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講法觀己 神州之動

  林玄之神色從容淡然，語調平緩柔和，聲音卻似有一種深入人心的玄妙，不知不覺，便讓在場眾人沉浸其中。

  對於當代真傳講法，即便玉池子、紫霞觀主這樣的陰神修士也是態度誠懇而來，絲毫沒有輕視之心。

  鶴童子與鵪鶉童子雖然跟隨一代純陽真仙孫真君身側多年，見識眼光極高，修為比之玉池子二人還要高上幾分，卻也是聽得入神。

  至於如黑熊精一般金丹妖王更是生怕錯過一個字。

  修行至玄至妙，但元神之下最重要的關竅只有上品金丹一難。

  對此關隘，林玄之不便多言以免給人造成知見障。

  除此之外的修行，便基本都是精氣神的如何摶煉增進，其中雖也不乏一些精妙功夫，但多是有跡可循的。

  紫霞洞天中的修士與精怪絕大多數自然是走的道門練氣之路。

  即便那看似憨頭憨腦的黑熊精，林玄之也意外地發現是位上品金丹之士，也不知受了誰的點化。

  在此之外，走那妖族始祖真身、武道人仙、鬼仙、香火之道的人也是不少。

  林玄之見多識廣，自能以玄門金丹之道為主幹延伸拓展，囊括所有，並有針對性地提出種種建議和點撥。

  如此這般深入淺出，鞭辟入裡地講述，自降服七魄開始，至煉就陰神後的種種內外修行玄妙便逐一呈現在了所有人心中。

  一時間雲頂天宮似乎被玄之又玄的意境籠罩，所有人盡數沉浸其中，只有林玄之平和的聲音迴蕩。

  身前內蘊黑白道德之氣的青牛閃動著淡淡清光，引動著天地間的道韻。

  紫霞宮中。

  靈虛子滿意一笑：「倒是個好老師。」

  「這般掰碎了講，那些小傢伙再沒些收穫可就真是蠢笨如豬了。」月清真人附和笑著。

  幻幽子聲音飄忽，似從遙遠而來：「逸虛子確實是個好的，日後或可讓他專門執掌清風明月閣。」

  孫真君笑呵呵點頭：「你確實有點急了。就算這小子能於百年之內打破生死玄關，執掌傳承之地可要早得很呢。」

  池京柯真人不懷好意笑道：「正是如何。而且咱們觀主對逸虛子怕是另有安排。」

  靈虛子聞言不置可否，笑眯眯道：「青岩出關之後再議不遲。」

  孫真君饒有興致道：「強扭的瓜不甜，與其等青岩，不如潛虛子這個主動的頂上來。」

  觀主還未說什麼，月清真人便忍不住好笑道：「潛虛子的話你也信。只怕真到了那時候他躲得比誰都遠。」

  靈虛子無奈搖頭：「你們這些人啊！」

  幻幽子笑嘻嘻恭維：「能者多勞道理師兄想是懂的！左右師弟我修為低微，才堪堪一災，幫不了伱什麼。」

  眾人不免一笑，池京柯真人則指了指雲頂天宮中司空玄策、楚青鳶二人：「這兩個諸位以為如何呢？」

  月清真人輕笑道：「你倒是積極起來，想著挑徒孫了。」

  「元陽道體自然不俗，這小傢伙心思也算純淨，入門多年不驕不躁。」

  「那小姑娘進入洞天的時間雖短，但卻是因天資心性才入文鏡的眼，如今看去也當真不差。」

  孫真君等人或頷首或微笑，但皆沒有反駁的意思。

  幻幽子輕笑著道：「雖然和逸虛子這般與觀中緣分深厚，運道頂尖的比不了，但這兩個小輩確實可堪造就。」

  靈虛子看了眾人一眼便點了點頭：「如此便等文鏡出關和明心歸來問問他們的意見了。」

  「玄策小子倒還好，文鏡對那女娃的收徒之心並不強，怕是要落到明心頭上。」

  月清真人聞言蹙眉：「這本也沒什麼，只是明心與星河如今正是面臨生死玄關的關鍵時候，怕是無心教導弟子。」

  池真人卻是無所謂一笑：「總歸是不愁無人指點的，定下名分一事後再說不遲。」

  眾人聞言不免一笑，倒是揭過不提。

  靈虛子這時則輕擊桌案，見眾人注意過來才平緩道：「廣乘派天辰道友傳訊，仙庭針對大周將有正式動作，你們雲遊歷練之時留心些，勿要牽扯進去。」

  孫真君臉色一肅：「要開始了……」

  「邊鼓敲了好些年，廣惟已是沒有耐心了？」

  月清真人輕輕一嘆：「或早或晚總歸是要來的。看來我得去道場那邊一趟了。」

  池真人淡然一笑：「大周近年頗有勵精圖治，壯大國運之舉，雖然外患頻起，各方環伺，但內憂卻又被逐一平息的趨勢，廣惟神君他們如何能坐視不理。」

  「如今石頭落地倒也是能讓各方安心，只怕大周他們也是會鬆了口氣。」

  靈虛子淡笑告誡：「因果糾纏，天機混亂，劫難滾滾而來，你們也要通知諸別府道場的同道，主動捲入其中雖有機緣，但後果自負。」

  「靜坐山中誦經潛修，不染因果方是穩妥之法。」

  眾人不免正色應下：「謹記觀主叮囑！」

  九玄峰雲海。

  且說「小班」這邊，自有清氣之神代林玄之講授修行之妙。

  看似境界低微，內容淺顯，但林玄之反而更多了幾分重視。

  萬丈高樓平地起，根基之事更是極為緊要的。

  鍛體養氣，百日築基，養神內觀，懾服雜念，入定修性，及至養精、採氣，入竅、罡煞，按部就班，循序漸進。

  林玄之含笑望著不時若有所思的眾多修士，心中亦是在回望自身開始修行後點點滴滴。

  苦尋法門，開始築基，打磨根基，駐足養精，直到終於得到了一篇《上元八景行氣法》。

  正式修行後的一切種種都化作最深刻的畫面浮現林玄之心頭。

  彼時的心態、渴望與堅持同樣清晰地湧上心頭。

  林玄之心靈超然，清晰感受著種種，卻似乎並不受此影響，反而沉浸講法不可自拔一般。

  兩座天宮中，直至他最後一個字同時落定後許久，都不見有半點聲音響起。

  上至玉池子這般的積年鬼仙尊者，下至剛剛開始靈智，橫骨未褪的精怪都在冥思苦想中多了幾分明悟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有積累深厚的人最先醒來，漸漸地天宮之中不免喧囂起來。

