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生蹲身檢視之時,大頭等人隨後跟了上來,眾人圍做一圈兒,遮擋風雪,細看觀察。
狗脖子上的銅項圈兒很是顯眼,眾人在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它,釋玄明率先開口,「這條狗是有主人的,死在這裡說明這附近有人居住,常人在這裡是待不住的,除非傳說中的羽人。」
之前話沒說完便被釋玄明打斷,大頭一直憋了一口火,「早些時候我問王爺現在還有沒有活著的羽人,你非得打斷我,還怪我問個沒完沒了,我又不是沒事兒瞎囉嗦,我問的都是很重要的問題。」
「我可沒說你瞎囉嗦,」釋玄明解釋,「只是風雪越來越大,咱們總得儘快尋處落腳才是。」
二人說話之時,餘一已經蹲下身仔細檢查那條死狗,「項圈不是眼下常見的黃銅,而是古時的青銅。狗嘴毛色發白,說明它已經很老了,身上也沒有外傷,應該是老死的。眼珠沒有凹陷乾癟,皮毛尚未分離,死去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埋葬時沒有向下挖坑,而是貼地平放,說明主人埋葬它的時候很是倉促。」
餘一本是大理寺捕快,追查尋蹤,仵作驗屍都是她的強項,對於她的判斷眾人並不懷疑,此時風雪越來越大,確定羽人就住在這附近,眾人也沒有在屍體旁多做滯留,將死狗簡單掩埋之後繼續前行。
此時風雪較之前又大了不少,狂風夾帶著雪花劈頭蓋臉,別說兩里了,便是兩丈外的景物也看不清楚了,艱難行出幾里之後依舊無有發現,眾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不求找到萬仞山,只求找個避風之處躲避風雪,奈何這附近很是空曠,並沒有可供躲避的土丘和冰山。
就在長生以靈氣感知腳下冰層的厚度,試圖以純陽靈氣自冰原上融出冰窟供己方眾人藏身避雪之時,突然發現前方出現了一抹黑色,在一片蒼茫的冰原上黑色可不常見,而且那抹黑色還不是黑點兒,而是長長的一片。
隨著距離的縮短,長生終於看清了那抹黑色竟然是一條黑色的石路,石路並不是單獨存在的,在看清石路的同時,眾人也看到了寒冰壘砌的城門和城門兩側高大的冰牆,那條黑色的石路正是進城的通道。
眾人都有靈符護身,也不擔心黑色的石路有什麼古怪,徑直來到城樓下避風喘息。
不等眾人清理掉附著在披風和衣服上的積雪,長生便在城樓下發現了一塊黑色的石板,這塊石板與鋪在地上的石板很是相似,只不過這片石板是以一節巨大的動物脊骨為支架,立在城樓下方的。
石板上明顯刻有文字,長生擦掉發梢和眉毛上的雪花,移步上前,定睛細看。
此時眾人也注意到了這片立著的石板,同時亦發現上面刻有字跡,就在大頭下意識的想要向長生詢問石板上刻了什麼之際,卻突然發現石板上的文字並不是甲骨文和金文,而是秦漢時期的小篆,自己也能大致看懂。
待得看完石板上的文字,眾人面面相覷,只因石板上以近乎哀求的語氣請求外來者高抬貴手,不要再對他們進行屠殺和搶奪,又道他們雖然是羽族後裔,但已經沒有了變身的能力,便是殺了他們,也得不到可以編織羽衣的靈羽。石板的後半部分則簡略介紹了城池的情況,城裡所有的房門都是虛掩的,他們可以隨意進去檢查,在其中一處房間裡羽人還為他們留下了乾糧和食物,至於城裡的羽人,已經提前躲出去了,當然羽人並沒有說他們是拖家帶口的躲出去了,只說舉族狩獵,不知歸期。
「咋搞了這麼一出兒?」大頭哭笑不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釋玄明說道。
楊開接話,「看他們的語氣,貌似還不止被咬過一回。」
大頭仰頭看向長生,「王爺,咱們到這兒來,是不是衝著他們說的這個羽衣來的呀?」
長生點頭,『羽人天生靈羽,得羽成衣,可乘風扶搖,遨遊萬里。』
「哈哈哈,那就是了,」大頭笑道,「這幫傢伙被人拔毛拔怕了,見勢不好先跑了。」
城門是開著的,眾人站在門樓下依舊寒風刺骨,短暫的沉吟過後長生轉身先行,按照石板上所說的位置,來到一處距城門最近的房舍,這是一處石頭壘砌的石屋,形狀與中土房舍多有不同,更像草原牧民居住的毛氈帳篷。
石屋的地上鋪著黑色的石板,這種黑色的石板貌似自帶溫度,石屋內部雖然算不上暖和,卻也不至於結冰,除了鋪有獸皮的床榻,石屋正中還有一張青色的石桌,石桌上擺放著一些肉乾和果脯,竟然還有一壇酒水和兩個杯盞。
