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聚神都 謀古界
月輪高掛，一片銀白清寧光輝籠罩天地。
浮雲道宮，後院三清閣中。
林玄之身前玉台仙鏡光華如水，緩緩涌動間不時有層層漣漪擴散，其中點點光華若隱若現，激盪地鏡面景象都有幾分不穩。
三喵在一旁慵懶地打著滾兒，顯得很是百無聊賴。
「這神都附近明里暗裡匯聚而來的元神果真不少了……」
林玄之抬手不時點向鏡面，小心地調出某一道光點的具體情況。
這些便是如今在神都附近的一些元神真人了。
其中氣機有強有弱，弱的自是普通元神，強的那幾個也尚且不到陽神。
不過這些人也並未刻意隱藏蹤跡，想是神朝方面也心裡有數。
似林玄之這般被提前告知燧皇古界之事的雖不多，但如崑崙四派和他們交好的勢力必是曉得幾分的。
大周目的也是趁此一事拉攏人心，捆綁些高手上船。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大周還未到人人唱衰的地步。
如一些散仙，師徒傳承的法脈、福地洞府等未必不會考慮求個「潑天富貴」。
仙庭多年來雖也對各方拉攏不斷，但他們內部階級分明，仙律嚴苛遠勝神朝，話語權更是被廣惟神君的嫡系握緊，尋常真人進去想熬出頭可不容易。
哪怕看似得了尊重，卻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而神朝處於弱勢一方，對於賢良之士便可謂禮遇有加了。
這些都是祖父林天虎和林玄之講述的，整體算得上客觀，但顯然是有幾分對自家朝廷的「濾鏡」的。
仙庭一方再怎麼說各種資源與修行條件都是勝過大周的。
不過歷代神朝總能繼承些前朝遺產，國運穩固後還有三祖庇佑，但具體有什麼大多未知。
這亦是各方糾結躊躇的原因之一。
觀察片刻，林玄之不由緩緩搖頭。
「那鬼貓果真還在神都？」
「喵嗚～」
林玄之輕輕搖頭一笑，顯然對方如今防備得很好。
借太陰之力與法寶相合，林玄之運轉改良後水中撈月之法足以將神都之外的情況盡數捕捉入鏡中一觀。
若是不計損耗的話，神都內情況也不是不能照進去。
但他自知在別人的地盤行事也不好太過放肆。
遙想當年入道之後的第一次鬥法，他便是以水中撈月隔空制敵。
如今幾百年過去，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法術，他也不免有幾分感慨。
「夢開始的地方？嘖～」
當然，水中撈月這門神通的威力早已非當時可比。
林玄之隨手撈起三喵抱在懷裡揉捏一番方取出一撮黑色透著不詳之氣的貓毛遞到其鼻頭，任其聞了聞。
「你對她雖有感應，卻也不妨試試土法子，或許能有意外收穫。」
三喵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十分嫌棄地掙脫林玄之懷抱躥了出去不見蹤影。
「哈哈哈！」
不死鬼貓的分身被他變作草人施展過釘頭七箭後大部分已化成灰，他只搶救下點皮毛來。
這門神通威力強則強矣，也叫人防不勝防。
但林玄之本身只是勉強把此神通提升至初階神通的級數，掌握得雖不差，但不能忽視的是雙方層次差距太大。
為了增幅神通威力，他當時才選擇以鬼貓分身直接當做草人的。
據西方鬼帝所說，若非那條血海支流本身條件有限，鬼貓很有可能一出世便是純陽層次的大妖神了。
當時就算沒有殺河童子阻攔，他或許也只能射出第六箭。
噗嗤！
兜率仙火瞬間點燃了貓毛，林玄之捻起餘燼撒向鏡面，只一瞬間，銀白的鏡光便暗沉許多。
而後水中撈月映照出的景象中便緩緩浮現出絲絲縷縷的黑色線條。
線條於神都之外蔓延，若隱若現間有通向遠處的，也有伸進神都之內的。
林玄之目光微斂：「三個方向……」
「看來還是不夠痛，她竟還能多線操作，並敢隱藏於都城之內？」
一念頓生，鏡面閃動不斷，他欲借水中撈月主動拉對方再斗一次。
畢竟，對方若處於神都之內必定會束手束腳，但轉念一想他又按下心思。
