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監視之人 瞞天過海
「弟子胡勿用見過老祖宗。」
不過片刻功夫，便有一位衣著樸素，面容滄桑的俊郎中年駕馭遁光而來，在宮殿外顯出身影走來。
孽鏡老仙輕輕頷首，仙風道骨的臉上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甚好！看來你已將血海萬業斬靈刀修至圓滿了。」
胡勿用恭敬低頭：「全賴老祖宗指點。」
孽鏡老仙撫著鬍鬚一笑：「教中未成元神的小輩里，你天資根基也是排在前列的。」
「如今卻是有樁要緊的任務交給你去辦。」
「老祖宗請說，弟子定竭盡全力。」胡勿用並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
孽鏡老仙含笑點頭，語氣卻不由得嚴肅幾分道：「玄都觀林玄之如今來了百蠻不知目的為何，本座需要伱去盯緊他。」
胡勿用滄桑淡漠的眼神中閃過幾分癲狂嗜血之意，卻很快被壓制下去。
「玄都觀林玄之？只要盯緊他嗎？」
申屠烈乃是孽鏡老仙精英培養多年的傳人，和教中炮灰自是不同。
如今最想讓林玄之死的便是他了。
只是惡羅頭陀的提醒不無道理，孽鏡老仙即便有心做什麼，也不得不強自壓下。
「對，只需盯住他在百蠻的行蹤，不做太過分的事就任由他去吧。」
孽鏡老仙語氣里也透著幾分無奈道：「玄門之人心思難測，咱們與玄都觀本也是相安無事的，只不知當初神廟那兩個蠢貨怎麼招惹了沈星河。」
「如今他弟子偏又來門前蹦躂，我們不好以大欺小，教中弟子斗得過他們的也實在有限。」
胡勿用雖才出關不久，卻也聽說了當初玄都觀沈星河來鬧了一通的事。
按理說對方跳到自家們打臉這種事根本沒必要忍的，但無奈沈星河劍術出神入化，太清玄門有無形劍氣更是讓人難以捕捉。
因此元神不出的情況下，修羅教中也就申屠烈等少數幾人可以勉強憑境界壓人，將沈星河趕走而已。
這種事若有教中元神出手，性質則全然不同，直接給了正道高人出手的理由。
孽鏡老仙揮袖將三樣事物送到胡勿用身前道：「林玄之修為雖未至陰神，但一貫以難纏著稱。」
「隨身更有兩件完全屬於其自身的法寶，一件更是渡過了雷災的蒼龍柱。」
「我今日將大阿鼻地獄劍借你，另贈你焚靈業火、血影化神晶兩件秘寶。」
胡勿用小心接過後恭敬道：「多謝老祖宗贈寶。」
大阿鼻地獄劍是孽鏡老仙的隨身法寶之一，足有一災層次。
作為渡過了兩次災劫的元神，除去本命法寶，他也不過兩件法寶而已。
幸好當初申屠烈帶去北海的三苦神相杵是教中公產，不然孽鏡老仙才要哭死。
對於申屠烈、胡勿用這種門人，修羅教是不願輕易損失的，所以孽鏡老仙倒也大方。
「那林玄之若實在過分的話，你便出手將趕走，當然能重創他更好。」
「如今老祖尚未回歸，不宜太過激怒玄都觀。」
胡勿用鄭重點頭：「弟子明白。」
孽鏡老仙隨手給其指明了方向道：「他在這裡，且去吧。」
胡勿用領命退去，孽鏡老仙也算安心不少。
料想這林玄之再鬧也不過如其師父一般挑幾處壇口罷了，有胡勿用看著，總歸也不會太難看。
「天陽、地陰這兩個廢材當真無用，廣惟神君一撩撥就成了縮頭烏龜。」
寨子中。
林玄之仔細觀察著手中蟬蛻，窺探著其中玄機。
但此物層次不低，很是玄妙，短時間內林玄之只看出了幾分生死涅槃之道的奧妙。
「真人，您怎麼看？」
元鈞子似乎消化了和玄都群仙交流所得，如今又恢復了和林玄之時而聊聊的作息。
元鈞子聞言不由得笑道：「蠱神的名號老道也是聽過的，其在百蠻的信仰卻是深入民心，歷經歲月而不消亡，只是沒想到她在修羅教手底下過得這麼悽慘。」
林玄之輕輕點頭，卻也不由得思忖道：「修羅教不缺純陽，底蘊深厚，才能在百蠻多年而不被清算，蠱神即便重回純陽，情況怕是也樂觀不到哪去，仍有被打落的風險。」
元鈞子默默推算著，片刻後無奈道：「和貴派道友交流後，老道道行有所長進，即便有純陽蒙蔽，老道如今也能窺見幾分，看來蠱神的能有道行不少。」