石屋左右兩側還有兩個更小的石屋,這兩個小屋都與主屋相連,有小門可供進出,左側沒有鋪設黑色石板的小屋是庫房,裡面掛著一頭鹿和一隻海豹,右側小屋鋪有黑色石板,有茅坑,為淨所。
大頭和釋玄明拍開泥封,品嘗酒水之時,餘一去了左側庫房,片刻過後出言發聲,「王爺。」
聽得餘一言語,長生起身走了過去,庫房裡很是寒冷,鹿和海豹已經凍的邦邦硬。
獵物原本是吊在屋頂上的,此時餘一已經將它們放了下來,待長生進來,餘一手指鹿頭,「王爺,您看。」
循著餘一所指,長生看向死鹿頭部,只見鹿的兩隻眼睛已經被盡數刺破。
「箭矢自左眼進,右眼出,甚至連眼眶都不曾傷及,」餘一言罷,又將那海豹拖了過來,「這種動物咱們早年曾在東海見到過,膽小警覺,見人就跑,此人所發箭矢竟然能正中其目,足見此人不但箭法通神,靈氣修為也很是精純。」
「你想說什麼?」長生正色問道。
「我想說羽人並非他們自己所說的那般羸弱無能,尋常的紫氣修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餘一沉聲說道。
「哎,王爺,餘一,你倆快回來吧,這裡又沒柴火,咱總不能生吃。」大頭自大屋呼喊。
聽得大頭呼喊,二人便離開庫房,回到正屋。
待得解下披風,大頭急忙遞上一杯酒,「王爺,喝口酒驅驅寒氣。」
長生練的是混元神功,自然不需要藉助酒氣驅逐寒氣,不過心存好奇,還是接過酒杯喝了一口,酒勁十足,火辣上頭,比宴賓樓的白酒還要霸道。
長生和餘一自小屋的交談大頭等人自然也能聽到,大頭出言說道,「他們厲不厲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給咱唱了出兒空城計,又好酒好菜的伺候著,惡拳還不打笑臉人了,他們這麼搞,誰好意思再難為他們。」
「我們沒想難為他們,」餘一說道,「但咱們總要做到心中有數,有風雪遮掩,眼下還看不清城池全貌,只看城牆的大小和近處這些房舍,羽族應該還有不少族人,尋常的對手他們根本不懼,有什麼必要禮下於人,望風而逃。」
「他們望的是什麼風?」長生接口說道,「他們怎麼知道對手會來?他們怎麼知道來的人他們打不過?」
眾人原本都在吃喝休息,聽得長生言語,眾人同時停了下來,皺眉沉吟,快速思慮。
沉默過後,大頭率先開口,「他們應該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您看他們只給咱準備了兩個杯子,要是知道咱們要來,得準備五個杯子才對。」
「他們自然不能未卜先知。」長生搖頭。
「此前得到靈符的那些人曾經來過這裡?」楊開問道。
長生點頭,「這不是靈符第一次出世了,此前得到靈符的人很可能來過這裡,並對他們展開了屠殺。」
「王爺,我還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大頭說道。
長生說道,「我的意思是他們雖然遠在極北冰原,卻知道靈符已經再次出世,有了前車之鑑,他們才會提前躲出去。眼下還不能確定當年的事情他們是如何流傳下來的,有可能是代代相傳,也有可能是親身經歷過當年事情的一些人活到了現在。」
長生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而再度說道,「如果是後者,見見這些人就很有必要,他們很可能知道之前幾次靈符出世的具體細節和詳細經過。」
長生言罷,眾人盡皆點頭,楊開出言說道,「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倘若能夠知道之前幾次的具體情況,便能多些借鑑,少些風險。」
「有道理,」大頭點頭,「不過他們早就跑了,一時半會兒估計回不來,咱也不能一直在這兒乾等。」
「是啊,」釋玄明開口,「餘一的正眼法藏在這裡也不得施展,咱們今日離開,他日想要再來,還要再跑一趟。」
長生說道,「這裡畢竟是他們世代繁衍生息之地,我感覺他們不可能放心離開,很有可能留人自暗中窺探。」
「您的意思是城裡有人?」大頭問道。
「有這種可能,」長生點頭,「剛才進城時我隱約發現城中貌似有一座高大的冰山,不出意外的話這座城池應該是環山而建,占地頗廣,藏人的地方也多,先歇會兒吧,待得風雪停止,察看過城內詳情再作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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