「或許還是得讓她主動一次，給她些甜頭？」
眯著眼睛思索片刻，林玄之拂袖自鏡中抹去對方氣息。
「震驚！玄門正宗，純陽法脈的仙真竟夜半行偷窺之舉？」
一陣帶著驚訝的聲音自道宮之外傳來。
林玄之詫異抬眼，就見月華之中，一位身著日月同輝法袍的矍鑠老者顯化而出。
「道友好精妙的法門！」
不動聲色一笑，林玄之抬手凝聚月光為橋，延伸至對方身前。
老者童顏烏髮，長須飄飄，見狀不由從容一笑，當即踏上月橋緩緩落至三清閣上。
「貧道南海流光島，逐月峰，日月乾坤洞主曌玄子。」
「方才偶感太陰微動，虛空有異才循至此處，不想竟是道友夜半施法。」
林玄之沒有半點被抓包的尷尬，輕笑點頭道：「看來是貧道功夫不到家，讓道友見笑了。」
曌玄子擺手笑道：「道友謙虛太過。」
「若非貧道修行多年，對太陽、太陰之道多有感悟也難以發現。」
「只是未曾想到貴觀竟也早早將人派來，還是道友這位崛起的真人。」
林玄之含笑問道：「道友竟識得貧道？」
「玄都觀逸虛子又怎會不知？只是未曾想到聞名已久，一見面竟已是長生中人。」
曌玄子略有感慨，旋即才解釋道：「貧道於南海修行，四千多年前曾拜謁過月清仙姑，得了指點才有今日成就。」
「原來如此。」林玄之微微恍然點頭。
曌玄子嘿嘿一笑：「否則貿然前來撞破了什麼隱秘，貧道豈不是不好退場。」
倒是個風趣的人。
林玄之心裡暗自評價了一句，而後才隨意問道：「道友來了也有幾日了？」
「貧道受龍虎派天師相邀，於幾年前便到了。」
「竟那麼早？」
曌玄子微微一笑：「貧道渡過火災後本就靜極思動，又想再尋兩個過得去的弟子、童兒，索性便來神都碰碰運氣。」
「既然如此，道友可知陣子神朝的動作。」
「道友是指……」
曌玄子剎那間恍然，旋即微微有幾分正色道：「當時只聽兔起鶻落間好大一聲慘叫。神朝那人仙本也是個厲害的，卻鬧了好大沒臉，據說差點被什麼給生吞了。」
「附近的幾位仙友都聽到了。」
林玄之發現的附近元神就有不下十人了，誰知道具體有多少？
「道友靈覺敏銳，就沒發現什麼嗎？」
林玄之對自家本事還是有幾分自信的，曌玄子能察覺並摸過來，顯然有些斤兩。
「貧道當時和另一位李維思道友試圖出手，有意賣個好給大周，但那不知什麼的東西也有幫手，直接將我們二人頂了回來不說，還欲以一道魔氣侵蝕吾等元神。」
曌玄子和李維思皆是二災層次的真人，在散修中是排得上號的，出手一次未能建功他們便已明白對手非同小可，自是主動放棄糾纏。
人情可以賣，打生打死卻是不必了。
林玄之輕輕一笑：「道友可要小心了，據貧道祖父說，那東西可是個大凶之物，和修羅教關係密切，日後多些防備才是。」
「竟是這般跟腳？」
曌玄子眉頭瞬間驟起，卻也不見太多畏懼之色。
林玄之頷首道：「可不嘛，不然神朝又何至於興師動眾。」
「倒是道友，既知此乃貧道別府而主動前來，卻非單純打聲招呼這麼簡單吧？」
曌玄子聞言不由沉默半晌後方道：「貧道得月清仙姑指點方能煉就元神，災過兩重，有今日道行。因多年未見，很想親自拜謝一番以表孝心，但仙姑竟有多年未至南海別府。」
「洞天高遠，貿然到訪貧道恐有失禮之處，因而想請道友幫忙遞個話。」
林玄之點頭一笑：「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婆婆近年忙於參悟一門神通，道友想是還要等上一段日子再說。」
多年來玄都觀給傳遞的信號便是避世消隱的態度。
當然西方魔教等對此應該是嗤之以鼻的態度。
所以，如曌玄子這樣的人也不好直接登門去拜訪一位玄都宿老。
二人又是深入交流一番修行見聞，彼此也算相談甚歡。
林玄之這才知道當年曌玄子修行他們一脈那癥結不小的法門時遇到了月清婆婆才得以板正，徹底入了正軌，更讓他比歷代祖師更為順利地成功打破生死玄關。
以太陰、太陽為根本，調和陰陽，日月同輝洗鍊三寶，照見本性自是很高的立意。
但日月乾坤洞底子太薄，步子又太大，前幾代即便出了兩位元神也是多有隱患。
