可謂十死無生。

  而這九劫不滅造化玄炁源頭便在此中。

  然而到了純陽層次，理論上已是長生久視，沒有壽元憂患，隕落的情況無外乎便是犯了殺劫，或倒在衰劫之中。

  如此情況，純陽法體基本上便也難以留下什麼了。

  倒也並非沒有魔道高人試圖獵殺二衰、三衰的真君人為煉就出這九劫不滅造化玄炁來。

  但似因人為干涉，失了天然純粹，竟是沒有成功的例子。

  「看來炎海對此了解並不淺！」「火凰啊……」

  林玄之眼皮跳了跳，轉了看向另團時而匯聚一點，時而膨脹，內里宛若混沌虛空的事物，其中更有絲絲蓬勃旺盛的萬事萬物勃發之炁。

  「司命上人的紫府泥丸宮所化的事物，雖非法寶，但層次遠勝尋常小千級數的事物！」

  「而且，倒是與大赤天象圖頗為契合，或可煉入其中，徹底化為存續之基。」

  最後一樣事物倒是頗有幾分神異，竟是一成人巴掌大小，蜷縮沉睡的嬰孩。

  「元神嬰兒？神道金身？」

  嬰孩通體銀白，呈憨態可掬之相，眉心生有豎眼狀的紫色紋路，周身時光似有凝滯，面容卻瞬息萬變，仿佛有眾生之相。

  「殘軀之內的些許殘存道果精粹結合人間界蓬勃向上中眾生無意識的香火造就，倒是個身外化身的好軀殼。」

  嬰孩並無任何意識靈智，但層次儼然有著陽神級數。

  不過，若是災再過一些念頭，從司命上人體內或許真可能孕生出一繼承了其些許功果的存在來。

  紫雲真人對三樣事物並無任何心動，他顯然顯得分寸的，更願意出力，以表感謝。

  畢竟說到底，背後必然仍有推手，這些好處都是人家拋出來的。

  他紫雲真人若無表示，只怕很難讓幾方滿意。

  前路渺茫，但不到絕路，他仍是想要為自己，為門下爭一個希望的。

  「既然選擇貧道當這個中間人，或許便是個機會……」

  「哎！」

  收取了三樣事物，周遭空間已是基本處於一方莫名之中。

  雖然林玄之將自家人偶插入樹幹，但顯然並無錨定人間界的作用。

  「這裡既然來過了，按照真人所言才可再去天地之根？只是以我看來，除了將此處錨點拔出，些許收穫並非什麼太大助力的樣子。」

  二人各自化作白紫兩道仙光遁入虛空，沿著似有似無的混洞通路迅速逆流而上。

  紫雲真人聞言若有所思道：「外物或許儘是酬勞，目的應當……是動搖六道？」

  「應該是如此了……動搖六道！」

  迅速收斂了思緒，紫雲真人才輕聲道：「天地之根據傳為造化祖神——六道祖師永眠之所，乃是真正的天地樞紐所在。」

  「但司命上人法相吾等還算偶爾可見，那天地之根具體位於何處卻是毫無頭緒。」

  林玄之詫異側目：「既然毫無頭緒，真人等又如何斷定有這什麼天地之根？」

  紫雲真人輕嘆道：「道友並非此界之人，自然難以明白。」

  「煉就元神之後，吾等便可隱約感知到一處所在，初時模糊，但隨著境界加身，便愈發清晰。」

  「六界之中皆是如此，但唯有人間界中感應最為清晰。」

  「經過吾等多年推算，那裡十有八九便是與此處錨點互為犄角之處，但又似同時處於六界，以此方位搜尋探究，終是無果。」

  「然而，如今錨點六去其二，天地自有變故，或許出去之後會有發現？」

  林玄之若有所思點頭：「若如此說來，「敖昇」有法子提前定位天地之根？」

  「什麼媒介嗎？！」

  歸墟之眼遙遙在望之時，林玄之不由與紫雲真人兩個交代一番，祖孫二人瞭然。

  旋即便見紫雲真人徹底蟄伏，收斂了氣機重新藏入靈犀真人體內。

  氣息迅速攀升之下，靈犀真人竟隱約跨越了一災的壁壘般，直叫他神色驚慌地儘量收斂，唯恐被天道所察。

  不多時，只覺眼前一亮，二人身影登時浮現於大荒海域之上。

  林玄之神色未變，眼角略帶笑意緩緩吐露道：「太子殿下竟如此擔憂在下不成？」

  敖昇哈哈一笑，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修為被限，深入混洞，為兄怎麼能不擔心？！」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天地動盪，遲則生變，為兄從一積年老蛟口中得到了確切消息。」

  「你我還是立刻動手，去往那天地之根為妙！」

  竟是對林玄之為何來此，收穫如何半點好奇也無！

  林玄之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便有勞太子殿下帶路。」

  說著便忍不住遺憾似地道：「不若再試著與靈霄兄弟匯合再說？」

  敖昇不動聲色笑道：「靈霄兄弟手段百出，若是有法子自會下來尋你我。」

  「如今只怕壁壘仍在，難以撼動，咱們若是拖延太久，只怕爭不過後面那些人。」

  林玄之不動聲色瞥了一眼，見其目光清正平和，唯有幾分野心拼搏之意。

  「真是個糊塗鬼啊，也不知道這法子有沒有什麼隱患……」

  「歲數越大，越是陰險得很，簡直無論正邪。」

  當然，林玄之是不會承認，自己也是這一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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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