  然後片刻後，眾人便是同時正色行禮：「多謝道長傳法！」

  林玄之此番雖然沒講授什麼具體的修行法門，但反而更讓眾人收穫巨大。

  如玉池子，他竟然隱約窺見了幾分陰中超脫的妙諦。

  如鶴童子便是明悟了幾分以身為爐，洗鍊妖身的玄妙。

  而黑熊精這種妖怪里的「高材生」更是感覺前路清晰了幾分，玄門陰神和妖軀的調和更加容易。

  因此，眾人雖不乏惋惜遺憾未能收穫更多，但整體都是喜氣洋洋之態。

  司空玄策在這裡修為只是尋常，但林玄之所講似乎是為其量身打造的一般，使得他對玉液圓滿，溫養丹鼎一關更是清晰瞭然，唾手可得。

  青牛哞哞一叫，眾人當即肅靜，林玄之輕笑道：「諸位能有收穫，貧道自是萬分欣喜。」

  「今日講述可為一切修行之總綱，是正法根本，但也為逸虛一家之感悟，回去之後諸位不妨多多交流。」

  玉池子含笑應著，不免謝道：「本以為貧道在陰神一關已走到了盡頭，但聽聞此番講法，對於煉神之道，竟還有這般深的感悟，可見逸虛你言之有物，見識更勝吾等之流甚多。」

  林玄之從容笑著：「師叔謬讚！各位能有收穫也算不負觀主一番苦心。」

  說著望向眾人又道：「此番講法已了，下次便定在三年之後，屆時便主講「術」之一道。」

  「如此有法有術，方能求道問道。」

  眾人想不到還有下一場，不由得更是喜出望外。

  如此不免再次和林玄之謝過之後才三三兩兩地順著五色虹橋散去。

  司空玄策和楚青鳶也是有很多東西需要印記感悟，因此也是匆匆離去，沒有過多停留。

  一點清氣擴散化作靈虛子身影，便見其對林玄之含笑道：「大道高渺無處不在，不遠於人，但吾等愚昧，只能從術中悟法，法中得道。」

  「講得不錯！」

  林玄之不由得起身行禮，而後才謙遜道：「您抬舉弟子了。」

  靈虛子瞥了一眼林玄之跟前那小青牛：「這小東西倒是還一直汲取著那玉宸小千的道韻給你。」

  「那方小千天道是個敞亮的。」林玄之點了點頭。

  靈虛子笑著點頭：「確實。」

  「此番講法你自信感悟如何？」

  林玄之聞言若有所思道：「回望來路，心中確有別樣滋味。」

  「若要具體說出來，反而一時間難以形容。」

  靈虛子微微一笑：「無妨。回去靜坐中細細體會便是了。」

  「元神、純陽，乃至道君道祖們講道說法，也不乏是有回顧舊路，印證己身之意。」

  「即便最是與人冷淡，深居淺出的冥府大道君當年也是講道多次的存在。」

  「貧道讓你講法除了是給觀中生靈點甜頭，更是想讓你藉此體會一番。」

  「靜坐自省固然不錯，但如此也教他人也教我的過程是難得的。」

  「弟子明白您的苦心，實在感激不盡。」林玄之誠懇躬身一禮。

  靈虛子擺了擺手：「下次要講術之一道，不知你要從何講起？」

  林玄之一愣，旋即早有準備地笑道：「弟子準備以一門道門為根本，從其分支、衍生的道術、術法而起，及至發祥出具體的修行之法、禁制、秘術。」

  靈虛子挑眉，當即贊道：「不錯。脈絡清晰，自成框架，以一術成法，發祥種種。」

  「可定好哪門道術了？」

  金丹之下可修煉的道術都很是珍貴，而且對於多數人來說難度不低。