月清真人一次採集太陰天露時偶然遇到了因功法問題陰神紊亂，走火入魔的曌玄子，不免隨手救治一番，又十分嫌棄地斧正了他們那部《日月乾坤鍊形篇》。
這對於當時早已渡過二災的月清真人來說只是小事，但曌玄子自然感恩戴德。
他煉就元神之後雖又登門拜謁了一番月清真人，卻也不足以表達感激。
如今其劫過兩重，成了他們這一脈有史以來的第一人，不免愈發感念仙姑恩德。
此番有意拜見，也是想請示一番月清仙姑是否願意日後受他們日月乾坤洞一炷香火。
這才是重點！
林玄之對這位道友的心思也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若非月清婆婆近來參悟胎化易形，只怕早已有空處理此事。
不久之後。
目送曌玄子離去，林玄之手中也拿到了附近真人們更具體的情報。
對於這些情報，曌玄子給的倒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畢竟堂堂玄都真人總不至於暗下殺手針對誰。
當然，若是誰被盯上那定是那人的問題！
月清仙姑的同門怎麼可能德行有虧？
翻閱玉簡中的信息林玄之含笑點頭：「大概率有不少人會被邀請入燧皇古界的。」
「當然，前提是他們對大周表現出足夠的誠意。」
「而按照祖父的意思，渾水摸魚之人又會從哪一方滲透進來呢？」
「鬼貓、修羅教……」
「或許，還會有一些老朋友？」
沉吟之中，林玄之念頭一動，自身氣機緩緩吐露，一層層肉眼難見的紫霞湧現於浮雲道宮上空。
此乃元神氣機與天地自然生發的異像，非常人所能見。
其時而呈慶雲狀，時而化作一朵盛開的紫蓮，時而又是無盡紫色仙火之狀。
剎那之間，神都內外各處反應皆是不一，卻都很不平靜。
咔嚓咔嚓！
「是他，是他，就是他！啊啊啊啊！」
魅夭寄宿於一位宗師郡主體內，感受著神都之外那熟悉的氣息，當即忍不住抓狂，恨不得衝過去將那生吞活剝。
「絕不能讓他這麼得意！」
而處於神都另一側一座山中寺廟的幾人亦是各有異色。
七寶尊者霍然睜開雙眼望著遠處蹙眉道：「這就是那逸虛子——林玄之？雷災真人的氣息！」
「正是他沒錯，林玄之……」
許玄神色之中難掩「憤恨」、驚詫。
「他已渡過雷災了！？七師弟，你的恩怨想了結怕是難了！」
聽了七寶尊者的話，烏雲大師不由得打趣似地對許玄道。
許玄輕哼道：「一切以大事為重，我那些私人恩怨算得了什麼。」
七寶尊者淡淡瞥了烏雲大師一眼：「七師弟說的很是。老三，你如今心性、修為可都已被超過嘍。」
許玄心裡暗罵七寶這禿驢沒事就會給他拉仇恨。
果然。
烏雲法師聞言神色譏笑道：「小弟自是不及七師弟能討得師父歡心。」
「三師兄若有什麼異議大可焚香請示師尊，浪費口舌實在無趣。」
「你！」
烏雲法師瞪著許玄，卻也無可奈何。
七寶尊者緩緩閉上眼睛，心裡暗道一聲廢物。
如今這烏雲除了歲數比許玄大，卻是哪哪都不如了。
許玄心裡則暗自思索著是否要趁神都局勢複雜，請託林玄之把這礙眼的烏雲算計死。
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白蓮道於大周宗室內發展的信眾已安排好了一切。」
七寶尊者輕輕點頭：「大周對燧皇古界雖然開發有八九千了，但其中必還保留了不少聖隋的痕跡。」
「此次不容有失，否則師父怪罪下來，你們便自求多福吧。」
「是，師兄。」
烏雲法師略有嫉恨地瞥了許玄一眼：「皇甫家那幾個人呢？」
「他們自會走別的路子進入，三師兄不必閒操心。」
主持白蓮道，執掌七寶金幢，又幾次得天覺菩薩指點，許玄如今也已是陰神圓滿的高深修為，可謂位高權重，頗讓幾個師兄眼紅。
但那些人除了說些酸話兒外，絆子都不敢使得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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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