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驚惑回頭,只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形消瘦的年輕人,正是此人抓住了自己高高揚起的棍子。【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由於長生異常消瘦,形同枯槁,那中年男子便誤以為他也是個落難的災民,但細看之下卻發現長生穿的衣服竟是絲綢織造,要知道絲綢昂貴非常,一匹絲綢至少也要二兩銀子,尋常人家根本就穿不起。
「您是?」中年男子疑惑開口。
長生鬆開抓著木棍的右手,轉而指著正在沖自己齜牙示威的老黃狗說道,「窮死不吃看家狗,餓暈不殺下蛋雞,這狗留著吧,別殺它。」
中年男子本就不忍心打殺黃狗,聽得長生言語,既羞愧又無奈,扔掉棍子抬手抹淚,「英雄說的是,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呀。」
蹲在遠處牆角的少年不忍心聽黃狗的臨死慘叫,一直在捂著耳朵,久久不見動靜便轉頭察看,這才發現自己的父親正在與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在說話,心中疑惑,便起身走了過來。
待少年走近,長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難過,你們運氣好,遇到了我,你的狗不用死了,你們全家人也都有活路了。」
父子二人雖然不知道長生的身份和來歷,但聽他這般說,仿佛即將淹死之人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急忙作揖鞠躬,連聲道謝。
長生身上帶著一包烤餅一直沒吃,此番便取了出來,打開紙包留下一個,將剩下的遞給了那個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急忙伸手接過,轉而撲通跪倒,哽咽道謝。
那少年亦跪了下去,與父親一般沖長生磕頭。
「起來吧。」長生將手裡的烤餅扔給老黃狗,轉身走向西廂。
長生的這一舉動不但令父子二人驚詫非常,連那老黃狗也被嚇了一跳,它這一輩子都沒得到過如此慷慨的施捨,它甚至不敢相信這麼精細的食物是給自己的。
西廂角落裡還蜷縮著一對母女,長生先前所說的話母女二人都聽到了,不等他走近,母親便拽著那六七歲的女童跪倒磕頭。
長生沒有說話,而是蹲下身逐一為母女二人號脈,確定二人只是飢餓過度,並無大礙,這才直身站起,沖一臉緊張的父子二人說道,「放心好了,她們二人只是匱缺飲食,並無疾患在身,吃些東西就好了。」
有句話叫無以為報,眼前的這家人就是這般情況,除了作揖磕頭和不停的道謝,他們拿不出什麼東西答謝回報。
一家人道謝過後開始分食那些烤餅,長生則離開西廂,朝著那條老黃狗走了過去。
那張完整的麵餅仍在地上,老黃狗一直沒敢吃,見長生向自己走了過來,心中疑惑警惕,急忙驚怯後退。
那少年也跟了出來,發聲將老黃狗喊到近前,又撿起地上的麵餅,掰碎之後老黃狗終於敢吃了。
在老黃狗吃東西的時候長生趁機為其檢查了一下頭上的傷口,雖然破皮流血,但骨頭沒碎,由此可見中年男子先前那一棍並沒有盡全力,他是真的狠不下心,奈何山窮水盡,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狗的自愈能力很強,似這種傷勢也不需要醫治,長生重新走回西廂,見幾人面前放著一個裝水的陶罐,便伸手拿過陶罐,後退幾步,遠離了眾人。
幾人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紛紛疑惑的看著他,長生則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取出一錠馬蹄金抓握在手,沖那少年說道,「這錠金子是給你的,完整的金錠你們花銷不便,我將它熔成金豆,你們妥善收著。」
事發突然,一家人都不曾回神,甚至忘了道謝,而接下來出現的情景更是令他們險些驚掉了下巴,長生左手突然生出一團火焰,片刻過後金錠消熔,炙熱的金水快速滴進裝水的陶罐。
直待金水滴完,一家人仍然處在震驚和錯愕之中,還是中年男子最先回過神來,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神仙哪,多謝神仙,多謝神仙。」