  林玄之沉吟著道：「本觀秘傳道術自是不行。天火教的道術則也並不適合聽講的大眾。」

  「冰鳳一族傳承里的一門「寒風冷光遁」不錯，還有弟子閒暇時琢磨出的一門「山水鎮靈印」。」

  說著林玄之便將兩門道術呈了過去。

  靈虛子看過後對寒風冷光遁不置可否，沒多說什麼，反而指著山水鎮靈印點評一番後，打個優下的分。

  「不錯是不錯，但對性功要求不低呀，你可以是試著再簡化幾分。」

  林玄之笑了笑：「金丹之前能修成道術的也不差這點難度了，弟子倒是認為無需簡化，與其這般還不如提升威力呢。」

  靈虛子笑了笑，便也由著林玄之去折騰。

  林玄之回到洞府，飄飄然進入靜室打坐不提。

  洞天平靜祥和，超然物外，神州之上卻是暗流涌動，紛爭四起。

  指玄山地處東南，但具體中原、百蠻、東南二海都不算太遠，對於各處消息也是能很快掌握。

  聽法之後，紫霞觀主樂平道人剛出洞天回到紫霞觀坐下就得了觀中指示，關注各方動靜，約束指玄山內修士，清修自持儘量別外出沾染因果。

  神州指玄山作為玄都觀在外門戶，樂平道人一直負責的便是這些。

  但從這次觀主專門叮囑來看，其中顯然有些不一樣，怕是……

  指玄山中多隱士散修，他們大多不屬於玄都觀，但也有一些的玄都觀前輩留下的傳承香火，自發聚攏而來，隱居其中修行。

  對於這些支脈、別傳都算不上，有點關係但不多的修士，玄都觀一直倒也有幾分照拂之意。

  想到這裡，樂平道人當即輕搖三清鈴，就見銀光一閃，身前出現了一尊銀甲小將。

  此為指玄山神。

  「觀主有令，讓山中同道清修靜坐，不得以儘量少出門徒惹因果加身，此時還需勞煩將軍通傳一二」

  指玄山神聞言微微挑眉：「觀主的指示？看來神州要有變故了！」

  樂平道人卻是神色如常：「有沒有變故與咱們也不相干。我守我的紫霞觀，你護你的指玄山。」

  「山中同道提醒過了也便算盡了心意，總歸強留不得。觀主老神仙想來也是這個意思。」

  指玄山神微微頷首：「如此本神便入夢通傳一番。」

  樂平道人笑著道：「大周神道那邊就沒什麼異動？」

  指玄山神領的是玄都符籙，和大周神道並非一路，但卻也時長有聯繫，私交都不錯。

  「異動？自百蠻山蠱神登臨大神之位，大周神道異動就沒停過，倒是南海那邊，巨食國戰勢持續許久，愈演愈烈倒有幾分快要塵埃落定的架勢。」指玄山神搖了搖頭。

  樂平道人輕輕一嘆：「神道那邊就麻煩你了。貧道還得聯繫聯繫那幾個情報販子。」

  高層次的消息來源雖然便捷省力，但低層次的手段也能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收穫。

  特別是在天機混亂模糊的時候，一些情報很可能從一些不起眼的痕跡中分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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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