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沒有自官位正襟危坐,而是起身走到台前,倚著後面的桌案清點人數,到場的官員大大小小共有七十多人,不算多,卻也不算少了。
點過人數,便開始說話,「諸位大人,你們想必已經知道我就是新上任的御史大夫,從今往後御史台我說了算,都給我記住了,我是上司,你們是下屬,平日裡我可以沒架子,但你們不能沒大小。」
長官訓話,下面的人只有聽的份兒,自然不會有人接話,短暫的停頓之後,長生再度說道,「我是怎麼當上御史大夫的,你們不用管,也不該你們管,不要私下議論,我不喜歡別人私下議論我。你們只需記住以後要跟我混飯吃就行,我不管你們以前都是誰的人,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是我的人,只要忠心事主,盡心辦差,我虧待不了你們。誰要是敢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那就不是丟官的事兒了,我會直接搞的你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堂下眾人皆是文官,何曾見過如此狂妄的長官,何曾聽過如此狠辣的言語,心中驚懼,不寒而慄。
眼見眾人嚇的面無人色,長生頗為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杜絕背叛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背叛的代價提升到背叛者無法承受的地步。
「我已經把醜話說到前頭了,如果諸位明知故犯,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長生冷聲說道,「到時候也別哭哭啼啼的過來求我,求也沒用,我不會給你們改正的機會。千萬別干窩裡吃食兒,外面下蛋的事兒,那是找死,也一定會死。」
「你們之中有些人應該聽說過我,」長生離開案台,緩步走到堂下,「我是恩科武舉頭甲狀元,武人出身,我很討厭文臣勾心鬥角,故作清高的壞毛病,從今以後御史台不准出現雞鳴狗盜的內訌和爭論,御史台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的聲音。」
有先前挨揍之人嘴角出血,抬手擦血時被長生看到了,徑直走了過去,「不分尊卑,賞你耳光都是輕的,倪家比武招親,打斷了多少人的腿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長生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此人已經嚇的渾身發抖,他若是繼續挑眉怒視,對方有被嚇尿的可能。
說曹操曹操到,剛提到倪家,門外就有差役通傳,「啟稟憲台大人,倪府有人求見。」
「誰呀?」長生隨口問道。
差役知道長生是倪家的女婿,也不敢得罪倪家,便破例將來人帶了進來,聽得長生發問,門外有人高聲回應,「大人,我是倪泰,老爺知道大人入主御史台,倍感榮耀,特意吩咐小的送來白銀一萬兩,給大人打賞花銷,銀兩已經運來了,馬車就停在府外。」
聽得倪泰言語,堂下眾人面面相覷,倪家不愧是大唐首富,隨隨便便就是一萬兩,要知道此時一個在職的七品官員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二十五兩。
「哦,你先等會兒,」長生轉身四顧,「御史台誰管錢糧?」
「回大人,是下官。」有人發聲,是個年近花甲的老官兒。
「咱御史台缺錢嗎?」長生問道。
老官兒聞言多有尷尬,「缺。」
「有多缺?」長生又問。
「這幾年國庫不甚充盈,我們已經兩年多沒拿過俸祿了,」老官兒說道,「戶部每年調撥的錢糧只能勉強維持……」
不等老官兒說完,長生就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行啊,你出去把銀子收著吧,將朝廷拖欠本部官差的俸祿規整一下,稍後全部補發了。」
眾人前一刻還嚇的要死,後一刻便欣喜若狂,馬上就有錢拿了。
老官兒恭聲應是,出去接受銀錢,門外又傳來了倪泰的聲音,「大人,小姐問你晚上回不回去吃飯?」
堂上的氣氛原本很是緊張,倪泰這麼一喊,搞的不那麼嚴肅了,長生知道倪家有事要跟他商議,便隨口說道,「回去吃吧,哎,弄點兒人吃的,宴賓樓那樣兒的我吃不慣。」
倪泰歡快應聲,帶著老官兒搬錢去了。
長生皺眉罵道,「咱們御史台督察百官,戶部這幫傢伙竟然敢剋扣咱們的錢糧,得找機會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被倪泰這麼一打岔,長生找不回先前的情緒了,也忘了說到哪兒了,便轉頭看向大頭,大頭會意,指了指自己的腿。