「我不是神仙,我用的是武功而不是法術,」長生再取一錠馬蹄金在手,重燃烈火,「這錠金子是給門外那條老黃狗的,不是每條狗都如此忠義,你們日後一定要善待它。」
聽得長生言語,中年男子急忙連聲應是,只道老黃狗救過自己的命,自己當真是喪了良心,不該對它起殺心。
長生心中好奇,便詢問緣由,原來中年男子不識水性,七年前失足落水,是老黃狗縱身入水,將他給拖上了岸。
中年男子說完,第二錠馬蹄金也盡數熔化,水罐里的清水也已經被炙熱的金水燙的翻滾沸騰。
長生將陶罐里的水倒掉,將裡面的金豆倒在眾人面前,「一錠馬蹄金是八兩,兩個就是十六兩,折合白銀一百六十兩,足夠你們一家衣食用度,好生收著,謹慎花銷。」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中年男子惶恐擺手,「無功不受祿,我們哪能拿您這麼多金銀。」
「我剛才說過了,這兩錠金子是給你兒子和那黃狗的,收著吧。」長生說道。
少年聽得長生言語,心中惶恐,手足無措。
長生走過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別緊張,我曾經有過一頭牛,也叫阿黃,年紀大了之後我就叫它老黃,它出了一輩子力氣,給村裡的人耕了好多年的地,但是最後要死的時候,村民不但不給它留個全屍,連善終都不給它,擔心它斷氣之後肉會難吃,不等它斷氣就要打死它,我捨命護著,他們竟然想連我一起打死。我剛才見你極力保護那條黃狗,便想到當年的自己,所以我就出手幫助你們。」
少年有些發懵,抓著烤餅錯愕發愣,不曾及時接話。
擔心中年男子羞愧自責,長生便轉頭看向他,「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當年那些村民的情況跟你們也不一樣,他們有別的東西可吃,而你們已經走到絕路了,作為一家之主,你必須有所取捨。」
長生的擔心並不是多餘,中年男子的確慚愧非常,便是腹中飢餓也一直不曾吃那烤餅,眼見長生竟能體諒自己的無奈和苦楚,瞬時淚如泉湧。
長生又道,「再苦再難,做事也要有底限,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如果當真吃掉了阿黃,不但你會終生自責,連你的家人也會鬱結悲傷,一輩子都不得釋懷,而你的兒子更是永遠不會原諒你。」
中年男子知道長生說的是實情,但此時他能做的也只有磕頭和落淚。
「你今年多大了?」長生問那少年。
「十一。」少年回答。
長生點頭過後出言說道,「你們一家人今天之所以能夠獲救,全是因為你的重情重義。」
見少年面露疑惑,長生便耐心解釋,「如果你貪生怕死,苟且薄情,你就不會高聲哭喊,阻止令尊打殺阿黃。如果你沒有高聲哭喊,我也就不會聞聲前來。故此,你們今日獲救,全是因為你心存善念,重情重義。」
聽得長生解釋,少年恍然大悟,「還是遇到好心人了,大哥,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您了,您需要下人嗎,我給您當牛做馬。」
「不必如此,」長生微笑擺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當年在村民試圖打殺老黃的時候,我也遇到了好心人,你就安心的待在家人身邊,以後不但要善待阿黃,還要善待家人,有能力的情況下就多去幫助別人,好心總會有好報的。」
「我記住了,我一定照您說的去做。」少年鄭重點頭。
長生再度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了,我得走了,你們多保重,金子快收起來,分散收藏,每人身上藏一點,千萬別放在一起。」
見長生要走,少年急忙伸手拉住了他,「大哥,您尊姓大名?」
「哈哈,你想幹嘛?」長生笑問。
「您是我們的恩人,我現在做不了什麼,以後我一定報答您。」少年正色說道。
「不必了,他日如果遇到落難之人不妨幫襯一把,也算是報答我了。」長生轉身欲行。
不曾想少年竟然死死拉住長生的衣袖,執意要問他的姓名。
少年的舉動令長生多有感觸,正所謂三歲看老,十一不算大,性格尚未徹底定形,但已經初具雛形了,這少年如此知恩圖報,不妨提攜一把。
想到此處,便出言問道,「聽你說話文理通順,你認字兒?」
「識得一些。」少年說道。
「想不想練武?」長生問道。
聽得長生言語,少年急忙跪倒在地,連喊師父。
「不不不,我可不當你的師父,」長生連連擺手,「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練武,練成武功之後你想做什麼?」
