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人下獄叫京都的大臣們都睜圓了眼睛,從裴老夫人離世,裴常勝守墓開始,他們便猜到皇上對其的厭棄。
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本以為將軍府還能苟延殘喘,沒想到竟然沒得這麼快。
這些人看著皇上飛快的動作的時候,人都像是被人掄了幾拳似的,蒙的腦子都轉不過來。
「這罪己詔怎麼就寫了呢?怎麼就發了呢?」內閣里的幾位閣老只覺得自己現在的屍體還溫著,都是祖上高香燒多了。
「皇上實在是太胡來了!這麼大的事情,三司還未查明真相,就先將罪己詔發了出去,如此皇家威嚴何在!天子威嚴何在!」
「唉!現在我們還是想想如何平息民憤吧!」
這要是換成他們,我們肯定是要將裴常勝做的這件醜事給壓下來的。馮元道一家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再死一個孤女保住皇家的名聲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皇上想要懲治裴常勝,日後多的是機會和藉口。實在不行,他們自己上,給他製造機會也行的。
怎麼偏偏就用了殺傷力這麼大的這招呢?不僅對裴常勝殺傷力大,對自己的殺傷力也很大,這已經不止是皇上為政的污點和恥辱了,還是他們的。
他們這幾個閣老,當年誰沒經手過馮家的案子啊!
「罷了罷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咱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皇上解憂,既然皇上已經有了主意,我們幹活就行了!」其中一位說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諸位難道不覺得,現在皇上越來越任性了嗎?」王冕聲音浮動,「上次的裴家軍是這樣,這次的馮家事情也是這樣。所有的指令不用經過內閣,皇上直接下旨,內閣形同虛設。」
王冕的話說到了幾位大人的心坎上去了。他們抱怨不是因為事態嚴重不可挽回,而是因為內閣被皇上冷落,再這樣下去,皇權至上,內閣存在的必要就消失了。雖說內閣成立之初就是為了給皇上分憂,可誰願意將到手的權力再交回去呢?
幾位閣老看向王勉,「王首輔可有高見?」
王勉見幾個老頭的想法與自己一致,對幾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人也都往他身邊靠攏,聽他小聲道:「我們該扶持儲君與皇上抗衡了。」
既然皇上不聽話,那就得讓皇上知道沒有規矩,不將內閣放在眼裡的下場。大不了鬧翻了就換個皇帝,知道東遼還在,那這內閣的權利就不能丟!
幾位閣老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絲狠厲。他們能走到這個位置本就不是簡單的人物,極盡一生都在追逐的名利,他們怎麼可能會在老了的時候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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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落獄的第二日,有不少學子寫了許多痛罵裴家的文章,斥責裴家人的所作所為。當然,這個「裴家人」並不包含裴家大房鎮國公府。畢竟,這輿論可是掌握在權利這方手中。
「紫菱姐,咱們的小報和文章賣爆了!印都來不及印呢!」綠蘭興奮道。「哼,看到裴家倒霉我可真是太開心了,就是還沒找到裴茗和裴常勝,讓他們一家子團團圓圓該多好啊!」
「別急,這自然有官府的人去辦。」紫菱笑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綠蘭,吩咐道:「你去將這個送給裴夫人去,可不能讓她在獄中無聊了。」
綠蘭接過小冊子,翻了翻,笑逐顏開。
這小冊子上寫的可都是洛氏這麼些年做的腌臢事,對於吃瓜百姓來說,這些事情真不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事情夠刺激他們的神經,他們就會將此事當做談資,廣為傳播。
而洛氏肯定很清楚自己做過什麼,綠蘭腦子裡已經浮現出洛氏看到這本「自傳」時的表情了。
「紫菱姐,咱們賭一賭吧,你說洛艷春看到這本小冊子的時候是哭還是生氣啊?我押她會哭!我賭三兩銀子!」
「你居然捨得花三兩銀子看她的笑話!」
「哎呀!咱們倆玩個熱鬧嘛!你說嘛!」
紫菱想了想,「那我就押她生氣吧。」
「好,我這就備馬車去找她!」
「別忘了告訴她一下,洛家的情況啊!」
「知道咯!」
綠蘭帶著小冊子坐著馬車去了大理寺的牢房,裴家可是「重犯」,按理說是不可以探望的。但牢頭提前得了公主那邊的關照,看到綠蘭帶著信物過來,就放人進去了。
因著是初春,大理寺的牢里並沒有多少犯人。畢竟那些重犯已經在去年秋後就問斬了,而不重要的犯人都關押在順天府中。只有覆審出現問題的案子,才會將人拿來大理寺。
綠蘭腳步輕快地走到洛氏的牢房前,裴家三房的人看到綠蘭的時候,怔了怔,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什麼身份,都瞪著眼睛看著她。
「洛艷春。」綠蘭的聲音傳入洛氏的耳中,昏昏沉沉的洛氏緩緩抬起頭看向她。
她昨日大鬧了一通,人很是疲憊,昨晚的晚飯和今日的早飯只有一碗稀粥,根本吃不飽。現在整個人昏昏沉沉,連耳朵都時不時地在鳴叫。
「洛艷春,有人讓我將這個給你。」綠蘭將小冊子扔了進去。
洛氏不明所以地看著地上的小冊子,疑惑地看著綠蘭。她只覺得這個丫頭很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
「趙芳茹讓我給你的。」
趙芳茹是趙嬤嬤的本名,一聽到這個名字,洛氏立馬撿起了地上的冊子開始翻看。
綠蘭看著她的表情從不可置信的震驚到懷疑人生的崩潰,她整個人好像變成了布滿裂痕的瓷器一樣,仿佛風一吹就會成滿地殘渣。
「她讓我給你帶句話。」綠蘭繼續在她的心上捅刀子,「已經給過夫人機會了,是夫人心疼銀子。既然夫人選擇了銀子,那她只能將您做過的『豐功偉績』賣個好價錢了。」
綠蘭說完話,見洛氏沒有任何的動靜,又補充了一句,道:「換而言之,夫人您現在已經身敗名裂了哦!」
綠蘭又等了幾息,洛氏還是維持著捧著小冊子的姿勢,所有的表情都變成了麻木,眼神呆滯,既沒有哭也沒有鬧,完全出乎了綠蘭的意料。
也忒沒趣了。
綠蘭撇撇嘴,走了。
等人走了之後,三房的人再去看洛氏,見她神情灰敗,久久沒有動靜。還是裴長遠怕人沒氣了,開口喚了幾聲。
洛氏忽然張狂大笑起來,笑地眾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