「但想來不過是左右逢源，夾縫求生罷了。」
「純陽雖然可稱真仙，走到哪裡都受人敬仰，但赤明乃道祖垂青之所，還真不缺少這樣的高人。」
林玄之眸光一閃，緩緩道：「蠱神即便重回純陽，不捨棄百蠻根據地的話，想徹底立住，只能尋求靠山了。」
「沒錯。」元鈞子輕笑道。
林玄之露出幾分瞭然笑容道：「靠山……神州大地，率土之濱，您說蠱神的靠山有沒有可能是神朝？」
元鈞子微愣，旋即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蠱神上了大周的船？倒也不無可能，她是自然神靈，天生異種，本不願受拘束。」
「但他們若真搭上線，蠱神得了山河社稷金榜的正敕，重回純陽之後，在百蠻山境內便更非尋常純陽可比了。」
「到時候若再有大周支持，修羅教只怕都要受到幾分壓制了。」
林玄之緩緩點頭：「我直覺便是如此。天生異種的自然神得神朝正敕實力增長最快，也最契合自身道路。」
「神朝如今又大刀闊斧，多線並動，百蠻這邊有所謀劃再合理不過。」
元鈞子不由得笑嘆道：「看來大周這幾年日子過得不錯呀，連純陽層次的神位都能再次封下了？」
「只是你這樣卷進來可否妥當？」
林玄之沉吟著搖頭：「順勢而為的一場交易而已。仙庭難不成還打算讓我們對他們的事都敬而遠之，退避三舍嗎？」
「況且如今主持這邊事務的應該是那廣惟神君，給他添堵倒也不錯。」
仙庭一脈和大周、修羅教的立場應當都是對立的，但林玄之估計他們應該更不願意大周強盛。
元鈞子搖頭失笑，他素來知道這位小朋友可心眼不大著呢。
當初那廣惟神君拿他們這些小朋友當刀子還不給點實惠，林小友估計能記一輩子。
元鈞子失笑道：「被你這麼惦記，廣惟神君若知道也是要後悔自己怎麼當時那麼摳門。」
林玄之摸著髮髻上簪著的花笑道：「倒也是給了東西，只不過是元君強取的罷了。」
元鈞子輕嘆道：「花開頃刻，剎那芳華於一瞬，這可是個利器。」
「哎，老道早醒一陣子便能和青華祖師請教一番了。」
林玄之輕笑道：「日後總還有機會？不過，真人修為復甦的怎麼樣了？大概什麼時候能迎擊四九！」
元鈞子不由得笑道：「哪有那麼快？小友若疼我，便把我送去青華福地侍奉元君娘娘，這樣說不準還能早些渡劫。」
林玄之打趣道：「娘娘可未必想讓您這樣的老幫菜隨侍左右，真人還是安心跟在晚輩身邊吧。」
元鈞子忍不住笑罵道：「你這小子！咦？有人來了，陰神修為很是不弱。」
元鈞仙壺吐出一陣金霧顯現出遠處的畫面。
蒼茫山林中的蟄伏的鳥獸蟲豸諸多，體內卻有淡淡血光蠕動。
「修羅教的血影無相遁形術，化整為零散布各處，可將自身氣息隱藏得極好。」林玄之忍不住挑眉笑道。
元鈞子平生是謹小慎微慣了的，對於林玄之這般張揚來百蠻也是忍不住咋舌。
背靠大樹好乘涼便是如此了吧！
元鈞子輕笑道：「此人修為倒是不弱，還有法寶在身，具體是什麼倒不好直接探究，免得驚動了。」
林玄之不禁從容搖頭：「監視？一上來便是這般高手倒是很重視我。」
「不過師父當初玩得還是太小了，如今這份大禮修羅教應該會很驚喜才是。」
元鈞子無奈一笑，替修羅教和那兩個修羅默哀剎那。
若蠱神此番計劃成功，百蠻局勢便會改變，可不就是「驚喜」嗎？
而林玄之在此期間做點什麼對修羅教來說反而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了。
至於外面監視的那人，林玄之並不在意。
只從距離上看那人便是忌憚自己，不願靠得太近的，如此便有可操作的空間了。
太上持心燈現身，林玄之隨手一點，以胎化假形略微改變了其氣息，使得更接近自身本體，有幾分血肉之軀的狀態。
太上道神為林玄之自身本心映照，以人心諸念，眾生本性靈光為養料。
此前更是直接煉化過淫鈴子的墮落陰神，而當初在在魔國降服的玉羅剎一身嫉妒之念也成了其養料，因此這具化身很是不弱。