「我想保護父母和妹妹。」少年說道。
少年言罷,一旁的中年男子焦急咂舌。
眼見父親皺眉,少年急忙改口,「我還想劫富濟貧,行俠仗義。」
「哈哈,」長生笑了,「濟貧可以,你別劫富啊,富有什麼錯?不能因為人家有錢,你就把人家視為壞人吧。」
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少年多有沮喪,低頭不語。
長生見狀急忙出言寬慰,「別擔心,你說的是實話,我不會誤解你的,古人云倉稟足而知禮節,眼下你食不果腹,最先想到的自然是保護家人,待你衣食無憂,就會嘗試幫助親友,若是有朝一日你富甲天下,才可能生出澤被蒼生之心,如果你此時跟我說你要濟世救苦,那我就會感覺你言不由衷,多有虛偽了。」
聽得長生言語,少年如釋重負,他很喜歡長生,不僅僅是因為長生慷慨饋贈,更是因為長生明察秋毫,大度寬容。
長生轉身走回西廂,自地上的灰燼中撿起一根炭棒,「我在牆上給你留下一部劍法秘籍,這劍法名為玄清劍法,不需內功催動也可施展,你當熟記習練,假以時日定得大成。」
眼見長生竟然傳授少年武功,少年及其家人感動非常,但此時能做的也只有千恩萬謝了。
長生一邊書寫秘籍口訣,一邊隨口說道,「古語有云:福禍無門,唯人自招,我之所以傳你武功,也是你自己招來的,如果剛才你不曾極力追問我的姓名,試圖他日報恩,我也不會傳你武功,正是因為你有感恩報答之心,所以你才值得我幫助提攜,你當時刻牢記,人可以沒有報恩之能,卻不能沒有報恩之心。」
「師父,您說的我記住了,我一定會照您吩咐的去做。」少年正色說道。
「改口,不然我不寫了。」長生皺眉回頭。
「大哥,」少年再生沮喪,可能感覺大哥有失尊重,又改稱「恩人。」
待少年改口,長生這才繼續書寫,「我不是江湖中人,不得隨意收徒,我寫的這部劍法是一部先秦時期的劍法,已經失傳多年,我自己也沒練過。你好生習練,他日學有所成,定要多做善事,可以濟貧但不能劫富,可以扶弱但不能鋤強,因為富人和強者沒你想的那麼壞。」
長生此番寫下的劍法是當年自己背誦的五部神功秘籍之一,能入羅陽子法眼的秘籍自然不會是尋常之物,這部玄清劍法的威力足以與他傳授給龍顥天的天蠶神功相媲美。
俗話說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這部玄清劍法的口訣並不多,不多時長生便將劍法口訣盡數寫於西廂牆壁,隨即扔下炭棒,準備離去。
不曾想剛剛扔掉炭棒,少年便端著陶罐兒走上前來,他們只是沒吃的,水隨處可得,陶罐里裝的是水,是給長生洗手用的。
見少年如此細心,長生瞬間想到了大頭,不能因為一個人有眼力勁兒就給人家扣上馬屁精的帽子,這少年此時的心境與大頭應該是一樣的,都是感恩戴德卻無以為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水罐是他們喝水用的,長生本不想染指,卻又不想駁了少年的一片心意,便授意少年歪斜傾倒,自己承接洗手。
見長生要走,少年再度驚怯開口,「恩人,我還是想知道您是什麼人。」
長生很討厭故弄玄虛,便隨口說了,「說了也無妨,我叫李長生,是大唐的王爺。」
「啊?!您是個官兒啊?」少年駭然瞠目。
見少年震驚錯愕,長生哭笑不得,「官兒怎麼了,在你們心裡官兒都是壞人嗎?」
少年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看您如此消瘦,不像個當官兒的。」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長生隨口問道。
「回恩人,我叫方子彧。」少年回答。
「別喊恩人了,我聽著彆扭,你還是喊大哥吧,你應該看出來了,我的年紀也不大,」長生說到此處沖中年男子和那婦人抬了抬手,「我有要事在身,不得耽擱,你們多加保重。」
夫婦二人驚魂未定,見長生身為王爺竟然沖自己抬手道別,嚇的魂不附體,急忙跪地磕頭。
長生走出西廂,老黃狗此時已經吃完了麵餅,正在原地聞嗅尋找,見長生來到,知道他不是壞人,便不曾沖其齜牙示威。
長生摸了摸狗頭,又沖少年擺了擺手,轉而縱身拔高,西掠回返。
少年沒想到他說走就走,自東面高聲呼喊,「王爺,您一定要保重身體。」
聽得少年呼喊,長生沒有出言回應,而是抖韁策馬,疾行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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