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已經哭了一場了,哭完後她就呆坐在那裡,一旁的嚴嬤嬤看著心裡直打鼓。
這實在不是洛氏的風格啊,她哪裡是這種傷春悲秋的人?擱以往,早就已經大鬧特鬧了。現在這麼安靜,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洛雪進來看到洛氏如此,也小心著說話。
「父親那邊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姑母不必擔心。」
洛氏聞言看向洛雪,「你哪來的十萬兩銀子?」
洛雪知道這事以後也瞞不住洛氏,道:「是前幾日見到姑父,寒暄的時候,姑父見我神色不對問了句,雪兒太擔心父親,一時沒忍住將此事告訴了姑父,姑父解決了此事。」
洛氏聞言,看向洛雪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她太知道裴常勝了,他可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小舅子,他若是不想管,就會當做不知道。
而且洛氏一直覺得自己在裴常勝的面前,低他一等,不會用這些事情去煩他,以免讓裴常勝厭棄她。
現在洛雪求裴常勝辦事,還不是用的她的面子?而她還不知道!
洛氏想想來氣,可又覺得這點氣也不算什麼了。
二人各懷心事,等到了晚上,裴常勝帶著裴茗回來,二人一身寒霜。洛雪見到二人立馬迎了上去,順手接過裴常勝脫下來的大衣。
這個舉動落在裴茗和洛氏的眼裡,二人各有想法。
「茗哥兒,怎麼回事啊?快告訴娘!」
裴茗本就煩躁地不想搭話,可又不得不說。他看了眼一旁的裴常勝,對方的臉色差的不行,可以說黑雲一片。
「徐言翎死了。」
死在了對方承諾帶自己去見太子的當口上。
「他死了和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帶你過去問話!」洛氏很是不解,又不是裴茗讓人去殺的徐言翎。現在他們家還求著徐言翎幫忙拉關係呢。
「他死在外室的屋子裡,就是劉芸那。」
裴常勝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可是再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他這心裡頭還是五味雜陳。他昨晚殺死的人竟然不是馮流雲,而是徐言翎!
裴茗與他說,徐言翎已經答應帶他去見太子了。他想著儘快除掉這個隱患,反正對方只是個外室,徐言翎圖新鮮,死了也就死了。
可他沒想到,他昨晚認錯了人!
馮流雲現在不僅活著,還作為重要證人被看管了起來,他都不知道對方在哪裡,後面想要下手,就難了!
裴常勝心中悔意上涌,早知道這徐言翎這麼命衰,他昨晚就應該兩個一起結果了!
可他還是想不明白,自己和馮流雲相處了十幾年,自己怎麼可能會認錯她。
「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洛氏看著裴常勝冷笑不已,見裴常勝一臉的陰沉,只當他是心疼那個女人,心裡更窩火。她陰陽怪氣道:「你該慶幸,要不是兒子將人送出去,今日死的,說不定就是你了。」
洛雪詫異,那個貌美的劉芸竟然以前還跟過裴常勝?
「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裴常勝沉著臉道,這個婦道人家哪裡知道他心裡的擔憂。「對了,在公帳上支點錢,將鎮國公府的那筆銀子還了。」
「憑什麼還?」洛氏拔高聲音道。「又不是沒有欠過,哪次要我們還了?她這次不過就是借勢拿喬,她還真敢鬧上公堂嗎!到時候丟人的可就是她了!」
洛氏了解錢氏,錢氏向來是個注重自己體面的人。她可不會為了這點錢,鬧上公堂,給別人難看,給自己難看的。
「母親!」裴茗厲聲止住洛氏的話。「欠人錢財理當償還。」
洛氏被兒子凶了一下,氣呼呼地走到一旁坐下。
洛雪看了看幾個人的臉色,小聲道:「可是帳上已經沒有多少銀子了,若是將那筆錢還了,怕是今年的冬日都不好過了。」
「現在屋子裡的炭盆就不夠用,你現在打腫臉充胖子,將銀子還了。那今年怎麼辦?我看你就是想凍死我們!」洛氏在一旁甩潑皮道。
裴常勝也左右為難,他也不想還這筆錢,可自己已經和錢氏撕破了臉,就怕錢氏不給面子,直接將他告上府衙。
以前借錢都是嘴皮子一碰的事情,主要借的數目也不大。上次一萬兩,他怕錢氏不肯借,還寫了欠條給她。她手上有自己的欠條,上了公堂就是他丟人了。
裴常勝讓屋內的人都下去,然後沉聲道:「母親的遺囑還沒得手嗎?」
提及此,裴茗這才想起來這茬事情。他一大早就被人帶出了府,也不知道那人得手沒有。
「我與他約定好,得手的話就放在我的書房裡。我現在回去一趟,看看。」
裴常勝點頭,而後三人等著裴茗回來。
三人都各有各的凝重,各有各的不滿,卻不約而同的焦灼。
一炷香後,裴茗手上帶著個錦盒回來。他呼出一團白氣,裴常勝壓住內心的激動,「快,打開看看。」
裴茗的手凍得有點僵,他抖了幾下,從錦盒裡拿出一張長長的紙,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
越看,他的臉色越發的沉重,滿臉寫著不可置信。
看著他不對勁的表情,裴常勝也急了。
「寫了什麼?」
裴茗脫離地將手上的紙交給裴常勝,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裴常勝接過遺囑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滿滿當當地一張紙,交代了老太太身後需做的事情。
其一便是讓裴常勝守孝三年,上交裴家軍兵權;其二讓裴茗給柳顏歡寫放妻書,以後各自婚嫁不得干涉;其三便是裴常勝休妻,終身不可再娶。
滿紙文字,沒有一條有關裴家多餘的家產。裴常勝最為怒不可遏的,便是裴老夫人讓他上交兵權,守孝三年。若是他不從,便會讓裴嬤嬤將他當年叛國一事告知天下,身敗名裂。
「荒唐!」裴常勝氣得直接將遺書撕成碎片扔進了炭盆里,薄薄的紙迅速灰飛煙滅。
洛雪想在一旁偷看,還沒看到幾個字,這遺書就被裴常勝毀了。
能將裴常勝氣成這樣,看來這遺書內的東西對二房來說是極為不利的,毀了也好。
裴常勝的胸膛大幅度起伏著,裴茗在一旁不敢說話。
他沒想到,他一向敬重的父親,竟然曾經做過叛國的事情......
而這樣的人,現在還手握重兵,官居一品大員。
「我在她心裡,究竟哪裡不如那個廢物了!」裴常勝越想越氣,加上今日遭遇,惹得他情緒失控,甩袖向榮壽堂而去。