長生沒領會大頭的意思,乾脆重啟話頭兒,「我年紀小,也不跟你們裝老成,但你們不能因為我年紀小就目無尊長,我也不用你們對我卑躬屈膝,但跟我說話一定要客氣點兒。還有,我不信良藥苦口,忠言逆耳那一套,發現我有什麼過失,諸位可以委婉的提醒我,但千萬別跟我說難聽的,哪怕你們說的對,我也不愛聽。」
聽得長生言語,堂下眾人盡皆點頭,長生說的都是人之常情,所有人幾乎都是這種想法,不同的是長生敢直接說出來。
長生又道,「我做的事情哪怕諸位看不慣,也別試圖阻止糾正,最多只能給我提提建議,我還不一定會採納。千萬別自作聰明,以忠臣自居,譁眾取寵的給我提意見,那樣換不回我的尊重,只會引起我的反感。」
眾人聞言連連點頭,這番話換成別人頂多在心裡想想,絕不會說出來,長生敢說出來,說明他是真正的少年心性,熱血性情了。
「對了,忘了給諸位介紹,這位姓楊,這位姓付,」長生手指楊開和大頭沖眾人介紹,「他們二人都是武舉同榜進士,也是皇上欽點的侍御史,諸位以後有什麼意見或是建議,可以跟他們兩個提,他們沒有我這麼忙,有時間聽。」
長生言罷,二人沖眾人拱手見禮,眾人忙不迭的回禮。
「本來還想多說幾句的,估計你們也沒心思聽了,應該都在惦記著領俸祿呢,」長生笑道,「還是那句話,我這個人是最講義氣的,諸位只要忠心不二,盡心辦差,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我都會全力相助。如果心懷鬼胎,胳膊肘往外拐,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殃及妻兒。」
長生說得直白,眾人聽得明白,知道他最看重什麼,最討厭什麼,紛紛表態定然盡心辦差,忠心輔佐。
「好了,正事兒說完了,」長生說道,「有晚到的可能還不了解情況,馮中丞操勞過度,我讓他回家歇著去了,以後見不著他,大家不要胡亂猜疑。」
長生隨即又指著那幾個挨打的,「你們幾個也別哭喪著臉了,別看付大人是個三尺半,他可是武功高手,若是盡出全力,一拳就能打死你們。」
聽長生這般說,挨打之人急忙尷尬應著,還得沖大頭拱手道謝,感謝他手下留情。
「打都打了,要怪也只能怪你們沒有眼力,這樣吧,稍後發俸祿,你們每人多發一年的俸祿。」長生說道。
挨打的幾人急忙惶恐推辭,長生有這個態度已經是給他們台階下了,哪能再拿銀子。
「別客套了,就這麼定了,走走走,看看一萬兩有多少?」長生朝著門口走去。
眾人急忙跟隨在後。
長生的心情是不錯的,但身後的眾人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這傢伙是個財神爺,而且很講義氣,只要別跟他離心離德,老老實實跟著肯定不會吃虧。憂的是長生是武舉出身,年少得志,膽大妄為,誰也猜不到他以後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跟著他有可能會受到牽連。
此時大部分官員都在場,長生便趁機詢問御史台的內務,御史台除了錢什麼都有,有吃飯的飯堂,有養馬的馬廄,還有關人的牢獄,除了七十多個大小官員,還有三百多個衙役,三百個衙役已經不算少了,要知道此時一個縣衙也不過四十來個衙役,最主要的是御史台的主要任務是監察百官而不是抓人辦案,三百個也足夠了。
眾人去到前院時馬車已經趕進來了,長生本以為有好幾輛馬車,誰曾想只有一輛,細想也是,是一萬兩而不是一萬斤,一萬兩也不過六百來斤。
四口箱子,也不是很大,銀子是比較重的,裝的太多抬不動,長生上前打開箱子,只見裡面裝的全是白花花的銀鋌,此時官方用銀多為銀鋌,其形象就像一個長方形被人自中間握了一把,每個銀鋌都是精準的五十兩。
長生倒是沒感覺有多震撼,但身後的眾人卻是多有瞠目,見此形象,長生鄙夷說道,「堂堂監察百官的御史台竟然缺少銀兩,到底是你們不會辦差,還是文武百官不會辦事?」
長生此言一出,眾人瞬間心跳加速,熱血上涌,長生的言下之意非常明顯,跟著這樣的長官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很好過。
收下了銀兩,長生又命人外出採辦,自飯堂烹製酒席,長生本來是不喝酒的,此番卻催動靈氣化解酒力,與一干屬下開懷暢飲,喝酒利弊皆有,好處是喝酒之後幹了壞事兒有解釋的藉口。弊端是喝完之後頭腦不清醒,容易幹壞事兒。
眾人可不知道他在用靈氣化解酒力,只當他真是千杯不醉,一通豪飲,半數本部官員都被喝趴下了,餘下那些也只是咬牙死撐。
雖有靈氣化解酒力,喝的太多還是令長生有些恍惚,眼見不能再喝了,便喊來本部校尉,命其緊急召集一百名衙役。
校尉不明所以,疑惑問道,「大人,您要做什麼?」
「有人密報,刑部郎中吳奇諫通敵叛國,密謀造反,貧道…...本官要拿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