如今其更非單純的心魔化身，靈光澄澈，包容諸念，無別有情，氣息清正近道，似高高在上，而以太上之身催動焚心劫火威力甚至還隱隱強出本尊幾分。
甚至這一身派頭拿出去，反而比林玄之自己還要像個玄門高人。
將太上九清拂塵交給對方，二體一心的兩人而笑。
「不管是誰，只要不直接探查，根本難以洞徹此身虛實，小友於法術一道上的天賦當真羨煞旁人。」元鈞子讚嘆一聲。
林玄之仍有幾分可惜道：「胎化假形雖也胎化之變，但更多還是側重假形二字，終究比不上真正的胎化易形。」
「所幸我性光強盛遠超同輩，對道術運用也有些心得，這才能幾十年間將此術提升倒如今接近高階的水平。」
元鈞子深覺林玄之這話有點欠揍，所以根本懶得回應。
太上提著酒壺走出竹樓，很是愜意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小酌起來。
林玄之則隨手擒住一隻天蛛夫人座下隨處可見藍腹蜘蛛觀察片刻，旋即搖身一變已是成了一隻人頭大小的蜘蛛，從竹樓下方鑽出，尾隨一隊蜘蛛覓食去。
夜色之中這種活動在百蠻山中隨處可見。
以道法散布於鳥獸蟲豸體內的胡勿用見林玄之瀟灑肆意地對月飲酒，渾似在自家一般，內心也一片沉靜，不受絲毫影響。
「這種年輕小輩自覺有沖天之勢，便目下無塵，自視甚高，可謂得志便猖狂。」
「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吧……」
金丹修士神識範圍便已超過方圓百里，到了陰神數百里都是尋常。
但很少有人無時無刻維持那麼大的警惕範圍。
胡勿用雖也自信修為，卻並不會小瞧林玄之，以血影無相遁形術潛伏在寨子邊緣便是他自認的安全範圍。
在這個範圍，有什麼動靜他就能及時察覺，做好應對，也不用太過擔心會被洞見身形痕跡。
「精通陣法、火法、一對上乘飛劍……」
「兩件法寶，還有玄都觀的太上拂塵。」
「道術雖未有圓滿層次的，但其各種招式信手拈來，隨意融合，同樣不可小覷，即便沒有法寶，這也是難纏的對手。」
「不過比起沈星河來去無蹤的有無形劍氣可要好追得多。」
「得看住他不能讓他在山中布置什麼，不然就麻煩了。」
「或者他只是個誘餌，玄都觀在百蠻山有其他謀劃？總不能單純找我們晦氣的。」
胡勿用歷來謹慎，但幾番思索下也是毫無頭緒，只能寄望於教中高層別向西方魔教一般被坑了。
歸根結底，這對先後到來的煩人師徒貌似還是神廟那兩位惹來的，什麼原因他們也沒說。
百蠻山深處。
一座氣息古老，風景秀麗的大山中，坐落著百蠻山有名的聖地「蠱神洞」。
蠱神洞內外，一些外界難尋的上古異種靈蟲在這裡卻屢見不鮮，甚至每種都不止一個兩個。
蠱神洞深處，一尊氣質清冷高貴，帶著古老蒼茫氣息的暗金色女神雕像頭頂，真正的蠱神正盤膝而坐。
神像前方，一虎背熊腰鬚髮雪白的威武老者負手而立，目光平和不見威嚴地看著蠱神。
「看來那小傢伙應下了？」
蠱神點了點頭：「嗯，同意了。」
老者淡淡點頭一笑：「陛下說此子有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做派，蠱神倒是一去就說通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許下厚籌。」蠱神淡淡道。
「威靈王，別忘了你們的承諾。」
大周威靈王李琰朗聲一笑道：「我們神朝信譽一向很好，大千同道有目共睹。」
「你成功渡劫後本王自是會出手保你，但你自己若不爭氣，本王帶來的聖旨也只能無奈作廢。」
「在此之前我大周的意圖卻是不好為修羅教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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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