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和東遼的互商推進的很順利,東遼在通州設立了互商司,專門處理兩國互商期間存在的各種問題。也因此,通州也逐漸繁華了起來。
秋天的時候,裴鳶從通州回來了,柳顏歡帶著冬娘去城外接他,一家三口難得的團圓。
「好在趕在中秋回來了。」朗星感慨道。「太太整日念叨著您呢!您的屋子也都收拾好了。」
朗星絮絮叨叨地跟裴鳶說了許多瑣事,等到馬兒行到某處時,他指著城外的一輛馬車道:「柳小姐和小小姐在裡面呢!」
裴鳶握著韁繩的手一抖,駕馬到馬車邊。
城外人多眼雜,柳顏歡只在馬車裡露出一雙杏眼,和裴鳶說了幾句話。
「我先去宮裡復命,等會兒回去。」
「嗯,回去見。」
柳顏歡的馬車往鎮國公府而去,這幾個月發生了許多的事情。皇上因為身體不好,讓太女監國理政,自己退居幕後。太女提拔了許多寒門子弟,又打破常規,任用女官,柳顏歡便是其中一個。
她現在是淑儀面前的大紅人,往常那些瞧不起她的官員甚至還要對她笑臉相迎。哪怕活了兩世,入朝為官也還是頭一回。前世她在裴茗的幕後為他奔波操勞,現在自己站到幕前,更是辛苦疲憊。
但痛並快樂著,畢竟這意味著權和地位。
中秋團圓日,皇太女親自帶著人去靜安寺上香,隨行的大多都是一品大員的家眷。馮流雲也被邀請了。
她原本不想出門,但柳顏歡給她下的帖子,她盛情難卻。
她感念柳顏歡的恩情,若不是柳顏歡,她在民間的名聲不會這麼好。女子失節,世人的唾沫就能要了她的命。
「馮娘子,我聽說你撿了好幾個別人不要的女嬰養在府中?」
馮流雲點點頭,「上次出門為父母掃墓,遇到兩個被丟棄的女嬰,我想著我馮家那麼大的地方,就住我一個太冷清了,所以就帶回來養著吧!」
馮流雲不知道,她一時的善念之舉,讓她日後成為了京都赫赫有名的慈善家。
「娘子,小心台階。」
靜安寺外院的台階高且陡,上到寺門口要走好長一段路。馮流雲和柳顏歡二人說說笑笑走到了寺門口,卻不慎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
眼看馮流雲就要摔倒在地,失態出醜事小,摔傷事大。千鈞一髮,一隻布滿青筋的大手抓住她的袖子,然後將她撈了起來,避免了一場事故的發生。
「多謝師父!」馮流雲慌忙開口道謝,若不是這位掃地僧,她今日怕是要傷筋動骨了。
柳顏歡也上前去道謝,看到那名掃地僧後,張了張嘴,最後道:「多謝忘塵小師父了。」
裴煥也便是如今的忘塵單手行了個佛禮,提著掃把去一旁掃落葉。秋日的落葉總是多的數不完,就像人的思念一樣。
「歡兒認識方才的那位小師父嗎?我在想等會兒出來要不要特意去謝謝他。」馮流雲余驚未消,後怕不已道。
「嗯,那位是懷安大師新收的關門弟子。」
「懷安大師的弟子?」馮流雲回頭再去看忘塵,只能看到他筆挺地身子,微微垂著頭看著地面上的落葉,手機械地揮舞著掃帚。「那他怎麼會做掃地僧的工作?」
「說是......塵念未消,讓他掃地悟道。」
柳顏歡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讓人來過幾次看看裴煥過得如何,他的回覆都是「尚可」。
她不知道一個意氣勃發的少年郎,忽然失去所有,放下曾經的理想和追求,進入山中寺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但她大概是能猜測到的,修行之人,皮肉身心皆苦,他活在自己的苦海之中,無人能渡。
終是母子相見,不相識。
秋風席地,捲起一圈落葉,落塵追著那被風吹散了的葉跑到了側門,他捏著竹柄的手指發白,肩膀微微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打濕了一片衣袖。
看到她過得好,他的心就那麼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